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看着他们走远,心情突然空落落的,有些沮丧。到河边洗去脸上的污渍,抄小道回到家中。
东任家疃村在县城南关外二十余里的地方,村子里有百十户人家,父亲孙国英是正七品文林郎,家里原本在县城有两间门市。这几年河北天灾不断、民不潦生,孙国英是慷慨之人,乐善好施。看到乡亲们缺衣少食,度日艰难,就把自己的家财尽散给乡亲们,以解眼前的饥荒。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艰难起来。
孙禄堂进门时,父亲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眉头紧锁,本不吸烟的他此刻正端着水枪大烟袋,那烟袋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孙禄堂没和父亲言语,竟自回到自己房间将宝剑放好,换了身衣服又回到堂屋里,他想把师父的事情和父亲说说。
“吴老师走了?”孙国英头也没抬,眼看着他那大烟袋,问道。
“嗯,一早就出城了。”孙禄堂瞪大眼睛看着父亲,满脸的迷惑和惊奇。
他那里知道,义士们劫法场的事情早就刮风样的传遍了大街小巷。孙禄堂一早出门,回来又拿把宝剑,孙国英就断定孩子这是和老师去见面了,故此一问。
“那就好!这几天你也少出门,外面乱,在家好好学习,准备附生考试。”孙国英的话看似平淡,却含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是!”孙禄堂毕恭毕敬的回答。
烟雾缭绕中,孙国英陷入深深的怀想之中。1860年12月26日,那天寒风凛冽,阴云密布,孙禄堂就出生在这座小宅院中,接生婆把孩子抱到安氏身旁,小声道:“这孩子好像有点特别。”安氏和孙国英听到接生婆的话,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刚出世的孩子,微睁炯炯的双眼,竟环顾四周轻轻的叹着气,孙国英突然说道怎没听到这孩子哭啊,安氏也说真的是一声也没哭过,接生婆急忙过来,少顷,一声响亮的哭声穿透房顶,向外传出很远……孙国英隐隐感到这个刚出世的儿子不同一般,希望给孙家带来福禄荣华,就给孩子起名叫禄堂,字福全。
孙禄堂周岁时候,亲戚朋友都来祝贺,那天有雪,先是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渐渐地,小雪花变大了,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只一会儿,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这个地域有个风俗,每当周岁的时候,拿出象征某一职业的东西让孩子自己选,预示着孩子将来从事的职业。孙国英和安氏就搜罗出一些物件,如:笛子、宝剑、毛笔等,让孙禄堂选择,他呼呼的爬将过去,不假思索的的一把将宝剑抱在怀里,然后用手去拿毛笔……,众人哈哈大笑:这孩子将来必定文武双全啊!
那天还有一件事情,孙国英记忆特别深刻。刚刚送走客人回转,猛然发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道士,一身破旧但干净的道袍,发髻高挽,头发花白,虽不敢说是鹤发童颜,但两眸子烁烁放光,应该是得道高人。
孙国英对佛道中人甚是敬重,双手抱拳:“道长,请到寒舍用餐。”
“无量天尊,施主客气了。今天是贵公子的生日,贫道看天降瑞雪,是福兆,就过来讨杯酒喝,沾点喜气!”那道长单掌在胸,虔诚地说。
“那请道长到家中一坐,晚生也好讨教一二。”
“不必了,施主乐善好施,也是有福之人。贵公子生而嶷嶷,绝非常儿。希望你让他好好习文练武,将来可济世救人,成就一番事业!”
孙国英还在极力挽留。
“贫道已经说得够多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好自为之吧!”说完,接过家人送来的酒菜飘然而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孙国英一直谨记那道士的话,让孙禄堂跟着吴师傅习文练武,不敢稍有偏颇,都说这孩子悟性高,一点就知,一学就会,不论文、武都进步神速。但孙国英心里清楚,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还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雨和坎坷。
眼下,吴师傅已远走他乡,福全该怎么办呢?孙国英沉思着,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