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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箫倾城

这庙并不算太破,离村也不是太远,庙中供奉着西王母的塑像。大概平时,小村中农人在此烧香祷告,直到农人被妖怪控制后,庙才被遗弃了。

秋小恒把冢放在庙中的倒伏的供桌后,让碧水晶晴兽守住门口,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在庙中架起了一堆篝火。然后脱下冢的大衣,以及自己的大衣,拿在火边烤了起来。

柴火“滋滋”地响着,潮湿的衣服上蒸汽直冒。他抬头看了看门外,门外一直下着雨,雨滴打着破庙外的枯枝败叶,沙沙作响,碧水晶晴兽盘成一圈,半闭着眼,打着盹。他又想到单微一起相伴的快乐时光,再想起单微扶着毒婆婆离去的身影,一切宛如梦境一般,他想得痴了,忘记了时间。

突然,破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把秋小恒从记忆中拉回来,他竖着耳朵,瞄着门外,猜测着来人。

“有人吗?”门外传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

碧水晶晴兽腾的一下站起来,注视着门外,秋小恒急忙收起烤在火堆边的外衣,一件盖在冢的身上,一件披在自己身上。又慌忙朝怀中塞身上带着的七零八落的东西,他直起腰,朝着门外问道:“门外的是谁?”

门外答道:“过路的,下雨,想避避雨!”

秋小恒松了口气,答道:“哦!原来是避雨的!请进!”

碧水晶晴兽听到是避雨的,走到角落,倒在地上盘成一圈,继续打盹。门外走进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这青年全身穿着黑色的外套,手中提着黑色的宝剑,两条黑色长眉,俊俏的脸,一副风流不羁的神采。

黑衣青年朝庙中扫了一眼,见碧水晶晴兽盘睡一边,首先吃了一惊,再看秋小恒,更是惊得没有眨眼。

秋小恒暗想,黑衣青年为何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检查了自己衣服,低头,见龙纹玉雕半露在怀中。原来,刚才穿衣服收东西急了,没把龙纹玉雕装好。他急忙把龙纹玉雕塞入怀中,友善地笑了笑。

黑衣青年恍然醒悟,问道:“小兄弟,我可以进屋中避避雨吗?”

秋小恒连忙答道:“里面请,里面请!”秋小恒说着,腾出一个空位子,让黑衣青年坐下。

黑衣青年和秋小恒相对而坐,黑衣青年回首,见倒在供桌后的冢。此时,冢把脸转向内屋,只露着后背,背后放着冢的五尺长剑,以及秋小恒一直带着的紫龙神杖。黑衣青年好奇地问:“小兄弟,这躺着的是什么人?”

秋小恒不知黑衣青年是敌还是友,他眼珠一转,撒谎道:“这是我大哥,淋雨生病了,现在正休息。”

“我看你也淋湿了,此时正值深秋,寒风刺骨。我这有一瓶酒,给小兄弟暖暖身体!”黑衣青年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秋小恒道,“难得风雨中同处一庙,也算有缘,小兄弟请!”

“多谢兄台!”秋小恒也不客气,接过瓶子道:“在下秋小恒,来自楼兰城,不知兄台来自何处,怎么称呼?”

黑衣青年道:“在下姓夜,名倾城,夜盈城人氏!”

这时,睡在一边的冢身体轻微动了一下,秋小恒和夜倾城都回头看冢,可冢再没有其他动作,又安静下来,夜倾城略带歉意道:“小恒兄弟,是不是我和你说话,吵了你大哥!”

“倾城兄,我们只管喝酒,不要管他,他休息休息就好!”秋小恒端着手中的小酒瓶笑道,“只是这酒瓶太小,能盛酒不多,还不够我一口,我喝了,倾城兄也就没了!”

“哈哈!”夜倾城笑道,“小恒兄弟,你太小看此瓶了,这叫四海酒瓶,可装数十罐酒,专为远行的人设计!”

“真的?”秋小恒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夜倾城又从怀中摸出两只玉杯子道,“来,用此酒杯举杯共酌,更有雅意!”

