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没有,只是我父母从小就告诉我,吃饭的时候,哪怕对面放着你最爱吃的菜,也别去够着吃,就夹自己眼前的菜。说这是规矩。”
她妈气的脸色发白,站在那里,夹着那块肉,放也不是,吃也不是,很是尴尬。然后说道:“我家是贵族,我想门当户对应该是每个家长对孩子择偶最基础的要求。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找一个社会最底层的贫民。这样会染上很多恶习。我觉得你很没有规矩,来了以后没有给我们长辈敬酒。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说完她妈气乎乎的坐下,把那块大肉放到了辛丽美她爸的盘子里。
我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想着,她这么说估计是站在那里太过尴尬,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在批评我的同时,就可以自然的把那块大肉夹回来,然后坐下。想到这里,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对不起阿姨,我不喝酒,从来不喝酒。”
她妈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了?”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饮食习惯,不敬酒不等于没规矩,强人所难才是真正的没规矩呢。”
她爸急了,大声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我妈教育我,说话的声音不能太大。这样会很没规矩的。”
她妈说:“这是男子汉的气概。”
我说:“阿姨,男人的概念不等于没规矩。嗓门大未必等于这个人的心胸宽广。”
俩人听我这么一说,都不理我了,互相之间聊起了天,说着自己生意上的事情,还有一些高档场所的见闻,和一些高档聚会里的趣事。他们聊的津津有味,连正眼都不看我。我冲着辛丽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辛丽美觉得很对不起我,拉着我的手使劲握了握。我明白,她的父母这么做是想让我难堪,而后知难而退,放过他的女儿。
一顿很尴尬的饭总算吃完了。他妈对着我说:“我们刚才聊的那些内容你都听不懂吧?我们只是想像你证明,我们贵族的生活,不是你想融入就能融入进来的。即使你削尖了脑袋挤进来。也只能像刚才那样,像个傻子一样干坐着,插不进话。”
我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觉得很亲切。”
她爸问道:“你亲切什么?”
我说:“我从小在贫民窟长大,那里的人都很没规矩。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不分主客,只要自己聊高兴了,可以忽略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客人。所以我从小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无所谓的。”
她妈有些急了,说道:“我说的是你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我笑着说道:“阿姨,我的意思是,我妈从小教育我每个人都有懂的东西,也都有不懂的东西。和别人在一起如果那个人不是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你要是总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题,不仅不会彰显你的见闻,反而会觉得你很无理,没有教养。还有……”
“我们可是贵族,你说我们没教养?真可笑!”她爸打断了我的话,气愤的说道。
我笑着说:“叔叔,我妈从小还教养我说,别人说话的时候,哪怕你再没有兴趣,或是再想插嘴说一些自己的观点,都要忍住。因为打断人家说话是最没有礼貌的。”
她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从一进门,几乎每句话前边都加上你妈说的,看来你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呀。我可不想让我闺女嫁给一个嘴不离妈的人。”
我礼貌的笑了笑,从容的说道:“阿姨,因为我从小不是一个贪功的人。如果别人说的一些话被我之后引用,我绝对不会说我觉得怎么样。而是一定要加上,谁谁谁说过。我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我爸我妈都是有教养的人,所以他们从小教会了我很多道理,不像现在有些孩子,自认为很成熟,长大了就不提爸妈了。其实他们那是没的提,他们的父母也许就是大老粗,从小什么都没教过他们,他们想提也提不起来,他们的父母就像一块豆腐一样。”
第一次和辛丽美的父母见面,我们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我接到一个电话,是辛丽美小姨打来的。我们约好在高档商业街见面。她说有话和我说,还让我不要告诉辛丽美。
我准时到达。我们打过招呼以后,她掏出一盒高档的女士香烟,我赶忙把我的烟掏了出来,说道:“您抽我的吧。”
她小姨看了一眼我的烟,嘲笑道:“你这烟一条都不够我一根烟的价钱,对了,你抽这种烟不觉得丢人吗?以后和丽美出去可别抽这种烟,否则就算你不觉得丢脸,我们家族可还要面子呢!”她小姨边说边把自己手里的烟拆开,塑料包装从她那修长的手指间缓缓飘落到地上。
我笑着说道:“小姨,我倒是觉得抽便宜烟不丢脸,随地乱扔垃圾才丢脸呢。”说完我蹲下把她扔掉的包装纸捡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听我这么一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气呼呼的带着我逛起了商场。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她以为挺胸抬头就可以在气焰上压倒我。其实不然,我倒是认为一个真正有自信的人,不需要太多外在的东西来提升信心。就好比很多女人都说穿上了高跟鞋就有了自信。其实我反而觉得那些穿着平底鞋从容穿梭在人群中的女人才是最有自信的。
她小姨穿着高档,高档的让我觉得有些夸张。总觉得她的着装应该放在电视里更为合适。
她对这里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一家店前,对我说道:“我姐姐说了,那天让你不太高兴,向你说声对不起。丽美在你走后哭了半天。我姐姐和姐夫心疼女儿,所以希望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个周末,叫上你的家人,我们一起吃顿饭。你上次去的时候只带了点水果,我觉得很寒酸。所以我想帮帮你,帮你给姐姐姐夫挑点拿的出手的礼品。”
我说:“谢谢小姨,让您费心了。”
我们走进店里,店员似乎和她小姨非常熟,笑脸相迎叫道:“王太太,您来了?这有几款新品我给您介绍介绍?”
