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走到我身边牵起我微凉的手,随意的举动仿佛我是他多年的情人,大掌滚烫着我,即使再冷的天气他在我身旁就是我的夏天,他温热的手就是我的火炉,我心里紧了紧,外面的天有些暗色,我微大的黑眸望眼前方白雪凯凯,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天气越冷村里的人和小孩都不敢出门,只有等天微微放晴了大人才放心带着孩子们出来闹腾,大地的新衣穿在路边一片田庄里裁制的耀眼,路过的1,2个中年叔叔都是镇上的人,那是送年货的,村里各家各户都是提前布置年货,担心新年的时候路被雪压着车辆不方便,路也不走通。
我们并肩走到我之前说的一个拐弯处,没有被雪堵着,有村庄里的工人铲平了,置办年货是需要车辆的。
我知道刚刚是我说的一个谎,脑海里的冲动会控制我的理智,会让我的行为变的我一直轻蔑的幼稚。
我不等他先问就用另外一只收弯腰从雪地里抓起白色的像棉花糖柔软的雪泡。
“这条路上下雪倒是没有多少积雪。”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我,还想开口,看到我抓着雪吃了进去,我口中的热度和它的冷度结成一体化为乌有,冰凉的感觉让我壮大胆。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还想重温一次夏木与余乐的路。”
我还想重温一次我们的,仅属于我们短暂回忆,那2年,那是我和你的青春啊!
他没有回答,他牵着我缓慢的走着,冰天雪地的环境,我的心无比炽热。
这条路用过2年的世界走过无数遍,这是我们每天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步两步千百步,唯一不同的是心境,是感慨,是庆幸。
感慨我与他重逢,庆幸重逢后我们还能一起走下去。
我希望这条路在往后的日子依然可以像我们此时稳重的步伐一样步行下去。
“余乐。”我喊着他,视线转到一片凝结成冰块的田地,这片田苍白的要与天空的白融为一体,而它的内脏被雪盖住。
“我记得这里。”他依旧如以前洞察我的心思。
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哭成花猫的样子是在这里,你哭的很伤心。”
我有点不自然,“是啊,因为。。”因为我每天在学校过的很累。
突然他打断我刚想说出口的话,“我以为夏木不会哭,在我眼里夏木很坚强,从来不哭。”
可是我哭了,泣不成声,而也被你。。看见了。
12岁开始的夏木很少哭,因为我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看我的眼泪就像看小丑表演杂技般的精彩。
“我看见过你被她们欺负。”余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震惊不已,夏木好像不是那么完美了,余乐居然见过夏木比哭更狼狈的样子!
“我找到你们的班主任,把一切告诉了他,我以为你就不会在受欺负了,”
我脑子里的一根弦听到他这个真相“嘣”的一下撕裂开来,原来。。。原来是余乐,我被殴打的画面在灵魂里已经刻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我以为时间越长这颗痕迹慢慢变淡,但是一回忆起来就是无法自拔的羞耻,那一刻,我怎么求饶的怎么抛弃自尊怎么哭泣怎么痛楚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无声的播放,狠狠的打压着我平静的心。
“没想到,我是害了你,夏木,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那时候的我们是不是都缺乏一种敢果的勇气呢?
如果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那我是不是过的舒心点,是不是长痛不如短痛,也不会让我的童年持续如此艰辛如此让我不堪和不快乐。
余乐,当年你还是与我一样缺少了勇敢的真谛,是不是看到夏木在受欺负的时候义无反顾冲过来保护我,用你小小的身躯挡在已经让我豪豪大哭的恶人面前,像个天使一样。
不!他不是天使,那我的天使去哪里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落凡星,像星辰一样,带着天使的光芒,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守护着我。
我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拼命关住来自心底恐惧的门窗,声音带丝轻微的抖,我说:“余乐,不要在提了好吗?”我已经接近祈求的语气了,我不会告诉他正是因为他将真相坦然相告让我丝丝裂缝的心无处可逃。
无论如何,就让我一个人痛吧。
我早已习惯一个痛了,不管是身边的人消失7年还是我恶魔般的童年和最浅的青春。
他沉默的气息让我一怔,手心的拇指一动,我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好像是要哭泣的预兆,“天快黑了。”
“好,我们回家。”他紧扣在他手心我的拇指,失神的看了看我又把视线转到正面前。
无论如何,他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了,不是吗?想着我的心刹那间得到了放松和激动。
白茫茫中看到村里各家各户的烟雾缭绕。
“嗯,我们回家了。”我轻轻的用鞋子边走边溅起污雪。
走完白茫茫的地毯,舅舅正扫着堆在家门口的积雪,那雪慢慢变灰。
旁边烧着炭火,一丝丝美味朝我涌来。
“舅舅?”我喊了喊映在我视线中沧桑无比熟悉的坚硬面孔,头发也白了大半,不知是此时飘落在他头顶的雪花还是我记忆里乌黑发光的发丝早就抵不过岁月的痕迹变得残败而灰白。
我心里酸涩不已,原来我这么久没有仔细看过舅舅的模样了,赐予我鲜活生命的人已经没了,而抚育我的人我还没有好好尽过孝心。
他听到我的声音,立马放下扫帚高兴道:“快进屋,外边冷。”
一双枯燥的大手使劲摆着,显然也看到了站在我身边的余乐,他们相互笑了笑,舅舅接着要把炭盆端进屋里,我一惊,挣开余乐的手,立即上前从门边上拿上冰冻的抹布放在两只手上,“舅舅,上次说了多次次还不听,小心烫,我来。”
说完小心翼翼的从他烫的微红微黑的粗糙的手里接过重物,进屋放下。
“舅舅去把手冲下,黑的难看,待会饭弄的不好吃了。”我笑了笑又嫌弃的说道。
其实我是想让他处理下刚刚被火烤的微黑的大拇指。
“哈哈,好,今儿真高兴,你们烤烤火,给你们弄饭去,饿了吧?”
