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泪纵横的看着我,靠!挺大个老爷们的老泪纵横?他似乎在期待,期待着我给他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答案。
哦,事到如今,那……,好吧。
“依裳确实是你的女儿!”说完,我起身,撇下依家农独自向一楼走去。其实直到这一刻,我仍然还是恨他的,替依裳恨他。
哦,对,他活该!我仍然这么说。
“周师傅……”他追上我,一脸沧桑的皱纹显然已乐得心花怒放。
“不过,别奢望她能原谅你。”我撇了一眼可怜巴巴的依家农,说:“她恨你,对你恨之入骨。”
“我……”他迟疑了几秒,“我知道,我不奢求她能原谅我,但我只想见她,见一面就好!”
“等我消息!”我再一次撇下他,独自穿梭于雨中。
然后,我乘公交车去了二一九湖边的赏景亭,独自欣赏着美不胜收的雨中景色。
这似乎是我的习惯之一。每当有难题出现时,我便会选择来赏景亭静静地坐着,在孤独中寻找一丝灵感。
今儿个的灵感显然不太妙,它关乎到依裳的往事。依裳,我该怎么和她说呢?直接说,你老爸回来了?那她还不气抽了。要知道,她心里最恨的就是依家农。她甚至不允许我叫依草这个名字。那我……如何是好啊?
既然我在依家农面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那就……哦,权且帮他一次吧。只是得在恰当的时间,找个恰当的理由和依裳说而已。可是,什么才叫恰当呢?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我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耳边回荡着台湾歌手张宇的《雨一直下》。雌性的嗓音,快旋律的音乐。哦,谁放的歌?四周似乎早已了无人烟。
难道我耳鸣了?
“周稻,不如你先和艾琳谈谈?”是周到的声音。
艾琳?似乎行不通。
我摇了摇头,那丫头脾气比依裳暴躁。
“想点别的。”我说。
“嗯?”他似乎在思考着,顷刻,他说:“还是艾琳。”
这次,我点点头,“也只有她了。”
好吧,艾琳就艾琳吧,除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若是抽签,这可能是支下下签。换言之,死马当活马医呗。我又不是诸葛亮,还能想出什么好计策来。当然了,周到也不是。他每次给我出的计策,不外乎都是下下策。
但,我俩似乎心有灵犀,同是天涯下贱之人,抽的当然是下下签,想的当然也是下下策了。哦,对,我诸葛,他孔明。我想,我俩合为一体,刚好凑成一个人形。若分开,一半一半,典型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逛。
——东北俗语哦。
中午时分,我回了工地。
“周师傅!”刚一入座钢筋工宿舍,依家农便满脸堆着笑褶的进来了,他手里还拿着饭盒,递给我,说:“驴肉饺子,趁热吃!”
我:……
驴肉饺子?这个出了名的老抠门竟然送我驴肉饺子?我想,哦,他是在贿赂我。驴肉饺子一定是从工地的小吃部买的,价格不菲。
“谢谢!”礼貌一下吧。
“呵呵……”他憨厚的回眸一笑,哦,似乎也百媚生了。将他那一脸的笑褶生出一朵别样的仙人掌花儿。
今儿个午餐有着落了,驴肉饺子,呵呵。我还真舍不得吃,我想将驴肉饺子送景子街给依裳品尝,告诉她,饺子是她爸爸亲手为她包的。这多好!似乎比找艾琳强多了。可惜呀,三下五除二的十分钟不到,饺子进我肚子里了。我还想说,其实我饿呀!真的!大下雨天的,独自坐在二一九的赏景亭里小半天了,不饿那是扯淡。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哦,我喜欢听张宇的歌。
鞍山除了拥有着全国著名的“钢都之城”的美誉以外,似乎并不是一块风水宝地。它连雨天呀,而且一连就是半个来月,淋得我的心啊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淋着淋着,索性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整日泡在景子街了。
一次, 趁着依裳出去的空当,我对艾琳说:如此……这般……。听罢,艾琳瞪着一双宛如夜明珠般的眼眸,泛着蓝光,瓦蓝瓦蓝的。
“你没开玩笑吧?依裳的老爸回来了?”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千真万确,他在我工地。”
“我的天呐!”艾琳惊讶的双手抱了一下头,“这可该怎么办呀?”
