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伟将军简介
(1914—1997)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人。1927年参加黄麻起义。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方面军经理处监护连排长,总部手枪营连长,少共国际团连长,警卫团团长,红三十一军第二七四团团长,红四方面军总参谋部补充师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二九师秦赖游击支队司令员,晋冀豫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兼中共地委书记。解放战争时期,任太行军区司令员,晋冀鲁豫军区第九纵队司令员,第二野战军十五军军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军长,云南军区副司令员,昆明军区副司令员,昆明军区司令员,成都军区司令员,北京军区第二政治委员、第一政治委员、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88年任国防部长,授上将军衔。是第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第二、三、四、五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第十、十一届中央委员,第十二届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将军故乡在红安,南征北战著战功。
九死一生故事多,征袍常常血染红。
这首诗是秦基伟将军的一位部下为怀念他而写的。
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88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的秦基伟,在解放战争中,是刘伯承、邓小平麾下的著名战将。
秦基伟在诸多将帅中,知名度很高,其原因之一,是他指挥的十五军在朝鲜上甘岭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之二是秦基伟身躯伟岸,生得浓眉大眼,1984年邓小平阅兵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是阅兵总指挥,他侧立阅兵指挥车内威风凛凛,目光夺人;之三是在上世纪60年代,部队盛传周恩来总理说过,秦基伟将军是文化人中没文化人,没文化人中文化人,含义深刻;之四,秦基伟1957年毕业于南京军事学院后,升任昆明军区司令员,是全军一百七十七名中将中首个就任大军区司令员正职者;之五,他当过国防部长,曾出访过几十个国家,在任期间常常接见来访的外国军事代表团,是在电视等媒体上频频出现的军事“明星”。
时势造英雄,烈火炼金刚。秦基伟从一个不知名的普通战士,成长为声名显赫的国防部长,不知经历过多少战火的洗礼,经历了多少枪林弹雨的锤打,其中必然有许多惊心动魄的历险故事。
血溅陡坡
1914年11月16日,秦基伟出生在湖北黄安(今红安)秦罗庄。父亲秦辉显和伯父耕田十余亩,母亲周氏勤俭持家,纺纱织布,饲养牲口。秦基伟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很早懂得了日子的酸甜苦辣,主动帮助大人们干活养家。
八岁那年,父母把他送进本村私塾读书,希望他能识几个字,念通官府公告,知道捐税名目,算清收入支出,当一个明明白白的种田人。
然而好景不长,从1925年开始,横祸接踵而至,一场不知名的瘟疫,相继夺走了母亲、父亲、伯父和哥哥的生命。姐姐出嫁后,他成了孤儿。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孩子,白天门上一把锁,他下田干活去了。晚上收工回来,自己做饭吃。田里的草薅了,院子里的草又长满了,日子就这么辛酸地一天一天过去了。
不久,村里传说共产党的队伍在南边打仗。这些人个个脚穿“马克思鞋”,走起路来,如蹬上了哪吒的风火轮,快步如飞。他还听说,这是一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谋生存的。
1927年11月的一天,秦基伟正在家中劈柴,隔壁的堂叔跑过来,对他大声叫道:“外面的世道大变样了,你还在砍什么?快跟我到县城参加暴动去!”
秦基伟问:“什么暴动?”
堂叔一边拉着他跑,一边说:“就像太平天国那样造反,要翻天了!”
这一天,秦基伟与村里的十几个人参加了著名的黄麻起义。1929年8月,秦基伟成了红三十一师三团机枪连的一名红军战士。年仅十五岁的秦基伟办事机灵,得到了军长邝继勋的赏识,被调到红四军军部的手枪营当了排长。这一年,秦基伟双喜临门,不仅当了干部,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1年,秦基伟被提升为手枪营二连连长,后又担任少共国际团连长。1932年7月,徐向前总指挥决定发起围攻麻城的战斗。陡坡山紧靠麻城,要想攻下麻城,必须先攻占陡坡山。陡坡山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包,山的四周都是水田,远远望去,陡坡山突兀地耸立,顶底高差为几十米。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驻守陡坡山的原是一股土匪,后被国民党军招安,整编为三十一师的一个团,他们在山上修筑了坚固的工事,成为麻城西南角的一个重要据点。
