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是接镖的人……”古承阳嘟囔了一句。
“如果他们是接镖的人,到了自己地盘上,有恃无恐了,让不会武功的人来接货倒是也说得过去,可接镖的人就算是忌惮这里人多眼杂,不想让人知道究竟是谁接了镖去,也不应该至今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这批货物光是运费可就是一千两银子啊!”老唐砸吧着烟嘴,慢条斯理地说道。
“再说了,如果镖箱里装的如果真的是金银,赵子龙的宝剑和吕奉先的宝珠,托货的人能搞到这些,无论黑道也好白道也罢,定然是有能耐的。”古承阳接过老唐的话茬继续说道,“有如此的能耐,又到了自家地盘上,更不可能迟迟不现身了!”
“还有在江湖上散播消息的。”孟若初也说道,“他们和接镖的又是什么关系?”
“俺反正是想不明白了。”黑牛挠挠脸,“什么这那那这的,你们想吧。”
“所以要想解释这一系列看似矛盾的问题,只有从头思考。”一直沉默的常镖头开口道,“从最一开始的问题去设想,而后结合从各方势力的表现,去推测他们的目的。”
“啥最开始的问题?”黑牛问道。
“运货的到底是什么人?”古承阳回答道。
“运的,又到底是什么货?”老唐也回答道。
“不是,怎么又回到这俩问题上来了!”黑牛真的是晕了,“不都说了嘛,箱子里装的是啥子金银,赵子龙将军,还有啥珠子。”
“东厂都放出话来了,还在质疑这个有什么意义?”唐三娘环抱着双臂不屑地问道。
“东厂要得到的东西,还需要别人帮忙么?”老唐问道。
“……”唐三娘瞥了老唐一眼,不再说话了。
“其实这一切反常的现象,倒是有一个答案能解释。”常镖头忽然说道。
“什么答案……”古承阳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皮影戏里的小人,被灯光照在了幕布前,可操纵着自己的线却一直都在别人手里,而那些操纵着面前这一切的人却隐藏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
“这批货运到这里,说不定本就是为了吸引江湖中人聚集于此的!”常镖头抬眼环视了院落中的几个武林中人一圈后说道。
“什么?”常镖头的猜测着实让人吃惊,众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孟若初急切地问道。
“武林中人行走江湖,有的爱财,有的爱宝剑,有的爱宝物,其实归根究底,不过就是名利二字,传闻中这镖箱里藏得三样东西,金银,兵刃,宝物,正中武林中人下怀,难道你们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常镖头环视着沉默的众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除掉我们,也不是除掉你们,而是要你们相互争斗,从而找出一个或是几个有能力力挫群雄的人!”
“为什么?”黑牛又问道,他还是不明白目的。
“你应该问江南一带有谁有能力,也有做这些事的必要……”古承阳突然没来由得想起了孟若初送往通远镖局的那封署名赣南巡抚王伯安和江西巡抚孙德成的信。
茅塞顿开!
整个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厨子的尸体,呆若木鸡。
“江西,宁王!”
“那……那他搞出这么多花样,召集来这么多高手……”话都已经说到这了,黑牛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这个藩王,也想造反……”古承阳闭上双眼,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飞箭如蝗,烽火烈烈的兵荒马乱之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安化王叛军铺天盖地的叫嚷声,父亲甲胄上已经发黑的斑驳血污散发着浓重的腥味,但那个如山的背影却还是坚定地屹立在城墙上。
那天之后,他的父亲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界中,永远的屹立在了他的记忆里。
“承阳,一个国家就像一个人一样,舞文弄墨的秀才们是这个国家的脑子,而我们这些横戈立马的,便是捍卫这个国家的拳头,也是承受刀割的脊梁,如果我们这些脊梁弯曲了,这个国家就直不起腰板来了!所以你要记住,我们的骨头可以被打折,但永远不能屈膝!”
“娘的,全都翻墙跑了!”屠老二火冒三丈地从客栈内走出来,气的一刀砍碎了堆在院子角落的一个酒坛,他说的是刚刚吓得摔在地上的掌柜的和店小二。
“常伯伯……那我爹他……是不是……”孟若初惶恐不安地问道。
“掺合了这么一趟浑水,老孟恐怕……”常镖头和老唐一齐叹了口气。
“不对……不对!”屠老大又自言自语的发疯道,“就凭那老板小二的身手也不可能在我们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杀我三弟!”
“对!这里肯定还有一个跟他一伙儿的!”屠老二举起刀指着算卦书生吼道,“是你!一直都在这挑拨离间!绝对是你!”
“可恶……”算卦书生一侧头,让过屠老二的刀锋,屠老大的刀又劈了过来,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算卦书生也没有硬碰硬的底气,只好以闪避为主,显得颇为狼狈。“还不过来帮忙?”
“老娘可不想害的我们唐门鸡犬不留。”唐三娘果断向一旁退了几步,其他人也不见出手帮忙。
“劫镖杀人最多也就是杀头,跟着造反,可是诛九族的罪……”久未言语了元成和尚也在一边讽刺道。
“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算卦书生道。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那丫头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没主动报过名号,你最初是怎么知道她和六扇门捕头的关系的!”九老头嬉笑着说道。
算卦书生一下子愣住了。
周围的人看着他,大多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么?”古承阳冷哼一声,“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
“可是……宁王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黑牛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大张旗鼓?他宁王办事低调过?”老唐看对面的众人没有再对镖箱有什么动作,便又忙里偷闲的抽了两口,“前两年宦官刘瑾作乱,他宁王就说什么江西盗贼频出,要求恢复当年被成祖皇帝削减去的藩王护卫,当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可人家不是照样恢复了么?刘瑾倒了之后宁王又跟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勾搭上了,听说连如今的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杨介夫都收过他的钱!前两年的江西巡抚王哲,董杰死的不明不白,后继任的也都没有敢干过一年的,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宁王!他这点事朝廷上下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这层窗户纸不捅破,谁都动不了他这个王爷罢了。”
“估计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现身。”常镖头道,“这批货会不会被抢走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谁能从咱们手里抢走。”
“如果真有人能从咱们手里把货抢走,说明那个人定是贪心极大,宝物也好,金银也罢, 只要有所求,就必然有被宁王收入麾下的可能。”老唐看了看黑牛和古承阳。“而且也必然是勇武胆谋兼备的全能人才。”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造反的好苗子。”常镖头四下里瞅了瞅,“不过这些人里应该没有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