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乡亲父老,大叔大婶,容我说句话,不管怎么说,这位小姑娘的父亲过世不假,而且她愿意卖身葬父,此等孝心世间难得,难道各位就愿意看这小姑娘这么跪着吗?我呢不是本地人,但我村人也有同样的遭遇,我能理解这位小姑娘的难处,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我愿意都给这位姑娘买棺木,希望各位也不要吝啬自己口袋里的钱,就当是可怜可怜她,帮帮她吧。求求各位了。”说着,她替小姑娘向众人行礼,同时将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那小姑娘,对方只能一味的磕头道谢,这已是她能够回报的所有了。
“唉……可怜是可怜,谁又来可怜可怜我们。”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伯伯喃喃道。
“自己穷,怪不得别人!”市井流氓高声道。
“姑娘,现在这世上骗子可多了,可别被人给骗了。”一名老汉好心提醒道。
“怎么会呢!”夙梦婉有些急了,忙是攥住那小姑娘的手掌,解释道:“你们看她这手,这手上的一道道伤口都是真的,这岂能掺假。”
众人只是一味的摇头,始终没有个说理的人。
突然,不知是谁高声喊道:“哎!这不是走在街上的那个自言自语的疯女人么?她闲着没事怎么又上这儿疯来啦!”
“对!还真是!刚才吃面的时候我还见她跟对着空气说话呢!原来是她啊!”又不知是谁应和道。
这下,众人的注意力不再是那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而是纷纷转移到了夙梦婉身上,众人一个个都说她是疯女人,疯女人的话信不得。
此时,那小姑娘毅然站出身来,挡在夙梦婉面前,大喊道:“大姐姐是好人!她不是疯子,你们这些坏人!我不许你们说她!”
然而,小姑娘自己本就卑微,她的话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更是引一些人向她们两扔菜叶鸡蛋,零零碎碎的东西全往她们两个女子身上砸去。
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可她还是依旧挡在夙梦婉前面,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夙梦婉只能从上方保护她,不让她再被这些菜叶碎渣给砸伤。
本以为场面已经无法收拾的时候,突然间,喧闹的场景诧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世界都平静了一般。夙梦婉与那小姑娘慢慢睁开眼来,竟发现眼前的所有都静止了,那些人全都被定住不能动弹,连在半空中飞舞而来的鸡蛋菜叶也都停住,夙梦婉知道,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小姑娘正好奇着,一旁渐渐走来一位身着红衣的大哥哥,看着他的脸庞,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为美好的东西,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给人如此安然的感觉?小姑娘内心自问着。
“仙人掌门!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夙梦婉不仅脸上高兴,心里也高兴,要是仙人掌门再不出手,怕真就没办法收场了。
“仙人?”小姑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有吸引力的人,忙是要跪下身去跪拜,微生彦一拂袖,她立马又被一股力量给托了起来。
微生彦说道:“你不必拜我,也不必谢我,要谢的应是你身边这位夙梦婉夙姑娘,我只是不忍看众人如此欺压,这才出的手。”
小姑娘又忙是跪下身去给夙梦婉磕头,“谢谢夙姐姐!夙姐姐的大恩大德小丫没齿难忘!”
夙梦婉忙扶起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丫,我们先把你爹安葬了,其它再另做打算吧。”
小丫抹着眼泪,点头答应着,她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
烈阳高照,山腰树荫下已是立起了一座新坟,小丫对着阿爹的坟头已是行礼完毕,接着又对身后的两位恩人鞠躬行礼,“谢谢哥哥姐姐替小丫安葬我爹,小丫愿意做牛做马都跟着你们,任你们吩咐差遣。”
“这……”夙梦婉感到极其无奈,她并不求回报,不由将目光看向微生彦。
微生彦答道:“即是你所救,那便由你决定,若你想收留她,我并无异议,不过你应知我们此行为何,你自行掂量。”
一想到这里,夙梦婉也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继而对小丫抱歉道:“小丫,不是姐姐不收留你,而是姐姐此行要去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带着你的话,不仅我们不能保证能活着,就连你也会一起送命,这太危险了。”
“我不怕,这条命都是姐姐的,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对于小丫的请求,夙梦婉有了点点的心动,这小姑娘性格上倒跟自己有几分相像,她转头问微生彦,“仙人掌门,你看小丫这么可怜,要不我们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去做我们的事情,你看好吗?“
“不可,”微生彦一口拒绝,“此事我不多加干涉,但我们所行是为天下,邪物一日不除,苍生性命岌岌可危,不能因此而以小失大。”
微生彦的话自然都是大道理,两者之间,确实后者更重,想到这里,她又转头对小丫劝道:“小丫,你也听红衣大哥哥说了,我们是要去救更多的人,你命苦,他们也命苦,你能理解吗?”
