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凌,你对我说谎了。”楚婳的眉头微微皱着,“你一定是考上好的学校了是不是?你骗我……”
“楚婳,听我的别闹了。”时凌温柔地安抚着楚婳,“别闹了……”
“时凌,你不能这样。”楚婳拉着时凌的袖子,“你不能去坏的学校,你的成绩那么好,不能和我一起去那么差的大学,你的前途可以更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楚婳,我说过我要陪着你的。”时凌显得那么平静,他轻轻地松开楚婳的手,“楚婳,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天你是不是要和你母亲说一下?”
“她不是我母亲。”楚婳的目光立即黯淡了,她伸出手指着漆黑的天空,“我母亲在那里,她只是我母亲的朋友,我早就无家可归了。”
“对不起……楚婳,你明天就和我一起走吧。”时凌抱住了楚婳,“和我一起去那个陌生的城市,好好地上大学,不要再想起他东西事情了,好吗?”
“嗯。”楚婳有些疲乏,她抬起头,对着时凌说了一句,“谢谢你。”
“楚婳,不要对我说谢谢。”时凌笑了笑,“早点休息吧。”
楚婳和时凌是在第二天早晨收拾东西走的,早晨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好似楚婳心里抹不去的惆怅。她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她现在就好似一贫如洗的流浪汉。
“楚婳,你真的不和你的何阿姨告别吗?”时凌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看着楚婳,想最后问她一次。
“不用了,没什么好留恋的,是我让她失望了。”楚婳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景色,转身对时凌说:“走吧。”
“好。”时凌收起了行李箱的拉杆,和楚婳上了动车。
当广播声响起的时候,楚婳知道她心底里其实还有无限的留恋,但现在已经什么也不重要了,那个少年,那个曾经把自己当作女儿来爱护的何阿姨,那些都已经成为曾经的曾经,而这个第二次的分别,她已经两手空空,除了身边时凌的陪伴,其他再无所有。
她现在,只是想把这一切当作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什么也不是,只能去接受现实。
动车穿行在轨道上,发出刺耳的隆隆声,楚婳摇摇头,看看坐在她对面的时凌,他朝她笑笑,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本。
前方的路还很漫长,也许是经历了太多忧伤,她才活了十多年,楚婳却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生那样,疲劳而又孤独。
她的头有些眩晕,耳边是嗡嗡的声音,她不知道列车是什么时候到的,只知道在动车上,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时凌听到广播,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碰了一下楚婳的胳膊,柔声说:“楚婳,到站了。”
楚婳起身,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她的腿脚有些麻木无力,她只能咬着牙跟在时凌的身后。
新城市对她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接触,她现在的一切,只能靠着时凌。
来到大学报名,然后把行李搬到宿舍,这一切都是那样顺利而平静,或许是少了一个他的原因。
“楚婳,明天有课程,今天坐了很久的车,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傍晚的时候,时凌抚着楚婳的头对她温柔地笑,“我先出去熟悉一下环境,好认路。”
“嗯,你也会去早点休息。”楚婳转身,回到宿舍里。
她走到走廊边上,扶着栏杆,看着学校门口有说有笑的人群。傍晚为西边的天空抹上了一层红晕,点点阳光还留恋着树梢。
或许是这么差的学校,报名的人很少,楚婳宿舍里有四个床位,另外两个床位空着,偌大的宿舍里,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
差的大学,宿舍的环境自然不怎么好,窗户有些破旧,床位的杆子都浮现出斑斑腐朽。晚上的时候,原本明朗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珠哗啦啦地打在脆弱的窗户玻璃上,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被击穿。
宿舍里的灯光很暗,楚婳坐在书桌上看着书本,而另一个同她是舍友的女生,盘腿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玩着手机。
她们俩谁也不吭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一声手机铃响了之后,楚婳看见那个女生拿着电话走出去。她觉得肚子有些饥饿,她走了出去,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双手抓着栏杆,她附身的时候,竟看见时凌正撑着伞,提着东西站在下面。
“时凌?”
