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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念陆路行

声音还在持续传来,恍惚中有些游离,音波中也无太多的凄厉,仿佛淘气的孩子,婉转撕扯着喉咙,发出不讨喜的怪异!“啊……啊……啊……”声音还在继续,听来有些飘渺,有些远去,有些无力。柳生一个趔趄,惊慌中鱼跃站起,莫名的向路行刚刚站立的土岗处望去,那里,此刻静静寂寂,风吹尘起,路行仿若惊鸿一现,无踪无影!奔跑,快速的奔跑,发疯的奔跑,能够紧随柳生其后的仅仅只有古开天逐日来俩人,不远的土岗,刹那而至,待众人齐齐的跌宕跑来时,就看柳生三人呆呆的看着地面,地面上有一眼圆圆的窟窿,深陷地底。“噗”的一声响,悄悄的传了上来,微弱的几近听不到,轻微的几近似幻觉,厄尔地底仿似有人言语,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众人齐齐目瞪口呆,悄无声息间、一个个沉默不语!柳生亦是呆呆的看向洞底,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依然静静的直直的凝视,良久,一个起身,看向众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决绝和坚毅。“我要下去,路行就在里面。”“你不能下去,有我们在,谁都可以下去,唯独你不可以,娘娘说过,要我们保你平安,护你周全。”古开天随即大声的驳斥着柳生,粗犷的脸上尽显豪放和担当。逐日来,一念等一众僧人,也连连附和。柳生低头做沉思状,也不说话,更不再看向众人,双腿却暗暗用力,一个箭步,身子凌空早已冲向地洞窟窿的所在,身子携风下坠,眨眼不见了身影“咦,啊,哎呀……”

洞窟之上,一群人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嗖,嗖“两道人影,亦是急急的紧随着柳生的方向,如影随形的跳了下去。土岗之上,只剩一念和尚一众僧人,众僧看着一念,一念看着地洞的窟窿,良久后,一念抬头转身说“我本寺内一沙弥,得娘娘莲花点选,才成今日之行,古施主逐施主一只在柳生师兄面前说,他们前来就是为了保他平安,护他周全,我又何尝不是,我们又何尝不是?此时此事,此事此情,虽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披荆斩棘之能,但,我们一众人等,必须同进同退,互相依附支撑,情况不明,危险未知,我等全部下去,绝非善策,我想,你们在地面观望,瞭望四处,我也下去,我必须下去.“说完,也不再征求一众僧侣的同意和建议,一个转身,凌空就跳进了洞窟里面。

风在耳边低语,喃喃的,如泣如诉,风在耳边撕扯,呼啸着,如刀如割,风在身上游走,摸索着,如拉如扯,风在身上撞击,阻挡着,如浪如涛,风在脚下盘旋,琢磨着,如丝如缕,风在左右呵护,烘托着,如布如棉,如屏如障。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后,一股柔柔的风缓缓的缓缓的托着柳生慢慢的落到了无尽黑暗的洞底的地面。到底了,着陆了,没摔,没撞,没磕,没碰,身体完好无伤,衣服完整无损,人,平平安安。睁着一双惊悚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四周,柳生大声的呼唤“路行,路行,小弟,小弟……你在哪里啊……?”声音的传播,清清脆脆,悠悠扬扬,振振荡荡,在空气里婉转回荡,回荡回来的声音空空闷闷,持续很久,慢慢的四周又静了下来。感觉中,柳生认为这里很大很空旷。想要确定一个方向,却又没有方向可辨!想要知道路行在哪里,却又无迹无声无形无影可循可追可寻可定!柳生摇摇头,用手可劲的搓搓脸,想要自己冷静清醒,下意识的边走边搓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头顶身后,有重物自天而降,携风而落”扑通,扑通“两声沉闷落地的响声传进耳朵里。紧接着又是几声”哎呦……哎呀……呦呵……“因为待的略久,因为眼睛渐渐的适应,柳生朦朦胧胧的看到刚刚自己掉下站立过的地上,有着不太分明的两个人影,歪歪扭扭,斜躺伏趴!