秋小恒本是乞丐,哪里知道什么雅意,他站起来,转身从供桌上拿来两个大缺碗,用衣袖一揩碗中的灰尘,摆在地面道,“倾城兄,你那两个玉杯子太小了,喝着不过瘾,万一不小心碰碎了,反而不美,就用这两只大碗喝好了!”

“这……”夜倾城打量着两只脏兮兮的,被秋小恒用衣袖揩过的破碗,面有难色,片刻,复而笑道,“小恒兄豪爽,那今日,就用此破碗喝了!”他说着收起玉杯。

秋小恒笑着,从四海酒瓶中倒出酒来,他以为一下子就会倒完四海酒瓶里的酒,可倒了两碗,四海酒瓶中还有酒。

“干杯!”秋小恒端起破碗,朝着夜倾城道。

夜倾城端着破碗,怔了少许,他见秋小恒喝干了,才一饮而尽。两人连续干了三碗,秋小恒的脸颊喝得微微发红,他端着四海酒瓶夸道:“倾城兄,你这个真是好酒瓶,能装这么多酒!”

夜倾城谦虚道:“兄弟谬赞了,小道具而已!”

秋小恒问道:“哦,倾城兄,你为何会到此?”

夜倾城皱了皱眉,叹口气道:“说来话长,如果我讲此事,一般人一定认为我说笑话,不过,我看小恒兄弟也并非一般人,与你说说无妨!”

秋小恒好奇道,“哦!倾城兄请讲!”

夜倾城站了起来,背着手,注视着门外的雨道:“不瞒小恒兄弟,我们夜盈城子民,这数千年都看守着一头上古妖兽,此妖兽名混沌,他本是刑天的坐骑,刑天死后,混沌妖兽被封印在夜盈城城下的地宫中,可不知什么原因,三年前,混沌妖兽打破封印,逃离地宫,不知所踪。近日,我听传言,有人在昆仑山下看到混沌,所以来此查看,不巧天空降雨,我到此避雨,正好遇到兄弟你!”

“凶兽?”秋小恒吃了一惊,回头瞄了眼躺在一边的碧水晶晴兽。

碧水晶晴兽不屑地把头转向另一边,继续躺着打盹。夜倾城笑道,“小恒兄弟,我刚进门时候,也被这躺着的碧水晶晴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就是我要找的凶兽混沌呢。”

秋小恒在一边辩解道:“呵呵,他并不凶嘛,你看,对你这么和蔼!”

夜倾城点点头,又朝门外看了看,外面雨已经下晴了,夜倾城拉拉衣服,把四海酒瓶装在怀中道:“小恒兄弟,天晴了,我还得去查看查看妖兽的下落,今日先告辞,后会有期!”

秋小恒拱手道:“倾城兄慢走,我要照顾生病的兄弟,就不送了。”

夜倾城笑了笑,举步跨出庙门,到了门外,转头道:“小恒兄弟,我看这周围妖气弥漫,恐有妖物藏匿此地,小恒兄弟务必小心。”

“多谢倾城兄提醒!”秋小恒暗道,“刚刚冢才和妖进行了一次大战,此地当然是妖气弥漫了!”

“恐怕是我多虑了,小恒兄弟周身宝物,自然不会畏惧妖物,哈哈!”夜倾城的声音渐远,只听得秋小恒摸不着头脑。

天空放晴,阳光从云后出来,透过庙门的窗子,照在秋小恒的身上,照得人懒洋洋的。

秋小恒再次仔细检查了冢的伤势。冢虽然没有醒来,但是冢的脸颊完全转白,他的剑伤也结疤了,秋小恒松了口气,同时暗暗吃惊,冢的伤好转的速度远远比预料的还快,这九转大还丹和铃铛花的治疗能力,的确非同凡响。

“咕咕!”秋小恒肚皮不争气地叫起来,秋小恒摸着肚子,想到昨天到现在,仅仅吃了几颗桃子,不饿也是不可能了,他对躺一边的碧水晶晴兽道,“碧晴,我好饿啊,你饿不饿?”