我和余乐点了点头,余乐跟舅舅打了招呼后朝我靠了过来,一起哄着手。
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时候的夏木和余乐也是贴在一起烤着冷冷的身体,那么温暖。
家里的家具不可能一应俱全也不会是城里人那么的方便,城里用的是电火炉而我们村子里都是从山上辛苦砍下来的木材弄化成炭火烤着身心。
我听见舅舅在灶房里悉悉索索的忙碌声,一会是勺子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一会又是水溺出来的声音以及鸡棚里鸡发出来的惨叫声。
“这里还是没有变样。”他动了动唇,望向周围,语调中丝丝暖意,桌柜上面的小人偶映入他若有所思的蓝眸,我能感觉到他在这里的记忆被沉重的大门推开。
“余乐,看,舅舅给你做了个什么玩具,好有味。”
“余乐,这个玩具是舅舅奖励你的,向隔壁家大叔请教刻的。”
“夏木给小人偶取了个名字,叫战士,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余乐长大后要像它一样呀!”
这里的一切都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样,我和舅舅都在等你回来。
这句话我卡着喉咙里难以发出声音。
“嗯。”我淡淡的回答。
梨花寸的灯火和城里的灯火阑珊不一样,这里的黑夜没有城里持续的喧闹,偶尔夜间的蝉鸣,最后化为安静萧然。
中间非常普通的房屋里与其他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有好久在这个家里没有出现过热闹的气氛了。
舅舅换了个新电灯,淡黄淡黄透出明亮,照着整个屋子,散发无尽的欢乐,让我有种回到7年前的错觉。
因为地方小,那时候的余乐也是和我贴着做的,我们挨的特别近,我的衣角都搁在了他的修长的大腿上。
我心情愉悦的扒着米饭,时不时重复那时的举动塞给余乐我爱吃的菜,霸道的让他爱上我爱的味道。
“余乐,有没有舅舅烧的菜今天怎么这么好吃,是不是?”
“鸡汤暖胃,来。”
我自顾自说着故意碰了碰他吃饭的手,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然后自己也欢喜的吃的不亦乐乎。
他喝了一口汤,“嗯。”
舅舅从灶房端出最后一碗菜放在桌上,我眼睛一亮,是韭菜炒鸡蛋,形状和味道比外面馆子里的还要美妙。
他看到我笑容不断,像是想起什么了,摇了摇头,然后坐下开始吃饭,说:“我可是很久没有听到小木夸赞我厨艺了啊!多吃碗饭,长长身体,瞧瞧瘦成什么样了,都成竹竿了。”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哪有这样说的,我这瘦的苗条。”
“哟!呵呵,还成苗条了?杨贵妃那才是一个好身材,你还是得赶紧长点肉,弱不禁风的随便天气都能生病。”
“体质好不好是要从小锻炼的,要是。。”
舅舅察觉我断开的话,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惋惜。
“舅舅,你不惊讶?”我咽了一口菜,咬着筷子眼睛瞟了瞟余乐。
从余乐回归这屋里我没有看见舅舅脸上有任何的震惊。
“啊。?”他知道我问的什么,止住笑意,眼里却是满满欣慰,看向默默无闻喝着我盛的满满的鸡汤,“小乐啊来找过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俩。”
我纳闷的问:“多久的事?”难道是。。。。。
“前不久,听舅舅说你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哦。”那前不久是多久?
我听着一时想到他和沾水之前的事心里郁闷至极。
“不然我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你的人,还是舅舅告诉我的。”
“2个月前我可是见到你了。”我大动作的用筷顶控制力道的敲了敲他完美无瑕的侧脸颊,还没收回手就被舅舅严厉的斥责吓了一跳。
“小木,对客人尊重点。”
“哦。。”我愤愤的说:“余乐是客人吗?舅舅,他是你的小乐。”
我疑虑的看着舅舅:“你这是怎么了?余乐来了你不开心吗?”
顿时屋里的气氛变得逐渐沉重,耳边温凉的声音却直达我心格外舒畅。
“舅舅,我感恩你当年收留了我,时间变了我没变,我们还是一家人,会好好孝顺你。”
时间变了我没变,余乐这句动听的话让我心波涛汹涌,还好,一切都在,一切都没变。
我细细观察着他们的不对劲,想要捕捉点什么,余乐面无表情,一双蓝眸里隐藏着一丝笑意,舅舅在这一秒自顾大笑起来,然后低着头:“吃饭吧,菜要凉了。”
我夹了块韭菜鸡蛋拌着米饭吃,心里的疑惑随着香浓的味道消失殆尽。
吃完饭我自告奋勇的去洗碗,余乐帮我收拾碗筷,舅舅端起来,又让我错误的认为一切真的回到了原点,我,舅舅,余乐三个人相依为命。
心里融进了一滩温水,护着我的心不再冷却。
“小木,舅舅有件事要跟你说。”
“啊?说呗。”
我抹上洗洁精洗刷碗筷,底下的炉火照的暖和,盯着手里的碗映上栩栩如生的蔷薇不停的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