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从浴室里出来，走到梳妆台前擦拭护肤品，“你怎么尽买些乱七八糟的睡衣啊？”舒安身上穿的是苏良秋的睡衣，深蓝色的绸缎面料，上身是吊带，领口很低，胸前若隐若现，下摆刚好遮住屁股。
舒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擦擦抹抹，“你一个单身汉自己在家穿得这么性感干嘛呀，勾引念稚呢。”
苏良秋趴在飘窗上写策划，抓了一把薯片塞嘴里，“我乐意穿。”
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得继续说：“我这叫给平淡无奇的生活加点乐趣，我才不像念稚一样不管春夏秋冬都穿一身妈妈款睡衣。我不穿性感点不就浪费了我的好身材了吗？”
舒安轻笑两声，“就你那身材，还没念稚干瘪的躯体好看。”
苏良秋手指飞快得在键盘上敲打，嘴里不忙回声怼舒安，“但是我胸大啊。”
舒安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真是辜负了这件性感的睡衣，她自愧胸不及苏良秋的大，于是不作答，翻身上床。
“顾莱跟我告白了。”舒安背后倚靠着枕头，看着苏良秋的背影。
苏良秋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扭头看一眼舒安，“又告白？”
舒安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也不算告白，前几天他约我吃饭，说他妈催他相亲，问我什么时候有空跟他回家一趟，先断了他妈想让他相亲的念想。”
苏良秋扭回脑袋继续忙活，“找你回去当挡箭牌呢，还是正儿八经的让你和他爸妈见面？”
舒安摇摇头，意识到苏良秋看不见，接着说道，“不知道，他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也不好问他。”
苏良秋冷哼一声，“真是胆小鬼，这都多少年了，谁都知道他喜欢你，可他偏偏就没亲口说过，活该单身。”
苏良秋双手快速的敲击键盘，眼神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策划，“你说这么多次告白里，他有没有哪次是正正经经很明确的说舒安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舒安闷声说，“没有，刚开始说的很隐晦，久了之后都很明显，但他每次都说的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苏良秋说，“顾莱这个傻子，喜欢就应该认真花心思告白啊，每次都这样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她扭头，看见舒安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眼神充满无奈，“你真的要找人结婚？”
舒安点点头。
“你不管顾莱了？”
舒安将双脚放进被窝里，拿起一个枕头靠在背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半靠着，看着苏良秋炯炯有神的眼睛，声音生硬的说，“我什么时候管过他？”
苏良秋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对着舒安，不理解的问她，“你不谈恋爱不就是顾及他吗？”
“我现在谈恋爱也是顾虑到他，他也二十六了，还能有几个十年耗在我这儿啊。”舒安口气有些强硬。
听见舒安恨铁不成钢的话，苏良秋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其实我觉得顾莱挺活该的，喜欢又不敢追，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你，但是他就是从没亲口对你说过，白白耗了那么久，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
“这十年里，我看得出你给过他机会，怎么他就不知道要争取一下呢，就算知道你对他没意思，也应该试试看啊，难保他能用毅力打动你，可惜这个傻子，就是死活不开口。”
舒安静静的听着，默默低下头。
当年顾莱看见她手里捏着一封写有“情书”二字的信后，深深的看了舒安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的时候，那一刻舒安是有惊慌失措的。
他眼里的失望太过明显，他喉咙颤抖着说不出话，那一刻的舒安心里很害怕，害怕失去他。
那时她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所以她将那一刻的惊慌与害怕归结为不想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于是她追出去。
顾莱掉头就走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让舒安为难，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而可笑。
但是他不后悔，因为那一刻他不走的话，一定会控制不住的质问舒安，“你为什么要写情书给别人？”所以，他走的很干脆决绝，怕自己的软弱在喜欢的人面前赤裸裸的呈现。
舒安在顾莱一只脚踏进教室的那一秒拽住了他的校服衣袖，那时是盛夏，男生深蓝色的校服上衣很宽大，遮住了少年单薄的上体。
“生气啦？”
舒安猛地一拽，领口整整齐齐扣紧的扣子因惯性而勒住他的脖子，使他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他立马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扯开，得到解放的那一刻他剧烈的咳嗽着。
转身看见她嬉笑着的稚嫩脸庞，他一肚子气瞬间瘪下去，没好气的揶揄道，“你想勒死我啊？”
舒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太大，对他造成了一点小小的伤害，又因他是被她气走的，于是堆起满脸笑容，放轻语气，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的。”
顾莱瞪了她一眼，解开校服的第一颗扣子，呼吸瞬间舒畅多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好说话，别跟我撒娇。”
舒安瘪着嘴，“之前是谁跟我说让我尽情的对着某人撒娇的。”
顾莱曾在舒安遇见困难无助时，对她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你可以尽情的对我撒娇耍赖。”
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顾莱没反驳什么。
“你是不是生气了？”舒安又重复了一遍顾莱没回答的问题。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顾莱睁眼说瞎话，“你又不是我的谁。”
“哟哟哟，”舒安心情大好的盯着顾莱别扭的表情，“你敢说我不是你的谁？”
她伸手一巴掌打在顾莱的手臂上，凶巴巴的说：“你敢不承认我是你的谁？”再次威胁道。
“你怎么这么粗鲁啊。”顾莱揉着被舒安蹂躏的手臂，眼里充满期待又要假装不在意的说：“你是我的谁？”
舒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是你的......”
