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好吗?”
市中心高楼的重叠感和重复感几乎让人窒息,充满色彩和光辉的高度层层而上,通往天空的地方楼越来越密,仿佛多重的压力从人们的头顶压下来似的。
“好久不见,这次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坐在楼顶藤椅上的知了微眯着眼,恍惚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她的身形模糊,不过知了知道她是谁。
“我要走了。”女人微笑,不同于以往的冷漠淡然,这种笑容发自肺腑,轻松的呼吸让知了都嫉妒。
“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走走。”
“还回来吗?”
“会吧。”
淡淡的暮色映照在朦胧的城市里,茫然而混沌的极差视觉总是逼着人往远走去。
“然后,我在这里替你结婚?”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从昨天到现在,只要她想到自己的婚礼,就忍不住觉得嘲讽。
“结婚是你自己的事?”苏吟淡然,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知了闲扯着,一边眺望地平线上残留的城市气息,“我说过,你可以选择不结。”
“苏吟,我不像你,我做不到一走了之。”
“知了,你讨厌我吗?”苏吟没再与知了争辩什么,而是突兀地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不讨厌,不喜欢,你觉得呢?”知了轻笑,“就像我第一次见你那样。”
“我也是。”
“什么?”
“第一次见你,我很讨厌你。”蓦然,她走进知了,低头开始注视知了的眼睛,“很普通嘛,”她推开她,“明明很普通的一张脸,真不知道关珵骁喜欢你什么。”
“你喜欢他对不对?”知了屏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是在说贬低自己的话,可自己就是生不起起来,相反,还觉得有点轻松。
“喜欢啊,你要让给我吗?”苏吟反问,眼里还是满满的笑意。
“他……不是我的。”厉珵鸣他可以属于慕晴可是属于苏吟,可以属于任何女人,却偏偏不属于自己。
“算了。”女人的眸子灵活地转了一圈,灵动自然的样子让知了觉得恍惚。
“算了,我要走了。”苏吟起身,朝知了的背后走去。
“你说真的?”知了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想到离开C城。”如果知了没猜错的话,只要厉珵鸣在C城一天,苏吟就不会离开这里。
为着一个爱人守着一座城,这份爱,和两个人的爱情有着同等的分量,同等的破裂感。
“怎么?你舍不得我?”苏吟莞尔一笑,“你不会是等我参加你的婚礼吧?”
“不,不是……”面对着苏吟的洒脱,知了觉得自己拘谨得像个傻子。
“知了,做你想做的事!”在陡立的台阶的垂直面上,女人停下即将迈下去的脚步。
“像你一样?”
“对,像我一样!”她突然大笑,爽朗的笑声拥有与晚霞同等的摧毁力,冲击着知了敏感又脆弱的可怜神经。
“再见。”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知了突然觉得难受,“被你和你妈折磨了这么久,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了。”
“对了,知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再次被苏吟的声音吵醒,知了睁开眼,苏吟已经站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什么?”
“阿祥!”
楼下的女人狂喊着,颤抖的嘴唇在空气中发出摩擦音,她重复地喊着一个名字,声音却被风吹得越来越细。
“什么?”知了努力读着女人的唇语,可还是听不见。
“阿祥,记得去找他!”
“你是说阿祥?”知了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苏吟怎么会知道阿祥。
“对,记得找他!”
苏吟说完,毫无解释地,转身离开,只留下知了一个人茫然地念着这个名字。
“阿祥,阿祥……”
是啊,好久不见了,如果再不见面,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知了,天凉,回去吧。”背后,宋朗替知了裹好毯子,“坐久了会感冒的。”
“是你叫苏吟进来的吧?”知了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洪伊梅怕知了悔婚,说是让新娘子好好休养,实际上是将她软禁了起来。
“恩,回去吧,天黑了。”他点头,一双大手拦腰将知了抱起,“我送你会房间。”
“让我出去好不好?”宋朗抬头,她琥珀色的眼睛满是希冀,她此刻以祈求的可怜眼神看着他,可怜而诱惑。
“干什么?”即使心头早已掠过一层不好的想法,宋朗还是没发拒绝她。
“我出去见一个人。”
“厉珵鸣?”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层一层对心爱的女人的幻想尽管在女人的唇边被摧毁幻灭,内心的爱恋依旧不断积累着,痛苦而充满快感。有时候,痛过多次了,宋朗竟然也会觉得胸腔的右侧也会有一丝麻木的解脱。
“不是。”知了诧然,“当然不是。”他们之间早已结束,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去见他。
“好。”他爽快答应,这是知了所没想到的。
“你就不问我去见谁?”男人的脚步轻缓而温柔,落在结实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激荡。
“不用。”宋朗替知了打开房门,随后将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你在外面坐了一天,现在要好好休息。”
他转身,沉静的眼眸依旧是往常那样的清澈温柔,温柔得,仿佛没有喜怒。
“宋朗,”她叫住他,“放心,我们会结婚。”也许是眼前的男人太没有情绪,一丝愧疚拂过她的心头。
他平静的容貌里饱含她猜不透的表情,不透明的情绪被渐渐浓稠的黑色包围,男人晦暗不明的轮廓上,竟有一丝死亡的惨淡。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跟我结婚对不对?”他冷笑,从未有过的疏离和愤怒让知了一惊。
“不是这样的,我没这样想过。”知了觉得难受,她不愿意,从来都不愿意伤害他。
“知了你听着,你想和谁结婚是你自己的事,”宋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黑色的夜幕是整个房间染上了煤烟般的的黑色,宋朗的背影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细细的黑线,随着男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讨厌吗?我也很讨厌我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