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额头微微垂在楚婳的头顶,眼睛轻闭着。
楚婳的个头很小,穿着高跟鞋的她只能勉强碰到林耀肩膀的位置,林耀不知是泡在酒吧里多久了,意识含糊不清,结实的身躯压在楚婳柔弱的身上,让楚婳有些不舒服。
她吃力地扶住林耀,脚下不方便的高跟鞋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突然的刺痛让她的眼泪疼得流出来,楚婳也只是咬了咬嘴唇,继续扶着林耀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那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林耀扶回酒店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她的心里看着林耀难受的模样,揪成了一团。
随便找了个酒店,楚婳把林耀慢慢扶到床铺上,他的额头布满了密密的汗水,她用温水浸湿了毛巾,替他轻轻擦着汗水。
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已经很晚了。况且这里是酒店,男女单独相处总感觉有些不自在……想到这儿,楚婳的耳根红了起来。
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呢?林耀根本不属于她的,她总有一天会在不经意间离开世界,就像是林耀总有一天也会碰到一个他爱的人一样,只是这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是她楚婳了。
看着林耀紧闭着的眼眸,她的心里有些酸楚。
他非要这样不停地折磨自己,折磨她的心吗?
楚婳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林耀,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在她正要走的时候,林耀突然抱住了楚婳,温热的气息闯入她的耳边,“楚婳……你别离开我……你别走好不好?”
“林耀,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片冰凉的柔软堵住,措手不及的楚婳愣在原地。
淡淡的酒香围绕在她的口中,可是,为什么……这个吻没有一丝喜悦与甜蜜,有的只是苦涩,绝望交织在一起的悲痛味道。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她就这样,被他紧紧地抱着。贪恋着林耀怀里的味道,楚婳清楚,她很爱他,爱没有勇气去触摸他,可是,在那一刹那,所有的防线破灭了,有的只是她想奢求更多的爱恋。
林耀,或许这是我能陪在你身边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林耀……林耀。
那天晚上,林耀狠狠地吻着楚婳,好像把以前所有的抱怨都发泄了出来,把他对这个女人的所有爱都释放了出来。
这个晚上,她足够了……
第二天早晨林耀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很是刺眼,他按着酸痛的太阳穴,昨晚的事情,他有些模糊。
昨晚……他好像看见了楚婳正对他笑。
可是,这都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要是梦,他宁愿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里,永远不要再醒来。
可是,身边分明是楚婳独有的气息和味道。
楚婳,如果昨天你真的有勇气在我身边,那现在的你,怎么那样胆怯逃走了呢?
楚婳,你总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不愿面对。
林耀躺在床上,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爱她那么难?
这一次,他不准再让她离开她,绝对不能再轻易放开她!
林耀起身,拿起手机拨打着楚婳的电话号码,可是,听到的只有一声声机械般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不屑,一遍又一遍反复拨打着,他知道,总有一次,楚婳会接通,当他接通的时候,一定要问她她在哪里,然后立刻去找她,紧紧抓住她的手,这一辈子都不再松开,不要再让她跑走了。
楚婳背着包包走在路上,她的脚因为穿着高跟鞋而被磨出了血,很是疼痛,但她不吭一声,手机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林耀打来的电话一次次敲击着她的心脏,林耀不知道,他每打给楚婳一次电话,她的心就疼痛一次。
她想,她不能再陪着林耀了。
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不想再留给林耀什么痛苦,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先走出他的心,消失在他的眼前。
心……好疼。
比刀割还疼……
她无力地靠在车站牌边,捂着自己的心口。
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突然,一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她以为是林耀找到她了,慌张地抬头,看见的确是韩川。
“你是许夕的朋友对吧,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韩川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原本冷漠的眼里竟闪过一丝痛心,“许夕那天……是我把她推下楼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婳闭上眼睛,慢慢蹲下去,声音有些无力,“你是她最爱的人啊……”
“没有为什么。”韩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我会去警察局自首。”
楚婳悲痛地把头埋在双膝间,不知为什么,许久,她张开嘴唇,“你要好好地……活着。”
许夕,应该也是希望这样吧。
好好地活着。
“嗯。”韩川应了一声,然后走开,消失了身影。
没有人告诉她许夕和韩川之间的故事,也没有人知道,韩川为什么要这样做,许夕的故事,好似一个永恒的谜底。
韩川,你要好好的。
你要记住,曾经自己的青春里出现过一个叫许夕的女生。
楚婳感觉,她的身体在颤抖,不止是身体,连她的心,也在深深地颤抖……
就这样……遗忘他吧。
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煎熬的选择——遗忘。
她就想这样,去一个他不知道的陌生地方,静静地,就这样死去。
电话再一次响起,频幕上林耀的名字,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楚婳痛苦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艰难地走在马路上。
谁也不知道,此时,她的心有多疼。
脑袋一片眩晕,只有林耀打来的电话铃声清晰地回荡在她的心中,伤痛包围着她,可是,楚婳没有注意到,一辆极速驰骋的车子正响她飞奔而来。
“嘀——”
尖锐而急促的喇叭声响彻天际,她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车身撞了出去,满身的刺痛和眩晕袭来,楚婳倒在马路上,苍白的手还紧紧握着手机。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呼唤“林耀”这个名字。
可是,还有那个机会吗……
钻心的疼痛让她全身无力,林耀的电话再一次打来,而这一次,她拨通了电话。
“林耀……”
楚婳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喊他的名字了,她只是颤抖着手握着手机,对另一头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林耀……我……爱……你……”
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头部流了下来,染红了整个路面,也染红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那残留在时光里荒芜的爱情。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脑海里却始终只有林耀的身影。
林耀,林耀。
多么熟悉而让她留恋的名字。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林耀,请原谅我……我不能再继续爱着你了。
对不起,我爱你……
曾经跟你相处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三个字,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也是最后一次了。
林耀,你曾说过,你是雪霜,我就是残叶。
那时的我不明白,但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过来,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遥远到你在这个世界,而我,在那个世界。
你说的对,你是雪霜,我是残叶。
我知道,我们之间永远无法在一起,因为残叶凋零的时候,去年的雪霜早就融化了,而冬天的雪来临的时候,残叶……早就枯萎腐烂了啊……
林耀,下辈子,我等你。
林耀,愿我们下辈子,彼此没有太多忧伤和隐瞒。
林耀,愿我们下辈子,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再也不松开。
林耀,愿我们下辈子,爱得不会那么难。
林耀,林耀。
对不起,我楚婳这辈子,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一直想说,这辈子能遇见你,是上天给予我最好的缘分。
请记住,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孩,爱你爱了整个青春。
楚婳默默地躺在冰冷的马路中间,有那么一刹那,她知道了什么叫作遗憾与留恋。
突然,她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所有的痛楚都在一瞬间消失。
她慢慢地挣开眼睛,眼前好像有一道光,温暖地洒满了她的一身。
没有痛苦,没有绝望……
这种感觉,就好似初见的时候,林耀带给她的温暖。
林耀,再见……
再见……
我们的爱情,终将只是一道永恒的伤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