“呜呜……”碧水晶晴兽点点头,碧水晶晴兽也饿了。

“走,找吃的去!”秋小恒从火堆旁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伸了伸腰。跨过火塘,走出庙门。来到门口,他抬头,雨后的阳光有些刺目,昆仑山顶的冰雪反射着阳光,白雪皑皑,七色长虹横跨在山腰上,宛如仙路。

秋小恒无心欣赏眼前美丽景色,他拖着饥饿疲惫的身体,走到庙门外,朝庙外的山坡下看去,见山坡上长着几颗大桃树,鲜红的桃子挂满了树杈。

秋小恒大喜,向碧水晶晴兽说道:“走,碧晴,我们摘桃子去!”

碧水晶晴兽摇摇屁股,跟在秋小恒后面,和秋小恒一起走下山坡。不多时,秋小恒和碧水晶晴兽来到桃树下。这几棵桃树有一抱大,七八米高。秋小恒站在桃树下,用手遮着阳光,仰着头,赞叹道:“好大的桃树,只有爬上去,才能摘到果子了!”

“呜……”碧水晶晴兽同意地答应着。

秋小恒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嘿”地一下,像猴子一般,连抓带拉,几下爬上了桃树,他爬在枝干上,拉过桃枝,摘下拳头大的桃子,一挥手,“嗖嗖”几下,把桃子扔下来,口中喊着:“碧晴,接住,来,我们来个比赛,看你接桃子的速度可比我摘桃子快!”

碧水晶晴兽欢跳着,用前肢来接秋小恒扔下的桃子,秋小恒越扔越快,碧水晶晴兽也越接越快,碧水晶晴兽的速度始终比秋小恒快那么一点点,一刻钟下来,碧水晶晴兽前堆起了小山般的桃子。秋小恒满头大汗,伸着舌头,疲惫地趴在枝干上,认输道:“碧晴,你厉害,我认输了!”

“呜呜……”碧水晶晴兽得意地在桃树下迈着阔步。

秋小恒又累又饿,坐在桃树上,随手摘了个桃子,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对碧水晶晴兽道:“碧晴,你也来一个啊,这桃子味道好极了,又甜又水嫩!”

碧水晶晴兽摇着脑袋,用口叼起一颗桃子,含入口中,“咔嚓咔嚓”连桃带胡一下子全嚼碎了,嚼了半晌,碧水晶晴兽又把桃子吐了出来,可怜兮兮地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羡慕地看着秋小恒津津有味地吃桃子。

“呃,碧晴,味道不错啊,你怎么不吃呢?”秋小恒好奇地抓抓头,恍然醒悟说,“哦,我忘记了,你只吃肉,呵呵!”

“呜呜……”碧水晶晴兽不住地点着头。

“那我看看,哪里能弄到肉!”秋小恒站在树上,四下打量,山脚下有一条溪流,溪流形成大大小小的池塘,池塘中,肥大的鱼儿来回游荡着。秋小恒大喜,说道:“碧晴,山下溪水中,有很多鱼,我们去捉吧,今天就开鱼荤?”

“呜……”碧水晶晴兽扭着屁股,在桃树又欢跳起来。

秋小恒说着,想爬下桃树。这时,从山下的溪水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箫音如清风一般,在山间拂过。秋小恒听了半晌,朝笛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个身穿黑衣,身段苗条,脸戴黑纱的少女站在溪边,她手中握着一根玉箫,正专心致志地吹奏着。

“好优美的箫音!”秋小恒忍不住夸奖道,他坐在桃树上,继续听少女吹奏的箫声,箫声甜美,时而缓,时而急,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犹如天籁之音。箫声中,他仿佛回到和单微相处的时光,一起奔驰在荒原上,一起战斗除妖,一起相拥看日落……一幅幅温馨的画面浮上心头。他沉浸在回忆中,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四周发生的一切。

“呜……”碧水晶晴兽在树下咆哮起来,他挥动着前爪,双眼注视着秋小恒身下的桃树,摆着攻击的姿势。

秋小恒听到碧水晶晴兽的咆哮声,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好奇地问:“碧晴,怎么了?”