“@##$$$#$$$%$#@@……”一阵粗鲁的喝骂,一片凄惨的哀嚎,一晌悉悉索索的摸索,影影绰绰里,柳生看到站起的两个身影。感觉中,约莫着,柳生试探的喊道“古师兄,逐师兄,是你们俩吗?”“柳生兄弟,你在哪啊?你还好吗?我什么都看不到啊!你会看到我们吗?”“两位师兄,不要着急,稍微适应一下,就会好些,刚刚落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会刚刚好些,我会看到你们大概的样子了,不要着急,你们受伤了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走动吗?如果可以你们往这里走几步,嗯,顺着我的声音的方向来……“”受什么伤,我们俩都是皮糙肉厚的,好,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不要乱走动,我们俩马上过去,哈哈……哈哈…嗯嗯嗯嗯…“古师兄虽然回答的轻松写意,可是在身体的移动转身间,嘴里亦是发出了丝丝难以抑制的呻吟抽搐的气息,双手漫无目的在身体的四周茫然的摸拍抓寻,仿似个盲人寻觅方向的样子。隐约里,依稀中,柳生看着古师兄在自己身体的四周摸索了几下,胡乱中就抓住了逐日来的衣服,手里略一用劲,就把逐日来拉向了自己的身前去,”你小子装什么死人,赶紧给我过来啊!“古师兄嘴里说着,脚下也是没停,向着手中扯着衣服的方向,凌空就是三脚,”啪,彭,噗“”唉吆“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又踢到我刚刚摔痛的屁股了!“柳生看着前方快步走来的看不太清的两个人影,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心里瞬间有了温暖的笃定.

三人都是循着声音向前,原本相隔就几步远,交谈里,呼和中,早已走到一起,因为看不分明彼此脸上的表情,因为习惯着表达自己的热情,盲目着,碰撞着,错过着,拉扯着,六只手儿,在此刻,相亲相爱相依捉,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久久不放松。”古师兄,逐师兄,你们怎么也下来了呢?还有人下来吗?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应该在上面同你们商量好,再做决定…………“”砰“一声闷响,打断了柳生道歉的话语,哗啦”一声脆响,仿佛打碎了琉璃瓶。正在说话的三人,都吃惊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惜,什么也看不清楚,下意识里,三人倒是齐齐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步走去,跌跌撞撞,疾步而往。

一阵踢踏的脚步,一声声闷闷的回声!仿佛走过了,仿佛还差些,还是没找到,前方无影踪!是谁呢?还是未知的迷蒙?柳生清了清喉咙,大声的喊道“是谁?我是柳生。是谁也跳了下来,我……我是柳生……”焦急的心,苦涩的声音,急切里,有些发抖,急切里,有些颤音,急切里,急切的急切着的叫喊着,柳生整个人,突然有些激动和疯狂,走动的双脚开始奔跑,一晌后,奔跑的脚步开始蹒跚,蹒跚的犹如负重的老牛!声音刚刚就在身边,明明离得不远,可这会,走来跑去,想必是走岔了,又或是走过了!”呼呼的喘气,砰砰的心跳,疲惫的双腿,酸痛的两脚,无语的三人,站在未知的一个狭小的角落,一个个脸上露出不甘的无奈的颓废的焦躁的哀愁……

路行站在土岗上,洋洋得意的跳跃着,看看不远处的柳生众人,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走回去,暗暗期待着柳生哥哥的叫喊或是古师兄的一句喝骂,等待着有个台阶给自己,让自己不是太没面子。看看众人没一个搭理自己,心里也是觉得无趣,懒洋洋的用脚搓着地面,柔软的泥土,松松散散,不一会脚下就出现了个不深不浅的坑,起初是无意,搓着踢着,路行突然童心大起,眼珠一转面露喜色,也不跳了,也不喊了,弯下腰撅起屁股,挥动双手可劲的刨了起来,转眼,在地平线的平面望去,就已经是看不到路行的身影了。刨着刨着,路行心里鬼马精灵主意生起,停止了刨土的动作,缓缓站起身子,匍伏在土坑的边沿,向着柳生一众人等站的方向望去,满心期待着众人关心焦急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所在的这里的情景并没出现,看到满眼的尽是他们笃定,热切交谈的样子,因为离的远,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某人时时仰天大笑的画面,想必是话到投机处,早已忘记了自己。路行心里暗暗懊恼,使了小性的用力的拍打着土坑边沿的泥土,嘴里嘀咕着“丑柳生,臭哥哥,古师兄,傻大个,小和尚,坏心眼,大和尚,偷吃馍,逐二哥,死心眼,我师傅,我师傅,专坑我…………”路行忽然觉得脚下一紧,不知道是谁抓了自己的脚髁,又或是被大股的吸力吸扯住了,刚刚回头要看,心里想着是谁悄悄的从后面来捉自己了,脚下壹疼一股大力的拉拽吸扯,瞬间整个身子就被扯到地底,眼睛只看到有光的地方,一个圆圆的洞口,从天而降的还有四处坠落的泥块土沫…………

