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鸾百般抵触、千般矛盾,大婚之日还是很快到来了。
一大早,建康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两侧已被争相赶来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都对瑢郡王的婚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澜庭小筑至郡王府沿途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响彻云霄,那十里红妆规模之宏大,轰动全城。
眼下,大家对这位郡王妃的神秘身份,开始了各种猜测和讨论。
“这么多嫁妆,不知这新娘子是何来头?”一位怀抱稚子的年轻媳妇踮脚张望道。
“不管是何来头,依小王爷的身份地位,那怎么也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才般配呐!”旁边一位阿婆眯了眯眼,咂舌道。
街角拐弯处,急急火火跑来几名姑娘,在人堆里一阵乱钻,推推搡搡不时咬着耳朵。
“哎哎哎,你说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呢?想必一定很好看吧?”
“谁知道呢?小王爷那般俊美的人,怎么就成亲了……”
“那你还乱嚼舌根子,打赌说小王爷不是喜好龙阳就是有隐疾,倘若真有那毛病,还怎么洞房呀?”
“哎呀你羞不羞呀!大姑娘家的竟然说这些!羞死人了!”
“羞什么呀,总比有的人为了见小王爷一面,竟在对面茶楼守了一月强……”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
“这么大的场面,我这辈子也能有就好了!谁做郡王妃可真有福气……哎呀,让一让,别挡到我了……”
怀春少女总多情,几个姑娘翘首以盼,说着女孩儿心里最隐秘的悄悄话。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惆怅有之,憧憬有之,表情各异,有趣的紧。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前边不知谁低呼了一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远远的,一支火红的队伍渐渐清晰,像是天边的红霞,一点一点晕开,不断扩大。再靠近,映得每个人眼中皆是一片喜庆之色。
数名粉衣婢女手持大红灯笼开道,所到之处花瓣漫天,香气萦绕、如梦似幻。紧接着便是执事、掌灯和吹鼓奏乐的队伍,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嘹亮。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喜气洋洋。
终于,八人齐抬的喜轿在众人的无比期待中,缓缓进入大家的视野。
轿帘均用大红彩绸而制,上面的龙凤呈祥、富贵花卉图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角点缀着火红凤锦流苏,随着轿夫们一步一晃,煞是好看。轿侧的几名婢女个个水灵无比,笑吟吟从手中的彩蓝中抛出诸多桂圆、花生等干果,应得围观的人们一阵哄抢。
这样日子,谁不想沾点喜气?
不远处的一家灌汤包里,进来了十多名风尘仆仆的汉子,个个着装普通一脸疲乏。
“小二,来壶热茶!十屉包子!”为首的汉子一声大喝。揭下斗笠的一霎那,独眼蓝眸端的骇人。
见无人应答,他十分不满的瞅了眼窗前踮脚张望的小伙计,正欲发作,却被身侧一位湖蓝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按住了胳膊,并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独眼汉子强压心头火气,只得作罢。湖蓝色男子缓缓踱至小二身边,望着大街上拥挤的人群,奇道:“这么多人在看什么?”
那小伙约莫十五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是以头也不回道:“你还不知道?今儿个是郡王府大喜的日子!这样大的场面,谁不想看呐!”
湖蓝色男子面上一怔,不由追问道:“喜事?何喜之有?”
“自然是郡王府的王爷娶亲啊!”那小伙计望了望渐渐远去的队伍,有些意犹未尽。猛地转过头,才发现身侧的客人,再一抬眼,对上的是十几双凶巴巴的眼神,不由吓得脖子一缩,战战兢兢道:“客、客、客、客官吃点什么?”
“砰”一声巨响,那名独眼汉子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骂道:“真他娘的欠揍!爷爷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是麽?来十屉包子!十屉!”
遇见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主,小伙计吓得腿肚儿一软,口中忙不迭道:“好、好咧,客、客官您稍等!”哈完腰作势要溜,却被身侧的年轻男子一把揪住了胳膊:“你刚刚说是郡王府的王爷娶亲,是哪个王爷?”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麽?这建康城谁人不知郡王府只有一位小王爷尚未成亲了……”小伙计一脸奇怪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他娘的,爷爷问你话,你好好说,说清楚些!”独眼汉子见同伴似乎对这个很好奇,不由面色一沉,恶狠狠的冲小伙计吼道。
“是、是、是、今日娶亲的、正是小瑢王爷……”小伙计一见独眼汉子便浑身发抖,磕磕巴巴。
那年轻男子正是从镜湖寨而来的凌天霁,而那独眼汉子,便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二当家单虎。
凌天霁倏地放开对方,神使鬼差问了句:“新娘子是哪家那户的?”
“小的、小的只听说,是、是户部尚书的义女……别的,别的就不知道了。”小伙计老老实实说完,飞快钻进了后厨。
原来真的是义弟娶亲。
多日未见,他这个做大哥的,按理是该讨杯喜酒来喝,顺便再打听下娘和映月的下落。无奈眼下有事在身,营救大春一事刻不容缓,怕是不能如愿了。
“三弟,怎么了?可是有甚不妥?”单虎一口一个包子,含糊不清问道。
凌天霁冲他摇了摇头,快步来至桌前,灌了口热茶对随行的弟兄们道:“时辰不早了,吃完东西咱们立刻上路。”
说完抛给小伙计一锭银子。方才他们的样子定是吓坏了他,多给些亦无妨,权当压惊罢。
“是,三当家。”众人埋首一番吃喝后,似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