秋小恒话音未落,身下的桃树突然动了起来,桃树巨大的枝干扭动着,朝秋小恒横扫过来。

“妈呀!连桃树都成妖了!”秋小恒大惊,后背被桃树枝干狠狠击中,一下子打下桃树。碧水晶晴兽见秋小恒被击落,四蹄一纵,把秋小恒稳稳接住了。

秋小恒落在碧水晶晴兽身上,摸了摸后背,后背隐隐作痛,幸好身上穿着白洛仙子送的天蚕缕衣,不然今日不死也得重伤。

碧水晶晴兽刚落定,四周几棵桃树挥动着巨大的枝干,又朝着秋小恒和碧水晶晴兽猛扫过来。碧水晶晴兽大怒,猛然纵上云空,前臂燃着火,一掌朝桃树杆拍去,桃树瞬间被碧水晶晴兽拍断,断枝上流下了浓浓的鲜血,这桃树果然日久成妖了。

桃树妖见同伴被碧水晶晴兽拍死,毫不畏惧,挥舞着枝干又朝碧水晶晴兽围过来,秋小恒大惊,对碧水晶晴兽道:“碧晴,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快离开这里!”

碧水晶晴兽匆忙转身,跳出桃树妖的包围,快速朝山坡上转移,不一会,桃树妖落在了碧水晶晴兽身后,秋小恒见离桃树远了,才在山坡上停下来。秋小恒回头,山坡上的桃树妖依然挥舞着枝干,桃子漫天飞舞着,秋小恒心惊胆战道:“碧晴,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摘桃子太多了,惹怒了桃树妖啊!”

“呜……”碧水晶晴兽摇了摇头,抬起前肢,指了指山坡上吹笛子面戴着黑纱的少女。此时,黑衣少女停下手中玉箫,看了一眼秋小恒,眼中露着冷冷的杀气。

箫声停下,舞动的桃树也停了下来。秋小恒心中一寒,暗想:“原来箫声在作祟,可是我和这黑衣少女无冤无仇,她为何要置我死地,难道她也是妖族的人,来抢《乾坤图》的?”秋小恒一拍碧水晶晴兽,高声道,“碧晴,我们下山,到溪边向她问个明白!”

碧水晶晴兽得令,迈开大步,朝山坡下的小溪边冲去。

秋小恒和碧水晶晴兽到达小溪边,吹箫的黑衣少女没有踪影,溪水边之留下一行纤细的脚印,秋小恒跳下碧水晶晴兽检查少女的脚印,这行脚印向远处延伸,朝昆仑山的方向消失了。

“碧晴,这黑衣少女是不是妖怪?”秋小恒一边查看溪水边的脚印,一边问碧水晶晴兽。可是碧水晶晴兽没有任何反应,秋小恒连忙回头,碧水晶晴兽正跳在溪水水塘中,拍打着水花,来回地追赶着溪水中的鱼。

“哦,呵呵……抓鱼啊!”秋小恒不管吹箫少女,笑着,脱了鞋子,搂起裤脚,也学着碧水晶晴兽,跳进水中,抓起水塘中的鱼。

水塘中多是金尾鲤鱼,鲤鱼在水中穿过去,游过来,而碧水晶晴兽,跳过去,扑过来,水花四射,溅得秋小恒全身是水。

不多会,碧水晶晴兽捕得数十条金尾鲤鱼扔在岸边上,他摇着全身湿漉漉的鬃毛,来到岸边,趴在地上,津津有味的撕咬着金尾鲤鱼,秋小恒左右一手,各拿一条巴掌大小金尾走出岸边,坐在溪水的巨石上休息。

碧水晶晴兽吃完一条金尾鲤鱼,他抬起头来,见秋小恒坐在溪边,他叼起一条金尾鲤鱼甩给秋小恒,口中“呜……”地哼了一声。

秋小恒捡起碧水晶晴兽扔过来的金尾鲤鱼,指着鱼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吃?”

