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帐铅灰，燕雀低回。
南京城的天，这段时间像被人得罪了似的，总是哭丧着一张脸，而又一滴泪也没落下来，平地叫人压抑和烦躁；从河面上吹来的风，也总夹杂着些许莫名的腐臭和腥味，让人恓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灾祸要降临似的。
阴郁的天气，伴随着越来越紧张的战争空气，令整个南京城的人度日如年。日本人在攻打上海的同时，早已分兵西进，直逼国民政府首都南京。时间一天天过去，战火离南京城越来越近。远处夜以继日地响着隆隆的炮声，城里不时发出令人恐怖的防空警报。警报之后，日本人的飞机依然不分昼夜地对城市和我军前沿阵地进行着疯狂的轰炸。
中国统帅部的指挥官们，以及匍匐在战壕中的士兵们，在炮火和硝烟中，都仰望着南京城的天空，他们此时太需要飞机的支援，太盼望中国空军能出现在自己的天空了！
1937年11月21日，也就是上海沦陷后的第10天，这天早晨，铅灰的云层中终于透出了一缕久违的阳光。当人们刚刚走出家门，准备忙于一天生计时，突然，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难道，日本人的飞机又来空袭不成？
正当大家满腹狐疑地仰望着天空，等待城市上空的警报声响起时，一群巨型的飞机出现在西边的天空。稍有点常识的人一看，这些飞机的形状与日本人的飞机明显不同。紧接着，机群在南京城郊外盘旋1圈后，一架紧接着一架往下降落。
“这是苏联飞机！”正在机场上焦急等待的人们，突然望见在天空中盘旋的飞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是的，夫人，那就是苏联的飞机！”空军司令周至柔指着离机场越来越近的飞机，告诉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前面的几架飞机，就是苏联的SB—2重型轰炸机！”
“好、好！”宋美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来了、真的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好啊，这一下，我们复仇的机会到了！”周至柔咬了咬牙，对宋美龄说道，“只要有了苏联空军的支援，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给我们提供飞机，我们就有勇气有信心同日本人再决一死战！”
“苏联的飞机我飞过，他们的性能超过日本的飞机——是的，夫人，我们中国空军复仇的机会终于到了！”空军副司令毛邦初站在周至柔旁边，他接着周司令的话，也对宋美龄说道。
“是呀，这段时间日本人的飞机实在太猖獗了，是该狠狠打击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了。”宋美龄点点头。
说话间，苏联的首架SB—2轰炸机带着巨大的轰鸣，降落在机场跑道上，经过一段距离的滑行，稳稳地停靠在草坪上。
紧接着，一架又一架轰炸机在领航员的引导下，从天空中平滑而下，稳稳地降落在机场上，呈半圆形整齐地排列在草坪上——1、2、3、4、5……整整有20架！
“不是说还有歼击机吗？怎么没见到呀！”宋美龄的目光从停机坪上收了回来，问周至柔。
“是的，今天共有25架N16歼击机要到达南京，第一批是7架，随后还有18架。”周至柔对宋美龄解释道，“我们机场的防空能力有限，歼击机要担任护航任务，要等轰炸机全部降落后，它们最后才能降落。”
“哦——”宋美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哎呀，这样的战机太漂亮了！”轰炸机全部降落之后，毛邦初指着刚从空中降落到跑道上的一架歼击机，激动地叫了起来，那神情仿佛就想立即登上飞机，好好过把飞行瘾一样。
一架接一架的歼击机也降落在机场上，排列得整整齐齐。但，这些飞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飞行员并未离开机舱，依然保持着准备随时起飞，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的姿态。
“命令，立即给歼击机加油，随时准备升空！”周至柔转身对机场后勤处长讲道。
“是，立即给歼击机加油！”后勤处长转身跑步而去。
说话间，从领航的轰炸机和歼击机舷梯上分别下来几个穿着飞行服的军人，对着宋美龄和周至柔大踏步走来。
宋美龄与周至柔见状，也赶紧迎了上去。
为首的一个苏联军人见到宋美龄和周至柔迎上前来，赶紧跑步上前，一个军人标准的立定、敬礼，用俄语向宋美龄和周至柔报告。
“报告将军同志，苏联航空志愿队轰炸机大队长基达林斯基，带领20架SB轰炸机前来报到，请指示！”随同机群从兰州飞来的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高级翻译李仲武也赶紧跑上前来，替基达林斯基翻译道。
紧接着，另一位年轻的苏联军人也立正敬礼报告道：
“报告将军同志，苏联航空志愿队歼击机大队大队长普罗菲耶夫，带领25架歼击机前来报到，请指示！”
“好，你们顺利完成了转场飞行任务，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周至柔还了一个军礼，热情地走上前去，同几位苏联空军指挥员一一握手，然后他让出身来，向几位苏联指挥员介绍道：“这是我们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女士。”
“蒋夫人好！”基达林斯基和普罗菲耶夫可能早就知道宋美龄的身份，他们上前几步，一齐向宋美龄敬礼问好。
“同志们辛苦了，谢谢你们。”宋美龄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同基达林斯基和普罗菲耶夫等人亲切握手。
“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也辛苦了。”宋美龄随后走向旁边的航空委员会翻译李仲武和南京机场无线电台台长张培泽前面，也与他们一一握手，表示慰问。
“遵照伏罗希洛夫同志的指示，我们来到中国，一切行动听从贵国军事统帅部指挥，请给我们分配任务！”基达林斯基站得笔直，以军人特有的口吻大声对宋美龄和周至柔讲道。
“同志们旅途劳顿，除了战备值班的外，其余的同志先叫他们休息一下。”周至柔将军回答说，“夫人今天特地备下简单的便餐，招待你们。”
“周将军，前线十万火急，我们是接到苏联空军司令部的命令，紧急赶到这里来的，请立即给我们分配任务，让我们马上投入战斗！”基达林斯基依然站得笔直，大声回答周至柔。
“那好，先喝口水，吃点东西，等给飞机加完油再说吧……”
“呜、呜呜呜——”周至柔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机场指挥塔上刺耳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敌人又开始空袭了！夫人，您赶快到地下指挥部去！”周至柔一听警报声响起，马上命令身边的卫士道，“赶快护送夫人到地下指挥部去！”
“这些日本人，他们的鼻子真灵哪……”宋美龄倒没有丝毫的惊惶，她镇定地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动身。
“周将军，日本人来得正好，让我们立即投入战斗吧！”基达林斯基等人都是久经战斗考验的战士，他们一听到防空警报声，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立即精神抖擞起来。
“夫人，我看，就让他们初试一下牛刀吧？”周至柔转身对宋美龄讲道。
“周将军，这是你的工作职责，不必征求我的意见。”宋美龄回答道。
“好，基达林斯基、普罗菲耶夫同志，”周至柔提高声音命令道，“我的意见是，歼击机大队立即升空，轰炸机大队暂时待命！”
“是！”基达林斯基、普罗菲耶夫转身迅速往各自的飞机跑去。
警报声一阵紧似一阵，不到一刻钟，远处就隐隐约约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准备战斗！”机场上准备紧急起飞的哨声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