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盅。
我不经意朝车窗外看去就看见这三个字,一时间被憾到。再细看那路过的分明是花店,跟骨灰盅根本扯不上联系。一切好像只是一时眼花,又好像是我大脑深处的反映。
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个杂乱的骨灰盅吧。
万物生灵被焚化在此,混杂在一起,腐烂的臭味都没了,只有一堆麻木无味的粉末,风吹起叫尘埃,纷纷扰扰而毫无意义。
灯火阑珊,霓虹相错,迷离在繁华里,行人如鬼影重重,又如梦至天宫盛宴。
而闭上眼,也不过是梦境深处,她在百花堆筑的舞台上,回眸一笑,千娇百媚生。
一生的意义,不过一眼吗?
如果你什么都得到过,那么一生的意义就只剩下那一眼了。
跟我走,我娶你。
别开玩笑了。
我想到,阿悉问我:“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我也在想,为什么呢?
也许,他真的太穷了。也许,他脾气真的太差了。也许,跟他这样一个搞艺术的男人相处真的太累了。也许,他那世俗又愚蠢的姐姐真的太烦了。
但我明白,这些都不是我非要跟他分手的原因。
那么真正的原因呢?
他说:“六生,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我恍然大悟,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无从否认。
分手之后,用阿悉的话说,我的生活扶摇直上。
我明白,在一段结束的感情之后,一个人过得比另一个人好,是好似细针一针一针扎进另一个人的心脏一般的折磨痛苦。
贫乏的人心深处总是大度不起来的。
老鱼说,喜欢源于嫉妒。
他这句话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在某一个瞬间,却发现这句话无比真理。
但,还是晦涩难懂的。
“你把衣服盖上吧,别着凉了。”
我身旁的人温柔地提醒说。
我的目光移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的会发光的手。
真迷人的一双手。
我却想到了新闻里曝出的那个人的死讯。
她死了,以死亡为代价,制裁所有。
她曾是我最嫉妒的孩子。这个世上,我再也不会像嫉妒她一样去嫉妒别人。可是,她死了,我的嫉妒也无处安放了。
“安还好吗?”我淡淡地问。
“嗯,也就是让记者狗仔烦一烦而已,有一些负面新闻,不过过段时间就会好,到时候再发一些通稿就好。”他回答我。
“真是让人意外。”我依旧在淡淡地说,却为他的回答感到讽刺。
“是啊,弄得乱糟糟的。”他似乎觉得很麻烦,说着不自禁皱了皱眉头。
“我想休一段时间的假。”我转头看向车窗外对他说。
“嗯?太累了吗?”他关切地问。
“有点吧,我也想避避这阵。”我轻轻地回答。
他不再问,平淡地答应:“好。”
我回过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最终什么都没说。我知道,如果我面对的是阿悉,我一定能说出来。有时候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是从泥泞爬到了云端,还是从云端掉进了泥泞?只是生活的日渐安然告诉我,像一个凡人一样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多多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