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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

月老想了一想,抚着长须,又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先带着你,在这天庭里,先绕上这一圈儿?”

小山一脸的理所当然:“自然是认认家门,也好打个招呼,如今我小山,可是月老您罩着的人。在天庭里横着走的,想要理会小山之前,可也得长长脑子,看看小山后面站着谁。”

月老听得心里头得意,嘴上却还要谦逊:“你家大神我在天庭不过孤苦伶仃小老头一个,寂寂无名,软柿子好捏。哪个都不放在眼里。”

小山暗地里撇嘴。若果然如月老所说,那两千多年到现在,换了两届天帝了,月老如何安稳如山哪?官职又清闲,活得又洒脱。可嘴上却说得极溜惯:“那是,我家月老,法力高深,为人慈善,和蔼可亲,仙寿昌宏。”

月老被他这几句拍得心头欢喜,拍着龟小山的肩哈哈大笑:“好小子,这一句儿溜得比一句快,比青因那个闷葫芦可好玩多了。今天我可拣着宝了。”

一老一小说说笑笑一路直奔了天宣殿而来。

一进门,便看见红玉和青萄两个正围在紫嫣床边。全神贯注,连他们进去都没有发现。

月老悄悄做了个嘘的手势,摄手摄脚地弓着腰凑了过去。小山也有样学样,弓着身子凑了过去。

床上紫嫣闭着眼安静地躺着。脸上已没了那种不正常的红晕,眉头舒展,秀发柔顺,睡得格外平静安详。但毕竟大伤了元气,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没有几两肉,显得下巴格外的尖。看着让人心生怜惜。锦被一起一伏,呼吸均匀。月老这般悄悄弓着腰靠近,探头,才发现红玉和青萄聚精会神望着的,竟是一株小小的火苗。这株火苗奇异地分成五层,最里一层是绿色,碧绿碧绿,如新荷一般鲜嫩。第二层是淡淡的莹白色,如月华般舒展流转。第三层陡然加深,金红夺目,根本就是微缩版的熊熊火焰。令人不敢直视,害怕刺伤了眼睛。第四层,却是诡异的淡青色,飘飘忽忽,如烟似雾,将里面三层轻轻裹住,如搂在怀中一般温柔飘忽。而淡青色外,还有个几乎透明的第五层,并没有颜色,却如水般透明流淌,将里面的四层紧紧环绕。

这株火苗此刻正腾闪跳跃在锦被上,依位置判断,正是紫嫣丹田那一处。小小奇异的火苗如一朵颜色斑斓的花儿,开闪在锦被上头,漂亮的彩色火光映染在白色纱帐和几个睁大眼睛盯着它的人的脸上,令那一小片,都染上了如彩虹一般的美丽光华。

饶是月老见多识广,猛然凑过去见了这朵火苗,也禁不住惊讶得叫出声来:“咦!这是什么神火?”

他一出声,青萄和红玉都猛然回头瞪了眼睛怒视着他。月老正莫名其妙,却见就在他一出声之际,那团火苗犹如被惊吓到一般,倏忽飘闪了一下,就如一条灵活无比的小鱼儿,立刻就钻入锦被之中不见了!

“我们第一次惊到它时,还只是青萄的衣带轻响了一下。就这一吓,便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后,它才冒出来。你这么一大喝,岂不是直接吓得它不敢出来了?”

红玉声音冷森森地说。

“这……这……”月老顿时苦了脸,对着怒目而视的红玉和青萄说不得话。只好抓耳捞腮,围着黑了脸的红玉团团儿转,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小山在旁边捂紧了嘴,想笑又不敢笑,拼命鼓着腮帮子。

“我帮你教训了青因那臭小子,你看,他差点敢扒你裤子,我……”

红玉坐在椅子上,听了这话,脸顿时更黑了,瞄了月老一眼,月老嘿嘿一笑,将手中青玉一样的腰带一扬:“你看,我把他腰带给扯了,你没见他那下子脸色白得,简直就像我真扒光了他一样。怎么样,你看,我帮你报仇了吧?”

红玉淡淡一瞥月老扬在手中如得胜旗帜一样的腰带,又瞄了眼床上睡着的紫嫣,看着月老云淡风轻地笑着:“月老,你以后还想喝酒不?”

“当然当然,这回就是来讨酒了,不然你以为……”月老惊觉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转了话题:“不然到哪里去讨那么好喝的酒?嘿嘿嘿。”

“嗯。”红玉哼着,“月老,酒倒是从我这儿拿的,酿的人是紫嫣,你知道的吧?”