她小姨对店员说道:“Dobby,我今天要帮我姐姐和姐夫挑选礼品。我们自己看吧。”
那个叫Dobby的店员点头哈腰的跟在她小姨身后。她小姨拿了一个女式钱包,问Dobby:“这个多少钱?”
Dobby赶忙说道:“八千六,王太太眼光真好,这是今年的新款,而且是全球限量版。”
她小姨转头看着我说道:“这个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说道:“太贵了,我买不起。”
她小姨笑着说道:“你也太抠门了吧,给自己女朋友的父母买点东西都舍不得?”
我说:“我不是舍不得,是买不起。”
她小姨夸张的笑了一下,对着那个叫Dobby的店员说道:“连这么一个钱包都买不起,还想做我家的女婿。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个Dobby看我并不和她小姨是一路的,所以肯定会向着她小姨说话,嘲笑道:“这些穷人就是这样,想跻身上流社会,但又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心想:她小姨这么说我,我可以忍,因为我要看在辛丽美的面子上。一个破店员都这么对我说话,我着实有些生气了。
我笑了笑说道:“行行行,Dobby。你卖的这个东西就算再高档,再是限量版也改变不了你是售货员的现实。不是说高档产品的售货员就同样高档了,也许你比那些大众品牌的售货员挣的会多一点,但也仅仅是量变,你不会因为挣的多一点你这个售货员就也变成上流社会的人了。不信你问问这个王太太,她会不会让她的儿子找一个当售货员的女朋友?咱俩是同一个阶级的,你何苦帮着她来挖苦我呢?你挖苦我的同时不就等于在挖苦你自己吗?我最起码还比你强点,我穷的有志气,不像你,当这些有钱人的狗!”
那个Dobby的脸胀的通红,说道:“我天天见到有钱人,上流社会的人。”
我说:“那你也就是一个售货员。我不是看不起售货员,我就是看不起你这些自以为是的售货员!再者说了,不是你经常见到什么人你就能变成什么人的。犯人天天见到警察,自己也变不成警察。学生天天见到老师,最后也没几个能变成老师的。猪天天看见饲养员,它也不可能变成饲养员。殡仪馆的天天看见死人,他也不能立马就变成死人了。你说对不对?”说完,我转头对她小姨说道:“小姨,对不起,我想咱俩买的东西不在一个地方卖,我还是先走了。咱们吃饭那天再见吧。”
其实之前我怕父母担心,也怕他们对辛丽美的印象打折扣,所以这几天发生的不愉快我都没有和他们提过,可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他们,我本以为他们会和我一起痛骂这家所谓的上流社会家庭,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只是笑了笑,凭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个笑绝对不是挤出来的笑容。
母亲对我说道:“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关键是做好你自己。这个世界有太多这样的人了,很多事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事实就是事实。所以你不要生气,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父亲喝了一口茶说道:“咱们只是一般家庭,没什么钱。但教养和金钱没有关系,教养是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你在人家面前炫耀其实和他们炫耀金钱是一个道理。炫耀本身就是一种低俗,不论你在炫耀什么。你生气也不代表他们做错了什么,只能证明你的心胸还不够宽广。”
我说:“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变得越来越没有脾气,越来越软弱?”
平时除了有很严重的原则问题,一般情况父亲不会对我板着脸说教,他认为自己悟出来的东西要比别人告诉你的东西印象更为深刻。所以听见我的疑问后,父亲只是笑了笑说道:“软弱是胆小的表现,内心其实还是在乎。而修养则是从心底里的不在乎,外部表现也许有相同的地方,但实质却差得很远。你还小,自己悟去吧。”说完戴上眼镜,看起了电视。
和辛丽美家的约会定在了周末,我问父母那天将会有哪个亲戚长辈给我撑腰,壮门面。母亲说:“壮什么门面呀?你舅舅和你姑姑两家人最疼你,最关心你的事情,所以他们两家都会去的。”
其实我心里很没底。怕我的家人在那天受他们的排挤,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心情差到了极点。
不论我多担心,那天终究是要到来的。我总会去面对,不论是从容还是硬着头皮,最终我选择了随机应变。
餐厅确实高档,辛丽美家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包了一个中厅,里面摆放了一架钢琴和其他几样中西乐器,还有专门的乐手在此演奏。餐厅灯火通明,主色调为金黄色,本意是告诉这里的食客,此餐厅很高档,金黄色代表黄金,代表财富。就像暴发户手上的一串戒指一样直接了当。
大家落座后,相互之间做了介绍。辛丽美家来了很多亲戚。七大姑八大姨,表兄表姐表弟表妹。我怀疑她父母不是来此见未来的亲家,更像是一个村妇叫齐亲戚来此打群架的。辛丽美的小姨和大爷坐在了主桌,看来今天这两个人是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