我:……
该怎么办?问谁呢?我本来来的目的是想请教她的,可她竟然问我该怎么办?这哪跟哪呀?
“你说话呀?”她急切的问。
“我……”我,该怎么办呀?我说:“我来是想让你给出个主意。”
“哦。”她冥思苦想了一小会儿,咬咬牙,说:“干脆把他撵出工地。”
我一听:……
不这什么馊主意?
“咱换点别的呗?”我说。
“呸!换什么呀?就撵走!”艾琳气呼呼的说:“依家农他活该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言之在理,并,所言极是。
“可是,我……”
“你该不是收他什么好处了吧?一个劲的替他说好话。”艾琳直盯盯的瞅着我。
她,真聪明。
“嗯。”我心虚的点点头,“一盒驴肉饺子。”
“周稻,你……”她似乎气急败坏了,她指着我,骂:“一盒驴肉饺子竟然就把你给收买了?你真没出息!怎么的也得点盘龙虾、鲍鱼吧?”
“啊?”我听得目瞪口呆。
“哦,不对,被你气糊涂了。”她扬了扬手,缓和一下情绪,说:“你想帮他?”
我点点头。
“说个理由,我听听?”她问。
“我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怪可怜的。”我接着,“况且,依裳就真的不想见他一面吗?她真的不想骂骂他,解解恨吗?”
“然后呢?”艾琳又问。
“然后就是没有然后了。”我说。
“哦,这样啊?”
艾琳抬起头仰望着景子街的棚顶,若有所思。
顷刻,她说:“要不,待时机成熟时,我和依裳说。至于你,暂时给我闭嘴,吃你的驴肉饺子去吧,没出息!”
“诶!”我不住的点头,心想,驴肉饺子真是祸害。早知道点龙虾、鲍鱼好了,顺便将艾琳也领去,一起享用海鲜大餐。
日后,似乎形成了现代版三国鼎立的局面:艾琳——我——依家农。宛如一个食物链。依家农在等我消息,我等艾琳的消息,而艾琳呢,她在等成熟的时机。
我和艾琳都不急,这事儿按理说也急不得,唯有依家农急,好像这老家伙患了癌症即将离开人世似的。
他三天两头的给我送驴肉饺子。他虽不谈依裳的事儿,但我也心知肚明。俗不知,吃人嘴短哦。
有一天,我端着一盒色香味俱全,让人一见便垂涎欲滴的大闸蟹送到景子街。我对艾琳说,这是依家农特意给她买的。当时的艾琳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怀疑我在说谎?的确,大闸蟹是我买的。若我和依家农说艾琳想吃大闸蟹,那他也一定会买,但我想,没这个必要。
后来艾琳也没追问,而是乐颠颠的拉依裳一起品尝,她还说,这大闸蟹是韩非从大学生活费中省吃俭用给艾琳买的。
当时的我:……
这都哪跟哪呀?
人情这个东西还真不什么好玩意。我替依家农送个人情,艾琳接受了,然后她拿韩非当借口送依裳一个人情。
哦,这似乎又是一个食物链?有关人情债的食物链。话说回来了,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天知地知我和艾琳知,就OK了。
还是周到说得有道理,他说:“艾琳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对呦,她也许不是一盏普通的灯,而是阿拉丁神灯。若我拥有一张神奇的“飞毯”就更好了,我可以将艾琳这盏神灯虏获,然后逼着她发挥她的神力为我创造一座宫殿。宫殿里只有两个人:国王与王后。接着,我就将神灯一脚踢飞,从此我和依裳过着百姓跪拜、衣食无忧的生活。
今儿个天气晴朗,黄道吉日,适宜白日做梦。唐老鸭曾在酒后感叹:“女人啊,真是像雾像雨又像风。”
他说这话时,我猜想,此时的艾琳也许正在景子街手持吹风机,吹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呢。
唐老鸭问:“周稻,你说,在艾琳眼里我是个什么东西?”
“人。”我说。
“人?”他狐疑了,似乎也怀疑了。
“人。”我点点头,帮他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