紧接着眼前一黑,只剩下身体刮擦泥土的刺疼,和挤进耳朵鼻子衣服里的凉凉的泥土了!身体一直在疼痛,前进降落或是下沉一直在继续,路行想叫,可是不敢,因为最初时候的一次张口,涌进嘴里的泥土,这会还在肠胃里兜兜转转,路行想看,看看这是哪里,可是他不敢睁开眼,黑暗,无边的黑暗,眼前,眼前什么都不见,唯有凉风刺痛脸!终于,身子不动了,风也停了,头顶还有零碎的土块不时的落下,偶尔会砸到路行的身上身边,却是不痛,路行睁开眼,四处打量,一声惊呼,随之欢喜雀跃起来,嘴里大喊大叫“捡到宝了,捡到宝了,人间仙境啊,人间仙境啊………………”眼前有光,光线柔和,面前有花,花开万朵,远处有河,水流潺潺,清清澈澈,有鱼跃起,水花四溅,头顶天色,微微土黄,圆圆穹顶,蔓蔓弯落,脚下大地,金黄璀璨,粒粒泥沙,光彩闪烁,路行在奔跑,路行在唱歌,奔跑向河流,扑通的跳落,一个狗刨,一个蛙泳,一个鱼潜,一个龙游,颠颠倒倒,快快活活。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惊喜来的太莫名了,神奇的福地,福地的洞天,小小的路行,儿童的心性,简单的阅历,来不及思考,也不会思考,惊喜惊奇欢欣欢喜欢天喜地。还是太小,还是稚嫩,玩心大过新鲜,新鲜也会疲软,游累了,唱困了,小小的小孩,虽然留恋河水的怀抱,总归玩的太久了,终于还是走上了河岸,四下里看看,不大的方圆天地里,一眼望穿,除了零散分布在树木花丛里的几只羊儿鸟儿外,再无他人。小小的小孩,毕竟也有羞耻之心,路行蹑手蹑脚,就像偷了谁家田间的瓜果的蟊贼,刺溜的一路小跑,匆匆躲进一丛高高的开满花朵花苞的花丛里,急急慌慌的脱了身上的衣服,一阵乱拧后,吐了口气,伸伸舌头,将湿漉漉的衣服搭在了鲜花之上,晾晾。路行看看脚下的青草,绿绿绵绵,如毡如毯,嘴角微微上翘,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舒服的躺倒,翻转了几次身子,寻了个安逸的姿势,蜷着腿,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一念纵身跃下洞口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惶恐的,对自己掉落洞底后会是个什么结局,心里明明不知道,可就是抑制不住的砰砰心儿乱乱跳,紧紧的闭上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害怕吗,有一点,但是在心的深处,担心还是多于害怕的,担心着路行,担心着柳生,担心着古师兄逐师兄……。起初耳边有风,转眼风声悄悄,迟疑着,恐惧着,期待着,在怯怯不安里挣扎徘徊犹豫不定的一念小和尚还是睁开了眼,这是一条自上而下的直直的圆形的通道,或是一“井”形的地洞,仰头望向来时处,一圆如日,光亮隐隐,天空空空,静寂深邃,低头看看脚下,漆黑茫茫,深不可测。不,脚下,一念猛的发现自己的脚下竟然有一团黑云,圆圆滚滚,在脚下膝前缠缠绕绕,托着自己,缓缓降落,稳稳当当,轻轻巧巧。长长的出了口长气,一念双手合十,心里感谢感激着佛祖保佑,菩萨赐福,罗汉金刚护佑,韦陀护法加持,却是再也不受外因的干扰,亦是也不在观看四周的镜框,慢慢结伽跌坐口宣佛号。悠哉悠哉的一朵黑云,驮着庄严念佛的少年僧人,飘飘荡荡,升升降降,就在这如“井”的洞道里浮浮沉沉,高高低低一路飘落,不知道那念佛的一念通晓了那般佛家神通,或是洞悉参悟了那般玄机,悠忽里,就在一念的身前身后,乍然金光道道,银影嶙峋,琉璃纯净,珊瑚似血,琥珀如蜡,砗磲雪白,赤珠圆圆,玛瑙耀耀,佛宝尽出,似幻似真,如影如行,漂浮追寻,万佛共祝,多宝环绕,狮吼龙吟。

黑云潇潇落,一念飘飘来,不知亘古,不知沉浮,不知时光,不知虚无。琉璃盏,琥珀珠,松石如意,和田籽,砗磲法器,香花供,叮叮当当,鸾佩和鸣,龙吟凤唱。轻轻的,慢慢的,黑云着地,悠悠散去。叮叮当,轻轻脆的一声响,不知是琉璃盏撞了琥珀珠,还是琥珀珠碰了松石物,又或松石物磕了和田籽惊了砗磲器打翻了香花供,唯有清脆声过耳,响声里,一切消失无影踪,一念张开眼,瞬间笑容布满脸,眼儿也弯弯,眉角伸展成一线,鼻子耸耸,嘴角挑不停。“这是哪里啊?天空圆圆,流水潺潺,花开遍地,鸟鸣声声,心旷神怡。”一念利索的站起,四处走走,嗅嗅花香,望望远方,脚下轻轻,青草绿绿,满心欢喜。“咦!这是什么?“好奇的紧走几步,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眼的”不合时宜“,就见一具娇小的身体,肆无忌惮的裸露在这天地之间,有持无恐的彰显着自己。”路行,路行,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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