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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绑架(二)

我们无法否定,所有人的青春都有固定的模式可循。即使不会像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有个深爱自己的高富帅,但也总会有一个男生成为自己默默喜欢的对象,结局却也总会被最好的闺蜜抢走。好朋友之间,前一秒还如胶似漆,后一秒却会为一件小事争锋相对。

青春的套路,太老套,却如同一种无形的法则,将我们每个人的结局都悄悄拟好,而当事人的我们却也总逃不掉这样的烂俗。没有人逼迫我们把友情演到狗血,我们却总能将最好的友谊变成一场阴险的妒恨。

这种心情,没有比躺在医院里的静怡更能体会的,透明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的红色血珠渗进自己的皮肤,在苍白的手背上缓缓变成淡蓝色。她不知道该不该和知了说对不起,有时候,她更想她和知了从未长大过,这样她们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每天心系对方的好,仗义地为对方出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失落和愤怒,就如同无法适应闺蜜的灿烂和自己的惨淡之间的落差。

“对不起,要怪,就怪你太幸运了。”女人张着苍白的唇静静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雪白的墙壁,静雅雪白的墙上,仿佛瞬间就要绽出妖艳的红色曼珠沙华。

郊外的一件公寓里,知了终于被扯开了蒙蔽双眼的眼罩,期盼已久的光明让她开始迅速扫视周围的环境。

一间空荡荡的阁间,简单的一张硬床,再无其他设施。

不过有一个地方还是给了知了一个惊喜,这间屋子,没有单独的卫生间。那么,她就可能有充分的理由逃脱。他们再怎么不近人情,上厕所这种个人所需不会不答应。

那些人把她的眼罩扯下,把她的手机没收,只留下一个年轻男人,不,更准确的是一个男孩,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原本稚气的脸上却是被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占据,看着令人心疼。

“你多大了?”知了努力让自己在这种场景下镇定下来,假装随意地问着。

“18。”他简短地回答,言语下有些局促,有意无意地躲闪着知了的注视,故意将布有伤疤的半张脸别过去。

“你看起来还好小,应该没有18吧?”知了笑笑,看着男孩紧张的面孔,就知道他是个新手。那这样套近乎,逃脱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哪有,我真的已经18了。”少年急着说,脸却有些涨红。

知了像看出了什么似的,又问,“那你过生日了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眼前这个男孩更加局促,他略带结巴地说着,“你管我,老实点儿,别废话!”

男孩的局促让原本就有一些高原红的更加涨红,看着知了的眼神更加躲闪。

知了并没有因为男孩的呵斥而停止说话,她笑了笑,”我没有恶意,我知道我今天来这儿凶多吉少,你就当在我临死前和我聊聊天好不好?”其实,知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天绑架自己是为了什么,所以她故意这么说,像看看男孩是什么反应。

知了的话也许让他有些微微的触动,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你只要安分点,超哥他们应该不会杀你。”

“呵呵,应该?那也有许多不应该留我的原因吧?”知了苦笑,既然把她抓到这儿,又不打电话勒索赎金,那就只会有一个可能,就是杀人灭口。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恨她,竟然会想到买凶杀人。

见男孩不语,知了心中的不详预感最终是坐实了,看来,真的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一阵沉默后,男孩有些无聊,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玩了起来。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烦躁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其实我的手机网速挺快的,就是被没收了。”知了陪着笑,心中却早已有了主意。

“你的手机真的有那么快吗?”少年惊奇地眨眨眼。

“是啊,苹果最新款。”知了说着,但心中的那一丝得逞的窃喜早已被酸楚掩埋,看着少年土里土气却有些淳朴的脸,就好像当年的自己。

“我听说苹果手机都特别贵。”男孩嗫嚅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失落。

“是啊,苹果手机好贵的,我以前都买不起。”知了微笑着,“其实,直到我19岁前,我都没有过过生日。”

她这样说不完全是为了放松男孩的警惕,而是真的,她的少女时代,真的没有一次尝过杏仁奶油蛋糕的味道。每年的6月一号,她都坐在狭小的简易房里等着宿醉的爸爸,数着窗台上的酒瓶子,直到斑驳的墙壁上倒映出瓶子的重影,直到眼睛不听使唤地合上,直到沉入一个满怀期待的梦境,才会在梦的树洞里闻到一点甜甜的奶油味。

直到后来,她有钱后拼命地狂吃杏仁味的奶油蛋糕,一直吃到吐,吃到泪水将口腔里的奶油融化,她才会恍然发现,一直都在等的爸爸,还是缺席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

看着女人有些恍惚,阿祥也有点失落,“可是你还是拥有了那么好的手机,可我现在还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男孩的话像刀一样剜开知了心脏,熟悉的痛楚和酸涩像老朋友一样一丝丝地漫延渗透,那种年少时的自卑和失落,就算暂时隐没在一片奢华之间,当它要出现时,还是会毫无防备地狠狠给自己一刀。这样的回忆太难受也太残忍,以至于她不想让眼前这个少年再多感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送你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好不好,还陪你过生日好不好?”知了语气温柔,像是真的下定决心去呵护着什么。

“真的?”男孩欣喜的抬头,眸光微转,像极了当年期待地想让爸爸主动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的知了。

她看不下去了,努力地点头,眼睛里竟会有一抹晶莹,她不想让自己当年失落想哭的画面重演,正如她现在想努力呵护着男孩的期待,不忍心让他清澈的眸子再掩上一层灰尘。

“如果我能出去,就给你买手机,帮你过生日。”知了郑重地开口,她其实还想说,如果我出去了,可不可以不干这行了?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每个人选命运都有自己的苦衷,而命运的顽固和可恶之处就在于,别人无权也没有力量干涉一丝一毫。

“你肯定能出去的。”男孩笑着,朴实的笑颜,两个可爱的酒窝在脸颊上深深地凹陷下去,盛着慢慢的欢喜。

知了笑笑,“对了,我叫知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祥,祥是吉祥如意的祥,我阿婆给我取得,好不好听?”他又笑了,这回,真的和自己的年龄一样,如释重负般地天真。

知了扯着干裂的唇,努力笑了起来,男孩也许永远不知道,“阿祥”这样的名字会被现在的孩子嘲笑土气,但他也永远不用知道,他只要知道,他有一个爱他的阿婆,还有一段可以回忆的少年时光,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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