这突然的一幕,吓得青鸾大惊,拔高嗓音道:“小心!”
却见凌天霁身形一晃,那支来势汹汹的箭羽自他跟前擦衣而过,击中了屋檐下的灯笼。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王府!”随着一声暴喝,徐子枫率领众侍卫已将他团团围住。
青鸾神色一凛,别过头急急冲他道:“快走!”
凌天霁剑眉轻挑,毫无惧色轻哼了声,沉声道:“我要带你一起走。”
青鸾面色一僵,低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尽说这些疯话!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徐子枫冷嗤一声,拔刀出鞘,身形快似闪电,狠狠向他劈去:“想走?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凌天霁眸色一沉,大掌轻探间,已将青鸾稳稳抛至廊下,拇指微动,手中的玄月刀已飞速弹出,在冰凉的月下泛着炫目的寒光。
“好狂的口气,在下今日就会会你!”他冷哼一声,身形矫似游龙,沉着的迎了上去。
一时间,短兵相接,金属触碰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缠斗一处,难分胜负。
“住手!”青鸾心急如焚,在一旁喊道。
“娘娘!”激烈的打斗声惊醒了被点昏穴的柳絮儿,她别眼前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中一把抱住了欲要本如院中的青鸾:“刀剑无眼,娘娘不能去!”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青鸾急得浑身汗湿,声嘶力竭吵两人吼道。
凌天霁担忧的朝她瞥了眼,手上的攻势缓了下来。身形微滞,向后无声退了丈余远,与徐子枫拉开了距离。
“放箭!”徐子枫眸光幽深的闪了闪,挥手示意道。只见众侍卫训练有素的摆开了架势,数支弩箭齐齐射向凌天霁。
唰唰唰!无数箭羽快似急雨,带着凌厉之势,他有攻下下盘的,有射向他后背的,都不约而同避开了青鸾。
与此同时,青鸾已解开了身上的外袍,用尽气力向他抛去:“接着!”
凌天霁神色一松,纵身接过,厚实的外袍随身一旋,身子几个闪落间,数支弩箭皆射在了衣物之上,眨眼间,绣有旋覆花纹的斗篷已是面目全非,似一张庞大的刺猬皮。
“再放!”徐子枫满脸怒容的喝道。
就在这时,青鸾一把推开柳絮儿,整个人似飞鸟般扑身上前,将凌天霁护在了身后,高声冷斥道:“徐护卫,你要以下犯上麽?!”
“王妃息怒,属下不敢!”徐子枫微怔,只得生生止步,神色僵硬的冲她行礼道。
“你快走!”青鸾蹙眉,侧首对凌天霁道。
凌天霁抿了抿唇,深望着她,坚持道:“要走一起走!”
他疯了麽?!青鸾眸色一紧,狠狠推了他一把,语带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出不去了。”
这是守卫森严的郡王府,先不说武功高强的徐子枫和一干侍卫,若是惊动了官府,依他逃犯的身份,想走怕是难上加难了!
“娘娘,此人来路不明居心叵测,还请娘娘明察!”徐子枫鹰隼般的双眼不动声色自两人身上扫过,沉声道。
“这只是个误会,徐护卫又何必大惊小怪!”青鸾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口中敷衍道。
“快走啊!”她急喝。
身后的凌天霁闻言轻叹了口气,为了不让她担心,眼下唯有顺从,临走时,他俯身于她的耳畔,轻道:“那我先走一步,我还会来的!”
“别再来了!”青鸾身子一震,语气生硬道:“若有往生,唯愿你我相逢,不相识……”
如果可以,只愿来世,他们不再这般错过……
凌天霁闻言心头一窒,一抹疼痛丝丝缕缕,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他眸色渐黯,阖上早已干涸的双眼,带着绝望的微笑,纵身一跃,急急隐在了浓浓夜色。
青鸾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思在这一刹那,婉转低回,痛如刀割。
泪,无声滑下,坠落。
心,破破碎碎,撕裂。
“给我追!”徐子枫面上一寒,挥手道。
“住手!”一道清冽的嗓音自黑暗中突然响起。
“王、王、王爷?”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柳絮儿磕磕巴巴唤道,身子抖成了筛子。
青鸾心下一紧,蓦地收回心神。惶惶转身,却见前方不远处,正静静伫立着一抹月白的身影,似凋零的寒梅,萧瑟而冷清。
赵璟之?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爷!”徐子枫大步上前,冲他施礼道。
“徐护卫辛苦了,先下去吧!”赵璟之垂眸淡淡道。
“可是王爷……”
“怎么,本王的话不够清楚麽?”赵璟之阴沉着脸,无比阴郁的斜了他一眼。
“……是,卑职告退。”徐子枫闷声抱拳道,冲手下打了个收队的手势。
天笼地纱,四周又恢复了沉寂,柳絮儿早已识趣的退下,小院只剩下了两人。
如水的月色下,赵璟之长身玉立,翩然如仙,眸色一如既往的柔和,唯有眉宇间的萧疏刺痛了她的眼,似一道无形的强光,直入她心底。
她不安的睨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又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伤害,眸光渐冷。
望着几日未见的妻子,赵璟之心头又激动又失落。方才的那情意绵绵的一幕,自是被他看在眼里,心头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望着前方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心苦涩难当。
恍惚间,忆起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零星的片段,似水中月镜中花,一切虚幻而飘渺,毫不真实。
烟花易冷,美梦易碎。
他与她,当真再也回不到以前了麽?
“月儿……”良久,他颤声轻唤道。
青鸾对他无话可说,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朝屋内走去。
“娘子!”赵璟之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又急急上前唤了声。然而他愈唤,青鸾走的愈快,毫无丁点留恋。
就在这时,小院大门再次被推开,佑安急急奔了进来:“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赵璟之眉头一皱,不耐的觑了他一眼:“何事惊慌?”
“回王爷,大事不好了!表少爷将佑宁狠揍了一顿,熟料却惊动了老太君,表小姐寻死觅活,眼下正在福寿居闹呢!”佑安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急急说道。
“什么?!”
不光赵璟之,连刚行至房门口的青鸾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青鸾心头一紧,整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望向赵璟之时,却见他同样一脸震惊。
老太太虽宠爱这个外孙女,但也并非毫无原则。黎玉娇这样身份矜贵的大小姐竟与下人相恋,这简直惊世骇俗,她断然不会同意。况且娇娇还有婚约在身,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对苦情鸳鸯亦不会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她面色愈发惨白,见赵璟之正欲离去,忙出声唤道:“等一等!”
说罢飞快冲进卧房,穿好鞋,胡乱披了件斗篷便夺门而出,对赵璟之嚷道:“快,快去福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