7月7日至8日,红军相继占领了骑龙铺、长岭岗、阎家河、梅花垴、邓家竹园等地。红十一师执行围攻麻城的任务路过陡坡山时,师长王树声认为有必要把陡坡山夺下来,便派了一个团去打,但他当时估计不足,没想到敌人会有那么多的兵力,再加上敌工事诡奇,冲锋地段又都是水田,部队前进受到很大限制。
这个团久攻不下,还伤亡了一百多人,被迫撤了下来。王树声气得暴跳如雷,二话没说,又派出一个团,结果还是没拿下陡坡山,而且伤亡更大。
当时红十一师的任务是围攻麻城,所以,王树声虽然十分恼火,却不敢恋战,放弃了陡坡山,率部队围攻麻城去了。此时参加围城的有王宏坤的红十师,王树声的红十一师,陈赓的红十二师,加上一些地方武装。
经过一番侦察,徐向前总指挥下决心拿下陡坡山,仍由十一师担任主攻,少共国际团协助。
战斗任务明确后,红军将陡坡山四面围住,十一师打南、西、北三面,少共国际团负责打东面。东面又以秦基伟的二连为第一梯队,团长跟着他们行动。在围攻麻城时缴获了两门九二平射炮,徐向前将它调过来支援他们。
仗打得非常残酷,冲锋地段全是开阔地,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红军的武器差,压不住敌人的火力。一时也没有什么高招,只是凭着一股热血往前冲。秦基伟和副连长带着一个排率先出击,指导员带一个排在侧翼吸引敌人火力。
秦基伟和战士们冲到工事下面,钻进射击死角,搭起了人梯。这是一场攻坚战,也是一场肉搏战,秦基伟冲在最前头,第一个顺着人梯攀了上去。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副连长和排长,还有几个党员。
敌人工事虽然坚固,但并不高,没等敌人回过神来,秦基伟已攀到了豁口。他手举着顶上膛的驳壳枪,见有一个敌人举着枪对他瞄准,便迅速扣动了扳机,可还是迟了一步。敌人的枪响了,秦基伟的右胳膊中了一枪,手上的驳壳枪也被打掉了,人从豁口上滚了下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还想攀上去,被通信员一把按住。因为流血太多,他很快便昏了过去。这一仗打得相当艰苦,虽然最后打下了陡坡山,并歼敌一个团,但红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单说秦基伟的二连,秦基伟负伤,副连长牺牲,三个排长阵亡两个,随他们行动的团长也牺牲了。
秦基伟负伤虽不在要害部位,但却是致命伤,他的动脉被打断了,所幸的是通信员很有经验,立即用白布扎紧伤口,止住了血。他被送到医院后,白布扎得太紧,医生打不开,最后只好用剪刀剪。如果不是通信员及时地用白布将他的胳膊捆得死死的,不让那断了的动脉继续出血,他在几分钟内就没命了。
苦守临泽
熟悉红军战史的人只要提起红四方面军,便会竖起大拇指。在大家的心里,他们个个是英雄,人人是好汉。红四方面军经历了两次长征,三过草地。如再提到西路军,了解的人会流下同情的眼泪。因为,两万余人的西路军,最后活着回到陕北的少之又少,秦基伟就是幸存者之一。
红四方面军长征时,秦基伟已担任补充师师长,过草地时负责总供给部行政管理,职务相当于后勤的参谋长。
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为了适应抗日战争的需要,建立强大的后方基地,争取苏联援助,中央决定发动宁夏战役,控制河西。但由于形势起了变化,奉命过了黄河的红四方面军又奉命放弃宁夏战役,组成西路军,在河西建立根据地。然而,远离后方、孤立无援的西路军遭到了西北马家军的围攻。1937年元旦,徐向前指挥部队连克临泽、高台两城,就地筹粮。
马家军重兵围攻临泽、高台,1月21日,高台失守,临泽失去了屏障,成为马家军直接攻击的目标。
当时在临泽的有西路军总部直属队和一个小兵工厂,还有医院。能参加战斗的仅有一个警卫连,剩下的便是妇女独立团和总部部分机关、勤杂人员。
临泽城最高首长是总供给部部长郑义斋,为保卫临泽,郑义斋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机关各局负责人、妇女独立团团长王泉媛和政治委员吴富莲、兵工厂厂长及警卫连干部和医院院长、政委等人。蓬头垢面的红军干部们坐了满满一院子。会上,郑义斋庄重宣布:“总部主力正在转移,临泽城只剩下你们领导的分队,总部命令我们,最少坚守三天,拖住敌人,掩护总部撤退。”
这真是一声霹雳,震动了每一个与会者。大家明白,除了一个警卫连,剩下的是些妇弱病残,要与十倍于己的马家军抗衡,坚守三天,难啊!
郑义斋看着大家满脸的愁容,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他说:“同志们知道,我打仗不大在行。我现在指定一个同志担任此次守城的指挥。此同志当过连长、团长、师长,打过不少硬仗。从现在起,城内所有部队都必须服从他的指挥!其中也包括我本人。”
大家的目光里流露出惊讶和疑问,此人是谁?他能否担当此重任?能否带领大家死里逃生?众人的头脑里出现一连串的问号。
这时,郑义斋高喊了一声:“秦基伟!”
“到!”秦基伟应声而起,表情严肃而认真。
“我现在代表总部首长,任命你为临泽城守城总指挥!”郑义斋神色庄重,一字一字地宣布了这个决定。
“是!”秦基伟似乎充满了信心,挺起胸膛大声回答,“我保证完成任务!”