小丫点头,微笑道:“那好,既然哥哥姐姐有事要办,那小丫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但是姐姐,你能不能答应小丫,如果你们你们办完事后还活着的话,当然,我相信哥哥姐姐这么厉害,一定能活着,到时候一定要到这里来接小丫,小丫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
“嗯!”夙梦婉答应了下来,“姐姐跟你勾手指,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回这里接你。”
“好!”小丫笑着,她的笑带着坚强的毅力,同时也给夙梦婉鼓足了气,她也相信一定可以消灭那个家伙,救整个村人的性命,让村子又重建。
然而,相见时难别亦难,偶遇小丫不过是夙梦婉人生的一笔,其后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她不知,世事难料,当以后再见小丫的时候她已是另一番身份出现,与此时的小丫已是天壤之别。
…………
天空中,一朵云彩正向西行,云上分别站坐着一男一女,对于之前的遭遇似乎还未平息。
“仙人掌门,之前的时候,那些人为什么都看不到你,只能看到我?”想起之前众人说自己是疯女人的事,心中还有几分委屈,不过相信仙人掌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凡是仙界之人行事,都需在人间抹去身份,不得在人间留有痕迹。即使是我派弟子下山,也不得随意暴露自己身为仙派的身份,我身为本派掌门,自然不能坏了派中规矩。”
这倒是让夙梦婉想起之前刚遇到寒潇客那会儿,那时候他也是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这个世上并非没有仙人,而是仙人都在以凡人的身份在为世间尽责。
“夙姑娘,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其后所遇之事我不一定能绝对保你安全。从你行事的所作所为之中,可见你也是一位心怀天下之人,虽无守护天下之能,但具守护天下之心亦是难得,如若此行我有意外,希望你能将我仙逝之事保守住,切勿与任何人提及。”
微生彦的意思夙梦婉不懂,仙人掌门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可是按你说的话,那我该怎么与你门中的那些长老弟子说啊?而且我们这不还没事么,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会出事啊。”
微生彦深深叹了口气,他从未如此忧愁过,“仙界共分五派,各自镇守四方中天,我遥仙派居东,位众仙派之首。我身为遥仙派掌门,承当着镇守东方,并守护遥仙派的重大职责,派中,除十位长老已是仙身,其它弟子皆还未成,如若此次我无法回去,定会引起仙界动荡,届时妖魔亦会因此再起攻占仙界之心。我虽明白,东方若无人镇守,妖魔迟早会察觉,但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我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希望夙姑娘不要忘了我今日我与你说的话,切记。”
听对方说的这么诚恳重大,夙梦婉都开始有点紧张了,“好吧,我可以答应你。既然你已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于我,说明你已是对我足够信任。那剩下的这点时间里,你也就不要叫我夙姑娘叫得这么见外,就叫我小婉吧,我奶奶以前也这么叫我。还有啊,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是叫你仙人掌门,总感觉怪怪的。”
“我复姓微生,单名彦字,微中有极,生而芳华也,既为彦。”
“那以后就叫你微生掌门咯。”夙梦婉念叨着,可还是感觉怪怪的,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姓氏,这微生彦的父亲也真是的,非要取个这么生僻的名字。
“随你喜欢吧。”
“随我喜欢的话,那就叫彦掌门,这样就顺口多了。彦掌门,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夙梦婉说着,毫无顾忌,想想接下来应该要做大事才对。可却听微生彦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这一个等字不禁令夙梦婉拉长了下巴,“彦掌门,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这么好的时候正应该找到那僵尸及早消灭,否则等到晚上他出来的话,那就会有更多人要遭殃了。”
微生彦不答,就好像完全没听见夙梦婉的话一样。这下夙梦婉难免有些丧气,难道仙人都喜欢卖关子吗?老是说一半也不说完,让人干着急。
…………
天黑了,漆黑的夜晚又再次降临,比起以往的黑夜,这次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这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彦掌门,我村子里的人都迁走了,按道理,那僵尸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二人正处一高山处,一眼望去可将夙梦婉的村子尽收眼底,微生彦正负手站在山边,晚风吹动着他那宽大的红袍,眼前犹如一刹红艳的火光,不停的在眼前舞动。而夙梦婉则坐在山石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并非她不担心,只是在她看来,那僵尸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第二次,除非他傻。
“僵尸可能不会来,但那施法之人定会再来。”微生彦转过身来,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在夙梦婉眼上一抹,一黑一明之间她再看自己的村子,惊奇的发现居然多了好多人,“据你昨日所述,我在古籍兽皮书卷上查阅曾发生过一次类似事件,于太合之轮神魔大战之期,魔界曾有位魔使用过一种名为‘聚魂术’的术法,此术法以月阴之气聚四方魂灵,再将四方魂灵打入尸体之中,从而做到以尸化僵,昨日僵尸现不过是嗜血以达成怨气,今日才是聚魂之日。”
“那我看到的是……”
“是鬼。”
微生彦帮夙梦婉接了后半句话,让原本松散的夙梦婉一下子又提起了精神,想来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鬼,这会儿见了不但新鲜,而且还后怕,仔细想想,不禁又大吃一惊,“这、这都是我村子里的人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究竟什么时候的发生的事?