她唤了一声想要确认一下,时凌抬起头,让微弱的灯光照清他的眉眼。
刹那,楚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高兴。
她跑下去,时凌走到屋檐下,把一袋温热的东西塞给楚婳,“楚婳,这是我去食堂买的饭菜,你快点趁热吃吧。”
“嗯。”楚婳接过饭菜,“时凌,谢谢。”
“不用。”
“对了,时凌,你去这所大学读书,你父母还知道吗?”楚婳有些不放心地问。
“他们……”时凌微微皱了皱眉,踌躇了好久,他才开口,“不不知道。”
“时凌,他们会同意你这样吗?”楚婳低着头,有些愧疚。
“应该不同意吧。”这么一句话,却被时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楚婳,这些你不需要关心。”
“时凌,你的前途很重要,你不要为了我而损失。”
“楚婳,你知道吗?没有你,才是我最大的损失。”时凌很认真地看着楚婳,“楚婳,让我陪着你,好吗?”
雨哗啦啦地下着,雨声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但同时又十分清楚。
让我陪着你吧。
这句话,好似一段隐藏般的告白,那么温暖。
时凌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却殊不知,说过这句“我陪着你”有过多少遍了。
楚婳的嘴微微张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突然,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楚婳,你别着凉了。”时凌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的耳际。
“楚婳,你记得把这些饭菜全部吃完,你贫血,要多补充点营养。”时凌并没有勇气接受她的答案,而是撑开自己的雨伞,走了出去。
楚婳还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她回过神来,说了一句,“笨蛋,我不值得你喜欢啊……”
手中打包起来的饭菜似乎通过塑料盒散发着热气,楚婳的肚子有些饥饿,肩上披着的时凌的外套余留着男生独有的气息,她走上楼梯,回到宿舍里。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楚婳却看见那个女生,趴在枕头上,双手捂着眼睛在哭。抽泣的声音直直地钻进楚婳的耳朵。
“你怎么了?”
楚婳把饭盒放在书桌上,她走过去,用手肘轻轻拍着那个女生的背。
女生哭得很厉害,哭声夹杂着雨声让楚婳有些眩晕,女生红着眼睛,她抬起头来,哭得有些喘不过气。
“没……什么。”
女生的语言有些含糊不清,这是她们两个成为室友以来第一次对话。
“明天就要上课了,你可不能红着眼睛去啊,有什么忧伤的心事就说出来好了,我帮你一起解决。”楚婳并不善于安慰别人,她只能不停地抚着女生的背,尽可能安慰她。
“我男朋友不要我了……”女生靠在楚婳的肩膀上,“他在电话里说……他不要我了。可是,我都怀孕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抛弃我?”
楚婳的脑袋一片空白,在听到女生那一句话后,她更多的是痛心,她感觉,这个女生所经历的,好像自己经历的一样。
怀孕了,可是那个爱的男生却像丢垃圾一样,把无助的男生一脚踢开。
楚婳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她心底里暂时被遗留的伤痕,在这一个全然撕裂,那个男生,那个绝情的男生,她的脑海里全是林耀的身影。
那道心底里的伤疤,她想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别哭了,这种男生不值得你去哭。”楚婳擦着女孩的泪水,“你应该想一想,今后你该怎么办。”
“刚才给你送东西的,是你的男朋友吧。”女生头埋在双腿间,依旧抽泣着,“你们感情那么好,你没经历过,不懂我的痛苦……”
“我懂。”楚婳一遍遍抚着女生的背,她经历过得,比这个还要疼,还要绝望,对于这些,她早就麻木了,可是,她终究还是忘不了林耀。
“你早点休息吧,怀孕了又能怎么样?哭过了就忘记他吧,你要活得更好给他看。”楚婳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对自己说的一样。
我要活得比他更好。
“之所以要活得比他更好,是因为他没资格让你那么伤心。”楚婳倒了一杯温水给那个女生。
她转过身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整理自己的被褥,不再想任何东西。只是,刚才的那一番话,她自己却没有实现。
嘴里说活得更好,她却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她的喜怒哀乐,早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掌控在那个少年的手中。
都说每个生活在孤独与绝望中的人,心里都会有一个人作为心灵的支柱,而多久以来,林耀早已成为楚婳心中的那根心灵的柱子,现在支柱崩塌了,那蓝天又会变成怎么样呢?面目全非,绝望而且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