她往前一步，靠他更近，眨巴着的大眼睛里溢满笑意，“我的你的优乐美！”
“哈哈哈哈。”她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以为是因为被作弄了，却不知那时的他不知有多紧张她的回答，心里满满的期待瞬间幻化成无尽的悲伤。
顾莱没说话，收起外露的情绪，抬脚往教室里走去。
“喂。”舒安跟在他身后。
他坐在自己位置上，舒安站在他旁边，低着头神秘兮兮的说：“要不然我也给你写一封？”
他听见之后心里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击打了一下，不吭声等着她继续。
“写一封比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还要甜蜜的。”她继续说着。
“要不要嘛？”她俯下身，趴在他的桌子上，以手托腮看着他。
其实那时候她心里有期待，期待他点头，然后她会将自己对他的所有想法和所有困惑都告诉他，她希望他能帮助她看清自己的感情，虽然那时的她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二少女，但那是她对初恋最美好的想象。
可惜，顾莱认真的看着她，迟缓的摇头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安安？”苏良秋盯着慌神的舒安。
苏良秋困惑的看着她，“舒安！”
“啊？”舒安回神，疑惑的看着坐在飘窗上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好友。
“我说，”苏良秋并不在意床上那人刚刚的晃神，又重复了一遍，“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苏良秋在舒安眼里看见了满满的震惊，她想或许舒安在作出决定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后果。
她笑了笑，舒缓了适才问问题时满脸认真的表情。
舒安愣了好久，脑子混乱，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不出声，掀开被子躺下躲进被窝里。
“你忙完早点睡吧。”她的声音从被窝中传出。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苏良秋说。
舒安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想过会不会后悔。”
苏良秋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你也真是的，就这样跟他耗着，你到底是喜欢他在等他亲口告白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耗着他，消遣时光？”
“我没必要耗着他，消遣时光？也不算，我那么忙哪有多余的时光陪他消遣。我就是没遇见喜欢的。”舒安掀开被子，口气强硬。
“那你是怎么想的？或者说顾莱是怎么想的？”屋里没开灯，城市的霓虹灯照进来，将两人的身边照出影影绰绰。苏良秋盯着床上的人企图看清她的表情。
舒安躲闪着好友的目光，掀开被子又躲了进去，一把蒙住脑袋，“不知道。”声音从被窝中传出，语气有些冲。
就如苏良秋所说的那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知道顾莱喜欢舒安，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可顾莱却从来没亲口告诉舒安，他喜欢她，一次也没有。
每一次顾莱的话语都很隐晦，让人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
舒安不喜欢想很多，她就想要直接简单点，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可顾莱这样一天一天的耗着，就算真的有喜欢也早就被磨损了。
隔了好久，苏良秋淡淡的开口，试探的口吻，“安安，你喜欢顾莱吗？”
喜欢吗？
可能有点吧。
从五年级开始陪伴在身边的好友，一起成长，一起懂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超乎友情之外的情感，可是那种情感又不可言说，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可能是有喜欢的成分，可是这种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舒安分不清。
舒安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