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乔,前几日姑姑听说闲王已经回来了,你可见过他了?”南宫歆瑶看了柳雪乔一眼,轻声问道。如果不是还听说了一个莫舞烟之事,她现在还不那么担心。
可几个月前她与北擎苍之间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有传言曾说北擎苍非她不娶,甚至好多夜都偷偷地闯入了柳府中,与柳雪乔私会。
而这次北擎苍擅自回城,被北溟天罚在家中闭门思过,宫中还有传言说北擎苍是因为受不了相思之苦,才会背叛皇命赶回来的。
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北擎苍怎可能与玄王一同作战,风焰军一直由玄王率领,忠于闲王。若是立功,也定然是玄王立功,而他北擎苍算什么?若真的帮助玄王一同抗敌,也只是为人做嫁衣,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次闲王回来,皇上竟然出其意料地没有重重惩罚他,而是罚他在家闭门思过,不知是不是开始关注起这个儿子来了?
众所周知,闲王的双腿好了以后,性格变化,才华尽现,锋芒毕露!
又加上近来秦王、太子战死两件事,极有可能令皇上伤心不已,故而想对自己这个儿子好一点吧!
南宫歆瑶暗暗地揣测着,一面观察着柳雪乔的神色,见她仍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下越发地担心。这孩子,对待感情之事,怎么老是这么不上心呢?
她打得年纪也不大了,自柳家将她从古刹寺接回来之后,她与国公府傻公子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又差点被送去南苍国和亲,要不是北擎苍想尽办法解除她与莫迟熙的婚事,只怕她现在已在南苍国的后宫中了。
北擎苍对她的那份心思,难道她看不出来吗?南宫歆瑶停下脚步,轻轻地拉过柳雪乔的手,叹息一声,道:“雪乔,姑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想要你嫁给一个真正爱你疼你,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的人。姑姑以前是觉得闲王不好,可现在……”
“姑姑,”柳雪乔打断南宫歆瑶的话,勾唇一笑,如秋日的花瓣凋零一般,道:“你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北擎苍若是真的不想去莫舞烟,难不成还能绑着他不成?再说我现在不想成亲,我就想守着柳家一辈子。”
“你……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南宫歆瑶无奈地叹息。她送柳雪乔出宫,为了与侄女多相处一会,故而没有乘坐轿子。
从玉华宫到朱雀门,需要经过好多宫殿,两人走至一处较偏僻的宫殿时,一阵寒风吹过,月华的光芒被一片乌云遮盖,四周顿时变得黑暗起来。
雪啼提着宫灯,黯淡的光芒照着道路,静静地跟在主子和柳雪乔之后。忽的,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吹来,连宫灯也被吹灭了。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夜里冷气弥漫,脚下踩着残枝落叶,一片嘎吱响声。风声嗖嗖地吹来,一阵凉意飞向几人。
“等等,”柳雪乔伸手拦住几人,黑暗中瞪大了眼,因为常年的急行军和深夜作战,她的双眼已变得非常雪亮,这黑暗中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她的双眼。
南宫歆瑶被她的话给吓住,脚下一滞,望向柳雪乔单薄纤细的身影,只见她身上渐渐地散发出一道冷厉的气息来。见此场景,她也警惕地看向四周,看见前方黑色的景物轻微地摇曳着,一阵簌簌声传来,似乎有大雪从树上、屋顶上了落下。
光芒还是很暗,这样的冬日里,显得冷寂森冷,一股杀气渐渐地从四面涌来,越发地近了。雪啼猛地将南宫歆瑶护在了身后,身为玉华宫的掌事大丫头,她也是会些武功的。
柳雪乔警惕地看着前方,柳眉紧皱,红唇紧抿,眼前掠过几道黑影,脑海中迅速计算,左前方三人,右前方三人,而正前方,一排弓箭手,数十人,在后方……后方她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这道无形的杀气朝她们涌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一般。
“姑姑,”柳雪乔小声地说着,“有人要杀我们。”
南宫歆瑶惊恐地睁大了眼,眸光中闪烁着疑惑不解的光芒,她虽然害怕,可她脸上还是保持着冷静镇定的神色。这是皇宫,不过一会便有禁卫军经过,他们只要多撑一会,就可以活下来。
柳雪乔却在想,到底是谁想要杀她,不,杀她,还是杀南宫歆瑶?她忽的想了起来,此刻北秋潇应该也是在皇宫中的,难道是那个人要杀她?
