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石,找江老爷子打听一下。”杨砚卿说道:“老爷子认死理,直接打听肯定不可能,侧面敲击一下,对了,就说你要买血玉。”
“可是,血玉有两种,老爷子要问我是哪一种,我要怎么说?”齐石为难道。
杨砚卿思索良久,终于说道:“后者,陈阿七毕竟是北派领头人,就赌一把,他要处理的血玉是后者,尽量不着痕迹。”
“知道了,大哥。”齐石看着睡得很沉的吴老六:“今天就先便宜这个小子了。”
吴老六一直睡到第二天一大早,从床上滚下去的一刻他睁开了眼睛,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吓了一大跳,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这屋子布置得低调,但屋子里的装饰都不普通,连自己这个大老粗都能看出来不简单,他咽下一口口水:“这是什么鬼地方?”
门打开了,齐石端着醒酒汤:“你讲的什么鬼话,这里是我大哥家,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记得了?”
头痛欲裂,吴老六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们一起喝过酒。”
“休息一下吧。”齐石说道:“喝了它,我先出去一趟。”
齐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即出门,江老爷子正在屋子里练着毛笔字,老人家一手字练得遒劲有力,打开门看到齐石,不由得一怔:“怎么这么早?”
“大哥着急,我就忙赶着来了。”齐石把所有事情往杨砚卿身上推:“老爷子,大哥急于弄到一块血玉。”
江老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大哥是这是和我老人家玩啊。”
齐石的心一咯噔:“什么?”
“消息很灵通,来得很及时。”江老爷子笑道:“先进来吧。”
齐石还是摸不透这老爷子,跟在江老爷子后面,齐石突然发现江老爷子的后颈上有一横条的伤疤,很深,愈合后还是这种程度的话,伤口会到骨头处,多亏是在后颈,如果是在喉咙,必当致命!
这老爷子究竟是什么人?
“老爷子在练字呢。”看到桌上的笔墨,齐石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不,没事。”江老爷子说道:“说吧,要哪种血玉?”
“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齐石的语气尽量平静且保持着自己的好奇心:“老爷子,我好歹也干了七八年的这行了,不还一次没有遇上过,这血玉的机率也太低了。”
“我这里的确有一块血玉出手,不过嘛,对方要的不是钱。”江老爷子说道:“对方要的是三块血玉。”
“以物换物?”齐石有些不懂了。
“所以啊,杨老板如果有血玉就拿来交换,没有的话,多少钱也是买不到的。”江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我接了一块烫手山芋啊。”
“一块血玉已经是世间难寻,还要找三块,而且人家为什么要用三块换他的一块?”齐石说道:“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江老爷子的目光幽远深长:“所以,才是一块烫手山芋。”
齐石兴冲冲地来,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江老爷子突然说道:“总听你提到你大哥,却没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心里对他有些好奇呢。”
齐石只是憨厚地笑,大哥为了避嫌,一直是自己冲在最前方,他站在后方,两人互相配合,搭配也算适宜,齐石说道:“今天晚上荣丰戏院新来一个武生,演得可好了,老爷子要不要去看下,我事先留好座位。”
“好,不妨去看一下。”江老爷子也来了兴趣:“这块血玉可为难死我了。”
齐石带着消息回家,便看到吴老六与杨砚卿正坐在桌边吃饭,倒是多摆了一副碗筷在边上,是为自己留的,可是,“大哥,你们居然不等我回来就吃,太过分了。”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没好气地拿起筷子,杨砚卿说道:“先去洗手。”
齐石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是说了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六,你怎么还在,不回家找你师父吗?”
“杨老板留我吃饭,我也的确饿了,就留下来了。”老六不知道齐石在生什么气:“我打扰你了?”
“做人怎么能神经大条到这个地步?”齐石没好气地扒了一口饭:“对了,你师父最近在十里洋场吗?”
“不在,他独自一个人出去了。”吴老六倒是答得痛快:“说是要出去办点要事。”
“去了哪里?”杨砚卿问道。
吴老六抬起头:“丰城。”
杨砚卿的心咯噔一下,丰城!