“这个自然。难不成你也会酿了?”月老的一张老脸笑得像一朵醉桔花。如果红玉会酿,他铁定要把红玉抢去做自己的侍酒童子,哪里管他愿意不愿意!

“嗯嗯。”红玉继续哼着。“那你知不知道紫嫣最放在心肝肝上的人儿就是被你教训了一顿的臭小子?紫嫣要是知道了,她酿的酒还舍得给你喝哇?”

月老脸色变了一下,眼睛骨碌碌儿转了一圈,嘿嘿笑道:“小红玉,莫要哄我,紫嫣最放在心肝肝上的人儿不是青因,是你。”

红玉黑黑的脸听了这话,倒还好看了几分。手一转,便掏出一小瓶酒来:“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儿。不过这话儿小爷爱听。送你了。”

月老顿时大喜,忙忙地伸手接过。又乐呵呵地凑近了红玉:“原来你爱听这话,可还有酒呢?紫嫣最疼你了,紫嫣最喜欢你了,紫嫣最护你了,怎么样?这话我可准备了一箩筐!”

红玉的脸顿时又臭了,将月老一把就推开去:“没了没了。你一来就把紫嫣身上那胆小的火儿给惊跑了,本来今天是不准备给你酒了。如今又带了个半大的小子来做什么?”

月老这才想起带着来的小山。好在青萄心善,颇知礼仪,早请小山在一边坐了,端了一盘果子给他,两个在剥着果子吃着聊天。只是小山一边聊天,一边支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一见说到他,忙忙地将吃了一半的果子放到盘子边上,擦着手跑到月老旁边恭恭敬敬站好。月老可是他的大恩人。他万万不敢造次。眼见着红玉和月老说说笑笑,根本没点老少辈份,他心里好奇又羡慕,一边站着,一双眼睛很是好奇地瞟了红玉两眼。

月老将小山红玉跟前一推:“小山,叫哥哥。”

穿小山立刻机灵地抬头喊了一声:“红玉哥哥!”

红玉看他一张脸方方正正,稚气未脱,一双眼睛黑亮黑亮,长得很是周正,便收了对着月老的一番不恭敬,对着小山露齿一笑。

小山一眨不眨地盯着红玉,见他这一笑,简直眼都直了。他一路上跟着月老行来,见过青因那样风姿挺俊的,也见过月老这样变脸像翻书一样的,虽说天庭处处楼台花园,到处清幽秀美,却抵不得面前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哥哥微眯了眼,展了薄透如玉的红唇,露出两片贝齿的亲切一笑。真真是笑得穿小山只觉春花烂漫,艳阳高照,浑身都暖和舒服了。

月老在他背后一推:“傻乐呵些啥?赶紧地跟着红玉站一队儿去。今后你就跟着他们仨儿混了。我老人家要走了,走得远远的,以后可就不管你们这些小浑蛋们闯祸了!。”

红玉瞟了他一眼,将推过来的小山一把揽住肩问,“你要去哪儿?也要上灵台山了?”

切!月老一瞪眼:“管他打得你死我活,我总不会沾一点衣袖。”

红玉奇了:“那你要去哪里?”

月老也不答他,只将那一瓶酒小心翼翼挂到腰上,又转头望了望床上躺着的紫嫣,叮嘱道:“紫嫣这娃,我看将来有大造化。那自个儿会跑的火,我月老做了这么多年神仙,都没有听闻过。红玉,你好生照看着她。与青萄小山几个,努力扶助她。如今魔道渐兴,日后这翻天覆地的日子还得折腾。你们几个,切记要同心同力。才能将这路越走越宽!”

说到后面,这话便讲得越来越郑重了。

红玉看月老果然是一幅不开玩笑的样子。沉吟了一下,手一掏,又摸出两瓶酒来,递给月老道:“看来你果然是打定主意要远行了。这酒,便一起送你了。这下可真没了,再要喝,只有等紫嫣醒了再酿了!”

月老顿时欢天喜地接了,殷殷叮嘱:“这倒是,可千万记得了,等紫嫣醒了,一定记得她多酿几坛子好酒,就封在我那月老府里就行了。背着人悄悄儿埋深一点儿,免得被我那馋嘴的看门的小童儿给偷喝了!”

说着便全挂起来,拍在腰上,大笑一声,腾云便起到了半空中,一晃便已出了天宣殿。

红玉急得探到窗边大声问:“你去哪儿呀?我们以后怎么找你呀?”

月老抚了长须呵呵一笑:“天大地大,何处为家?若是有缘,自然相见!”

转眼已是仙踪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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