默默点头,这本就在微生彦的意料之中,“你村人所有人的性命都在此地丧生,他们的魂灵被作为聚魂术的魂体将要打入那僵尸体中,以达到控制僵尸的能力。”
“那、那彦掌门,你快帮我看看我奶奶在哪里,绝不能让我奶奶被打入那个怪物的身体里。”
夙梦婉正着急着,微生彦悠悠转身,正对着她。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微生彦眼中竟流露几分怜惜,右手缓缓伸上前来,轻轻拿起她挂在脖上的白玉石,“你的亲人一直守护着你,只是你一直没发觉而已。”
夙梦婉呆住了,看着那块只有在微生彦手中才会绽放出奇异蓝光的白玉石,鼻子一酸,不禁梗咽住了。她一直以为奶奶抛下了自己,没想到不仅没有,还一直守护着自己,可这一切都是在夙梦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某刻的记忆无故消失,怎么会连奶奶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都不知道呢?
“彦掌门,我……”夙梦婉正要再次开口,忽而一旁传来一男子阴冷的声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遥仙派掌门微生彦,微生掌门,久仰久仰,我是说怎见此有如此鼎盛的仙气,此番一见倒不觉得怪了。”
这人依旧是黑色流纹的袍衣,不可见人的面目躲藏在衣帽中,“我未去找你,没想到你竟来找我了。”微生彦说着,已是站在夙梦婉前面,有意护着她。
“就是你杀了我村人!”夙梦婉大吼道,她已是气急败坏,恨不得将眼前那人撕碎。
“呦小姑娘,原来这是你村子啊?哎?我怎么见你这么眼熟?容我想想,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和跟那遥仙派门人回来过一次,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都没死,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啊。”
“你个混蛋!还我村人命来!”夙梦婉本要冲上前去,却被微生彦硬生生一把拦住,告诫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可意气用事。”
看着微生彦的双眼,夙梦婉稍显平静,她相信彦掌门会为她报仇的。
“微生掌门在仙界的名气不小,我早就想领会了。不过,我看你身边还带了个凡人,恐与你对斗之时无暇顾她,万一若伤了她,那岂不可惜?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对决如何?这样对你我都好,这种小地方,我还真施展不开手脚。”
这魔人说的并无道理,夙梦婉在这里确实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依你所言。”微生彦答应了下来。
“不可以啊彦掌门,他这种人诡计多端,定是要引你入套,你要听他的话,必会着了他的道。”夙梦婉反而不大安心,虽知遥仙掌门定非浪得虚名,但也不能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去,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夙梦婉心有余悸,微生彦却并不怕他,想来这人也是因为有自己在,所以施以聚魂术定会有扰,故此想先行除掉自己,然后才能安心施术。
“小婉,”微生彦吩咐道,“你就安心呆着这里,”说着,微生彦后移几步,以木术给夙梦婉括了个法阵围在里头,“我这法阵能能抗一切妖邪,只要你乖乖待在阵内,便无人能伤得了你,懂了吗?”
“嗯!我一定会等彦掌门回来,那人一死,也就是替我村人报仇了!”夙梦婉话说的振奋人心,魔人却不免对她嘲笑,“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向来三界九类之分,神佛魔属天,仙妖精属地,地与天斗又如何斗得过?劝你不懂就不要瞎说话,没人会说你笨的。”
“你!”夙梦婉被他气得接不上话来,这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微生彦不管这些,提话道:“好了,你我时间都十分紧迫,你先行带路,我这便跟上。”
“果然还是微生掌门聪明,看来我这拖延时间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也就只有那小姑娘才会上当。那既然这么说,微生掌门可得跟紧了,别跑丢迷了路。”
说完,魔人纵身一化,变作一股黑烟飞窜离去,微生彦则是化作一道红芒慌忙跟上,看着这二人都已离去,夙梦婉内心不太安分,自己就这么呆坐在,是不是太没用了?
…………
林中,一股黑烟在半空中飘忽不定,继而扩散开来,最后终是在烟雾中现出人样。那跟随黑烟而来的红芒炫目一闪,红袍落地,微生彦已是站在那魔人面前。
“这地方好,够隐蔽,符合你仙人藏匿的习惯,也符合我鬼祟行事的作风。”
“既然来都来了,那又没必再费口舌,出招吧。”
这下可就让魔人大为苦恼,“看来微生掌门就是微生掌门,搞得我一点想要利用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微生掌门话已至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魔人双手相握,混黑的魔气在他手中聚集,出手一掌,黑烟飞速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骷髅的虚像,挥舞着大刀直向微生彦袭去。微生彦临危不乱,他仅是右手聚一股仙气蓝光,待那魔气近时,拂袖一挥,蓝光半空光芒大振,袭来的魔气触到那蓝光上便立即散了,根本容不得近身。
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头,魔人使出的第一招不过是个掩护,蓝光才刚散去,一把长刀猛然从黑烟中现出身型,刀身漆黑,上卧蛟龙,隐约中见有蛟龙咆哮而至,微生彦眼中现出几分惊色,脚下一个退身本意要避,可那刀紧追不舍,似已是无可避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