丰城,自己所有的记忆都集中在那里,八岁以前,杨砚卿与父亲、爷爷三人相依为命在丰城度过了一段清贫却充实的日子,丰城的青石板,年迈的打更人,势利的药房老板,城外的老坟场,雨后星星点点的鬼火,瞬间浮现在眼前,那里,是记忆的开始,也是命运重新开始的起点。
“去丰城干什么?”齐石脱口而出。
吴老六再迟钝,现在也觉得齐石的关心过了头:“这个关你什么事,你干嘛这么关心?去丰城看看朋友不成,去丰城转转不成,真是的,赶紧吃饭吧。”
杨砚卿心中有数,陈阿七定然是查到父亲与爷爷曾经在丰城出现过,魏士杰虽然知道自己就是杨三年的孙子,但这么重大的事情一定不会与陈阿七分享,就算两人是合作关系,也要保证自己手上有独享的秘密,而孔令铮他们更不会透露,所以,陈阿七仍在验证自己身份的过程中,长相相似,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敢下结论。
陈阿七能够找到丰城,实在不简单,杨砚卿看着齐石:“吃饭吧。”
吃完饭,吴老六主动去洗碗,这更让齐石汗颜:“这家伙干嘛这么勤快。”
“既然觉得人家勤快,以后就多学着点。”杨砚卿说道。
吴老六终于辞别,与两人的言谈间颇有些老友的味道,齐石终于等到吴老六离开,门一关便说道:“大哥,陈阿七都找到丰城去了,知道丰城的人只有我一个,孔家大少爷他们完全不知道您在丰城生活过。”
“还有老班主。”杨砚卿说道:“还有当年戏班里的师姐师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找到丰城并不难,看来是藏不住了,你去江老爷子那里怎么样?”
齐石将陈阿七以物换物的事情一讲,杨砚卿便赞同江老爷子的意见:“这事情不简单,陈阿七在玩心机。”
“怎么说?”
“一块换三块首先就是不公平的事情。”杨砚卿说道:“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江湖怎么会这么做?一定还有他的深意,这是最基本的逻辑,江老爷子也是老江湖,怎么会看不出来?”
提到江老爷子,齐石说道:“是了,我还得去戏院给老爷子弄个空位,晚上他要来看戏。”
杨砚卿有些意外,荣丰戏院按时开唱,人群鱼贯而入,人群中,谢七与孔令铮的身影格外地醒目,杨砚卿的心忽而一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过去,目光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两位今天也有闲情来听戏?”
“谢七约我。”孔令铮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我当然要来了,肯定不是故意捧你的场,话说姓杨的,我们来看戏以后是不是得免费啊?”
“堂堂的孔家大少爷连两张戏票的钱也掏不出来吗?”杨砚卿的拳头握紧,转身便走:“不打扰你们了。”
杨砚卿迅速地回到二楼,双手掩住自己的脸,杨砚卿啊杨砚卿,你这是怎么了,孔家大少爷从一开始就表达了对谢七的爱意,两人外貌上来看也是匹配的一对,你现在是在生什么气,你又有什么立场生气?
白瑶因为自己而死,那时谢七的眼神就变了,看向自己的时候多了不屑与鄙夷,是,自己为了目标不择手段,利用了白瑶,间接害死了她,自己以前虽有愧疚,却不觉得有错,现在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因为谢七的漠视……
“大哥你怎么了?”齐石惊讶地发现杨砚卿双眼泛红。
“没什么。”杨砚卿打起精神来了,没想到的是齐石居然一脸兴奋地说道:“大哥,你猜我看到谁了,谢七小姐和孔少爷,两人居然还牵着手,妈呀,这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戏院这么多人呢,居然还牵手,真不知道害臊,大哥,大哥??”
杨砚卿无精打采地说道:“我也看到了。”
齐石怔在那里,突然开口道:“大哥,我早发现你对谢七小姐格外地关照,又紧张她的安危,难道……那个,大哥,你不会喜欢上谢七小姐了吧?”
杨砚卿喉间涌动,良久才说道:“江老爷子来了没有?”
齐石耸耸肩道:“大哥,你知道吗?当你想回避问题的时候就是心虚了,这很少见,看来你是真喜欢谢七小姐,大哥,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去追求谢七小姐,是,孔家是四大家之一,财势了得,可是咱也不差吧,有钱,有外貌,有才华,谢七小姐来历不明,找大哥,按我说,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