郑义斋的目光中饱含着信任和期盼,他深情地说:“秦基伟同志,我把临泽城就交给你了,供给部坛坛罐罐一大摊子,还有医院、妇女独立团,全都一揽子交给你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只要我秦基伟不死,临泽必在!如果突围,老秦殿后!同志们听我指挥就是我的好兄弟好姐妹。谁若自行主张,坏我大事,死路一条。我秦基伟打仗有两支枪,一挺机枪和一把手枪,机枪是打敌人的,这手枪嘛……”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神情严肃地望着秦基伟,目光中充满对临危受命的秦基伟的尊敬和服从。会场上寂静无声,等待着他的临阵动员。
秦基伟觉得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他大声地说:“我的手枪是专用来打逃兵的,同志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大家的回答非常干脆利落。
秦基伟的战斗动员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散会后,他部署了守城计划。当天夜里,秦基伟带着机动排沿城墙巡逻。临泽城并不大,城墙比较坚固、整齐,利于防守,城外是一片开阔地,不远处就是戈壁滩。这时,敌人已把临泽城围得如铁桶一般。骑兵在城墙外耀武扬威地游弋,后面的步兵密密麻麻。他们在开阔地搭起帐篷,燃起篝火,一眼望去,如置身古代战地。
入夜了,许多同志提议趁夜幕杀出重围,即使突不出重围,也要与敌人大拼一场。秦基伟理解大家的心思,他当然也想冲出包围圈。可是,城里只有秦基伟手中那挺机关枪,子弹还不多。其他武器最好的也就是冲锋枪。如果硬往外冲,很难冲出那片没有依托的开阔地。再说,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坚守,争取时间,等待三十军主力增援。如果冲出去,人财都要受到很大损失。
秦基伟分析了这些情况,坚持按兵不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各个方面的战斗准备工作。
当第二天黎明到来时,敌人的攻击开始了。他们先用山炮猛轰城墙,几分钟后,城墙的中段出现了几个豁口,敌人快速搭好梯子,挥着马刀往上冲。敌军官在后面催促着:“弟兄们冲啊,城里都是女红军,冲进临泽城,一人一个老婆!”
敌群中还有人喊:“弟兄们,城里是红军的经理部,有金有银有白面!”
这些喊声,犹如给敌群注射了兴奋剂,一个个拼着命往上冲。
敌人不顾一切地往上冲,红军拼命向下打。红军集中所有的长枪、短枪一齐射击,手榴弹、石头、砖头,能用的全都用上了。秦基伟抱着一挺轻机枪,打一阵换一个地方,一是为了指挥,二是给敌人造成错觉,弄不清城里到底有多少挺机枪。他们从拂晓打到中午,敌人伤亡一大片,也没能打进临泽城。
入夜了,秦基伟将白天的战斗情况向郑部长作了汇报。郑部长一脸兴奋,连声说:“打得好,打得好,明天是关键的一天,要顶住,再没人增援的话,我们就夜里突围。”
秦基伟又连夜对人员作了调整,修补了城墙,布置了第二天的防御。经过一天的战斗,守城红军虽有较大伤亡,但大家的情绪仍然很高,因为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接下来的第二天,敌人虽几次冲锋,仍然没能攻进城里。
第三天,敌人改变了战术,从几个方向同时向城内发动了更疯狂的冲锋。整个临泽城在枪炮声和喊杀声中颤动。秦基伟亲眼看见一个战士拎着自制的马尾手榴弹后面的长绳,像抡鞭子一样,甩向正在爬梯子的敌人。还有个女红军,头上缠着绷带,双手擎着石头,砸向攀城的敌人。马家军一个军官在三十米外向她瞄准,秦基伟看见了,千钧一发之际,他拿起机枪,一个点射,敌人当场毙命。
数次攻城不能如愿,敌人恼羞成怒,不再喊“一人一个老婆”,组织了督战队,在冲锋队伍后面架起了机关枪。尽管如此,临泽城仍旧岿然不动,牢牢地掌握在红军手中。后来,为节约子弹,红军很少开枪了,主要是用大刀和石头。警卫连的战士守在薄弱环节上,眼见敌人架上云梯也不理睬,上多了,一起出动,同时掀翻。妇女独立团的同志们手中的石头随之铺天盖地倾泻而下,敌人后来的几次冲锋,差不多全是这样被打退的。
战斗中,敌人的子弹打在秦基伟的机枪上,弹起来,削伤了他的四个指头他也不知道,仍抱着机关枪,哪里敌人最密集,就往哪里打。战后,有人问他,那次战斗他打死多少人,他回答说不知道。
红军在临泽守了几天,敌人由猖狂到泄气,最后甚至有点奇怪。他们闹不明白,小小的临泽城,而且多是勤务人员,一群战斗能力较弱的人,怎么打了几天也攻不下。后来,秦基伟根据总部要他们撤出临泽城的指示,于夜里,在狂风呼啸、大雪漫卷、能见度和能听度都很差之时,选择撤退。秦基伟让大家在骡马的蹄子上绑上棉花,人员和辎重悄悄地集中起来,留下一个班在北面佯装突围,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北面后,秦基伟指挥大家从南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撤走了。
部队撤出临泽城,匪军头目马元海还蒙在鼓里,他指挥一个骑兵团,准备再次向临泽发起攻击。攻击前,他派哨兵先去侦察,哨兵回来向他报告说,城里的红军与往日一样,没什么动静。马元海朝城头上一望,不由得大怒,挥起马鞭向哨兵抽去,骂道:“混蛋,守城的赤匪为什么那么少?快去四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