手缓缓地深入了袖底,指尖已摸到了冰冷的剑柄,可眼底却掠过一抹犹豫不定的光芒。
直到现在,只有北秋潇知道她会武一事,这是皇宫,她一旦出手就会被人发现身份。
一旦暴露会武一事,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北溟天生性多疑,到时候定然会对她下杀手。
可姑姑又在她的身后,要是这些人对姑姑下手,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就这一刹那的时间内,她已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想到。
然而,无论她作何选择,北秋潇今日都没打算放过她,她若出手,便是诛杀令,她若不出手,也是死路一条。总之今日,她是再也别想出皇宫了。
“动手。”
红唇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藏在殿后的女子身影单薄瘦削,脸色却冷冰至极,眼底一抹狠辣闪过。
前方几道残影如风般袭来,尖锐的刀锋在黑夜中反射出雪亮的光芒来,杀气猛然而至,直逼那几个纤细柔弱的人来。
“娘娘小心,”雪啼急喝一声,同几个侍从将南宫歆瑶和柳雪乔护在了中间。刀光朝她的方向劈来,她脚下一踢,一根端木从地上飞起,伸手接住,便与那些黑衣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柳雪乔朝绿衣看了一眼,绿衣顿时领会,脚下一点,与雪啼并肩而立,冷冷地对上黑衣刺客。
那些侍从急忙挡在前方,虽无武功,但却知道如果主子受了伤或者丢了命,他们会死得更惨。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如黑夜中盛开出大朵大朵的花来。
娇艳妩媚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鲜血飞到脸上,吓得南宫歆瑶尖叫一声,紧紧地握住了柳雪乔的手。
纵然也是出自南宫家,从小受到过严厉的训练,可自入宫后,见得更多的是尔虞我斗,杀人更是借助别人的手,从未亲自动手过。看见这嗜杀残忍的一幕,不由得惊恐起来。
“姑姑,别怕,”柳雪乔护住南宫歆瑶,两人往侧后方退去,她眸光闪烁,手几度握紧了袖底的匕首,皆隐忍了下来。
不能,她不能出手,她隐约能感觉到一双冷漠的目光正注视着这一幕。
几个侍从已被此刻斩杀,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还有一人,胸口中了一剑,却双手拼命地拽住刺客的裤腿,不让他离开。
“柳姑娘,快带娘娘离开!”
雪啼一人挡住了三人攻击,她回眸看去,只见两三个侍从护在南宫歆瑶的身前,还有一个死死地拉着一名此刻的裤腿,死也不肯放。
“雪啼小心啊,”余光一扫,便见一个黑衣刺客从后逼近了雪啼,长剑挥出,剑光吞吐出锋利的冷光来。
咔嚓一声,木棍从中被斩断,雪啼腰间也中了一剑,被逼得往后退去。
“娘娘,走啊,快走,”雪啼倒在地面,朝后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一面往后疯狂地叫道。血从她的腹间汹涌而出,染湿了一身绿衣。
刺客越靠越近,柳雪乔与南宫歆瑶被逼入墙角,身前由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从挡着,他们的身躯在瑟瑟发抖,脸上早已吓得没了血色。
听见这声急唤,脑海中闪过酒霜临死前的那一幕,柳雪乔忽的握紧了手,手迅速地从袖中拿出了匕首。眸光一冷,提步往雪啼的方向走去。
刚迈出一步,手臂却猛地被南宫歆瑶握住,只见南宫歆瑶对她拼命地摇头,示意她不可冲动。她眉头一皱,极力地隐忍下去,将匕首重新放回了袖底。
紧接着又是两声惊叫,身前两个侍从也倒入了血泊之中。
几名黑衣人紧追着绿衣,将她牢牢围在剑阵中。一名黑衣人靠近雪啼,高高的举起了剑,猛地往下刺去。
“不……雪啼!”南宫歆瑶惊叫起来,猛然往外冲去,她顾不得朝她追去的刺客。柳雪乔急忙拉住她,将她猛地拽向后方。
那黑衣人嘴角一勾,扬起嗜血的笑意,然而就在他刺下长剑之时,眼前忽然飞来一片冰凉的白雾。视线被遮住,再次看去时,胸口忽然中了一剑。
柳雪乔看得清楚,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雪啼抓了一把雪扔向敌人,再捡起地上的剑,纵身一跃,同时一刺,将敌人给杀死。
南宫歆瑶松了一口气,脸上掠过一抹凄美的笑意!
“这样都还不反抗吗,射箭!”
负手而立的女子低声命令,脸上浮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来,柳雪乔,若没了那两个侍女给你挡剑,看你还出不出手。
黑衣人突然撤走,绿衣和雪啼同时往后靠近,护在柳雪乔和南宫歆瑶的身边。
南宫歆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正要检查雪啼的伤势,却听得柳雪乔急声说道:“不好,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