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您该用餐了。”说话的是位宫袭妇人,她端庄秀丽,举止风雅,说话悦耳动听,一看就知出身名门,有良好的教养——担任教养小皇子工作的妇人们都是从官员的妻室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然而此时,这位风度极佳的伯爵夫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圆了嘴,差一点儿叫出声来!原来整洁有序的房间变得杂乱无章了,东倒西歪地堆放着木马、皮鼓、火炮、特制的乐器、弓箭、铃铛……这些东西都是沙皇送给他的宝贝儿子的。小彼得才3岁多,尽管宫内气氛沉闷严肃、礼仪繁多,可彼得活泼好动的天性是难以抑制的,他常常恃宠而骄,向老沙皇要他喜爱的玩具,老沙皇对爱子总是有求必应。此时彼得正专心致志地拆卸木马呢。原本模样威武,色彩斑斓的木马已经身首异处,神采全无了!而小彼得却无怜惜之意,正用笨拙的小手撕扯着小木马最后的完整部分。看来他不把小木马“碎尸万段”不会罢休!这样的事情,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地发生着,且花样翻新,小彼得对他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怀着极大的热情去探索、了解陌生的领域,这种性格在他日后的变革中体现得更为充分。
一天午餐时,沙皇兴致勃勃地宣布,他要到莫斯科近郊伊兹迈洛夫斯科耶去住一阵子。这个消息使小彼得兴奋不已,每天都被困在这重重宫闱中他简直要窒息了,现在可以出去了,这怎能不令他欢欣雀跃?
老沙皇之所以喜欢到伊兹迈洛夫斯科耶来,是因为能在那里享受打猎的乐趣。这一天老沙皇整好装束正想率众行猎,小彼得跑了过来,他摇晃着父亲的腿,小脸仰视着父皇,恳求带他一起去,老沙皇一时高兴,答应了彼得的请求。把他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飞身上马,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出发了。
这一次出游,沙皇带了不少人。除彼得外,还有亲近侍从、王公大臣,其中包括前任和现任皇后的亲戚。一行人威风凛凛、浩浩荡荡,所到之处,扬起一路烟尘。
小彼得在路上一刻也不曾安静过,他的眼睛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朵、郁郁葱葱的森林、五彩缤纷的野花,令他快乐无比,他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突然,他发现一只苍鹰在不远处盘旋着。他赶紧指给沙皇看,沙皇举枪射击,苍鹰应声落地。“好枪法!”“陛下宝刀不老啊!”欢呼声响成一片,老沙皇十分得意,接受人们的恭维。“父皇,我长大了也要猎鹰,我的枪法肯定比你更好!”小彼得突然大声说。老沙皇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好,好,这才是我儿子,有出息。”沙皇毫不掩饰自己对儿子的喜爱,高声赞许着。随行的纳塔莉皇后的亲戚们个个眉开眼笑——小彼得将来很可能会继承皇位,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加官晋爵了。而已故皇后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的人则面露不悦之色。沙皇从未如此喜爱过彼得的两个哥哥。仇恨的种子此时已悄悄地埋进了他们的心里。
小彼得在父母的娇宠中无忧无虑地成长着,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老沙皇阿列克谢这时已在维持和巩固政权的斗争中,愈来愈感到力不从心。在他统治时期,俄国既要同波兰开战,又要同瑞典开战,占领了第聂伯河以东的乌克兰地区以及基辅;又镇压了斯捷潘、拉辛领导的农民起义和城市暴动;他还批准了大主教尼康的教会改革,修正了圣经中的错误和原来的礼拜仪式,使俄国正教开始了第一次大分裂。阿列克谢试图仿效西欧,革新俄罗斯的一些陈规陋习,他鼓励外贸,提倡教育,因而还得和那些僵化保守的贵族明争暗斗。
这些艰难的帝王事业,使既想革新又意志薄弱的沙皇终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47岁时,便仓促告别了宝座,告别了这个他勉强支撑的国家。
临终时,他最不放心的是,王位传给谁的问题,此时,费多尔14岁,伊凡9岁,而他最钟爱的儿子彼得还不满4岁。无奈,1676年7月29日,弥留之际的阿列克谢遗言将王位传给长子费多尔之后,他就带着满腔的遗憾撒手人寰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费多尔成为沙皇,由其姐姐索菲亚柄政。原来不睦的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和纳雷什金娜家族矛盾公开化了。
阿尔塔蒙·谢尔盖耶维奇·马特维耶——前政府首席大臣、皇后的亲密顾问,先被流放后被监禁,纳塔莉雅的哥哥伊万·基里洛维奇,被逐出莫斯科,原本与皇后过分甚密的大臣不是远离皇后,就是被贬放外地。米洛斯拉夫卡雅家族的人完全控制了局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小彼得和母亲最后也被贬入冷宫,住在位于莫斯科近郊的行宫——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村。
小小的彼得还不满4岁啊,然而他过早地尝到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