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南门,一个长发如墨的男人步入城内。现在城内同牧国大战,局势紧张,对人员往来极为敏感,在这个男人刚刚出现在聊城高台视角内,守卫便注意到他。不等他入城门,他便率领几个士兵上前检查。
“站住!到一边去接受检查!”为首的士兵看着像中卫的人喊道。
男人抿嘴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粗鲁无礼。静静地同他们来到城门边上,一席简单地问话后,他自称牧国来的商户,早前到周国南城做了些买卖,如今战事吃紧,自己当时留了些皮草在聊城,想尽早运出去。
后面的一个看着还年少的士兵嗤笑道:“如今大军当前,你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将这些物资运出去?更何况,大军交战在前,你一个牧国人妄想入城,怎知你是不是牧国的奸细??”
男人眼中闪过极小的光亮,只陪笑道:“大人可莫要冤枉了在下,在下可是世代经商的正经人,怎可能会**细扯上关系??!还望大人明查。”为首的中卫心中一跳,此人言谈之中,虽恭敬礼足,唇边虽有笑,却如何都笑不到眼底,那谈吐中气势不卑不亢,毫无阿谀拍马之态……他人听来却觉得受了极大地礼遇一般,这看似普通的男人竟然有如斯地风华?
中卫细细看了看这男人,更觉此人风度翩翩,衣料皆是上品,确很像是商贾之家能置办起来的气派,眼珠一滚,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道:“如今战事吃紧,商户囤粮积物,你即使是个正经商人,也未见得就是个好人!我若不上报,少时搞不好便麻烦缠身。再者说了,哥几个如今个个捉襟见肘,淌着血过活,你若是没什么诚意,我便只好……”他哼哼一笑,“相公是个聪明人,想来勿须我说得太白……”
那位年少士兵急道:“此人来历不明,怎可……”
“闭嘴!”又抬眼看这男人道,“你到底如何??”中卫不耐烦道。
“当然,当然……”男人笑了笑,说着手中已伸入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和一锭黄金,塞入士兵手中,这四字尚未说完,东西却已到中卫怀里。想来中卫也是随将征战的人物,却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不禁呆楞住了,“如今手中盘缠未带许多,若大人信得过在下,我可入城将我那一半的毛皮送给军中,料表心意,也算为边城的战事献上微薄之力,正好给各位将士们做几身防寒的衣裳,以便抗敌。”
几位士兵哪看过这么多钱,那为首的中卫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一听他说要把毛皮分一半给军中,立刻会意,赶紧笑道:“好说好说,相遇都是缘分,大家只当是兄弟一般!我便把这些物证先收起来,若有事,吩咐一声便好。”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城中事态紧急,我好早去处理,还请大人原谅则个。”那男人拂拂衣袖,躬身道来。几人这才放过他,看着他施施然渐远,前方战场激烈,血光冲天,人人避之不及,他却给人感觉不过是去散散心罢了,在中卫的注视下,那白衣胜雪的男人渐飘然而去。
中卫心中一叹,似有些不忍。但若能一举升官又得财,且管他是什么人物??便吩咐好各项事宜,到守吏府中禀报尹大人去了。
如今天寒九冻,聊城物资紧缺,这即将来临的大雪天实在是尹春秋的心头之痛。他虽心知聊城中有商户暗中囤积粮食,抬高价格,带人调查了好些日子。但毕竟这些商户往来,明面上皆是合情合法。且这些人势力庞大,他们若是连起来吼一声,连王也要退让三分,当时仗还未打起来,心中难免顾忌他们的势力,行动也着实倦怠了。但如今仗势拉开,便是想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如今前有狼,内有鬼,胜算更为渺茫。尹春秋虽不是什么奸利权臣,却也算不得贪官污吏,只是奉行中庸之道,向来在聊城无功无过。虽因着商贸往来人员混杂,但太平时候,聊城确实安居乐业,少有事故。如今情势危机,却正要手段高明的人才方能镇压,这恰恰是聊城不到半月便如俎上之鱼一般,溃不可挡。
但无论如何,他是这一方守吏,总该为周国做些努力,更是头大如斗。中卫便是在此时来临,果然耳语片刻后,尹春秋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快快带我去见那位义商!”尹春秋边吩咐,人已往外走去。
“大人且慢,以大人之尊,竟要前去见一个商贩,岂不是自贬身份?还是等小人去叫他过来……”不等中卫说完,尹春秋便瞪他一瞪,道:“你懂什么!?快带我去就是!”
那男子进城后却并不急着去仓库,而是在聊城之中逛了起来。战火的疲倦写在每一个的人脸上,数十年的平静被打破,任是谁也不免接受不了。街上的店面关了大半,即使开着的也无精打采,走了一路,皆是如此。
却不想远处竟然有一家酒楼人声鼎沸,仿似全然没有受到周围情绪的影响,四门大开,咿咿呀呀地似乎还请了戏子在里唱戏。便是这位一直沉静如水的男子也不免奇了,脚步却仍然不紧不慢地行入酒楼。
不想一进门,眼睛便一亮,他本不是爱笑之人,但此时唇边那一丝笑已然挡也挡不住,正巧迎过来的小二见之,顿时便呆住了,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巴怎么也张不开。这平凡的模样却仿佛有魔力一般,竟叫大男人也不免脸红心跳,为其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