“呜……”碧水晶晴兽点点头。

秋小恒面露难色,见碧水晶晴兽盛情相邀,推辞不掉,只好拿起那条生鲤鱼,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咬了一口,他嚼了没几秒钟,一股巨大的腥味涌上来,“哇”的一下,秋小恒连吐带噎,把口中的鱼全部吐了出来,不住皱着眉头。

“呜……”碧水晶晴兽大笑起来。

“原来你是报复啊!”秋小恒佯怒道,把手中咬过的鱼甩回给碧水晶晴兽,碧水晶晴兽一仰头,接住鱼,连撕带咬,很快把鱼吞下了。

等碧水晶晴兽吃饱了,秋小恒骑上碧水晶晴兽上,重新回到破庙中。刚走进破庙,只听破庙中传来一阵呼喊声。秋小恒大惊,怕冢出事,匆忙跑进破庙中。只听冢躺在供桌后,连声呓语道:“昆莹!昆莹!”

秋小恒扔下手中的鱼,跑过去扶住冢,只见冢满头冷汗,似乎很痛苦。秋小恒摇了摇冢,喊道,“冢,你醒醒啊!”

冢睁开眼睛,看到是秋小恒,他面孔恢复了平静,他吃力地挣扎着,一言不发,坐正了身体,伸手拿过靠在供桌前的五尺长剑。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昆莹是什么人?你亲人,你妻子,你朋友?”秋小恒咕嘟着,坐到火塘边,找了两根棍子,穿住鱼,放在火塘边烤了起火烧鱼。冢面无表情,坐在地上运着周天之气。

秋小恒一边烤着鱼,一边说道:“冷面大侠,昨天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救了你一命,就算扯平了,谁也没欠谁。”

冢依然没有说话,秋小恒有点无奈,转头朝躺在一边的碧水晶晴兽道:“碧晴,你说他像不像一块木头!”

“呜……”碧水晶晴兽趴着,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秋小恒的问话。

“看到了吧,脸碧晴都说你像木头!”秋小恒说着,闻了闻烤在火塘边的鱼,鱼声散发淡淡的肉香,他咽了口口水说,“好香啊!”

冢不为所动,继续打坐,运着周天之气,不一会,冢的身体亮起柔和的白光。秋小恒回头注视着冢身上发生的怪异景象,看得呆了。过了一会,冢突然睁开眼睛,简短的说了三个字:“烧焦了!”

“什么烧焦了!”秋小恒好奇地问,猛然,他闻到鱼散发出的糊焦味,他匆忙转过身,撤出烤在火塘上的鱼,连声喊道,“哎呀呀,我的鱼啊!”

“呜……”碧水晶晴兽满脸坏笑地看着秋小恒。

“碧晴,你还笑,烧焦了,我要饿肚子了!”秋小恒满脸无辜,拿过小棍子,刮去烧焦的鱼皮,口中喃喃道,“幸好,只是烧焦了皮,还可以吃!”

秋小恒把烤好的鱼从棍子上拿下来,甩给冢道:“冷面大侠,给你!”

冢一扬手,接住了秋小恒甩过来的鱼,低头吃了起来。冢接鱼手法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一个受伤的人,秋小恒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这老莱子的九转大还丹还真有用!”

冢听到九转大还丹,手和口停了下来。他知道九转大还丹是天下间仙妖都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它既可医治百毒,更有活筋健血,增强仙元的作用。他无法相信这凡人小子,既然会有仙界奇药九转大还丹,而且肯为救他,让他吃下。不过,经过这次大战后,刚才运功疗伤,仙元的确又增长了许多。

秋小恒见冢将信将疑,把最后一刻九转大还丹拿出来,摆在冢面前道:“你看看,就这九转大还丹,是我从老莱子那里花十两银子买来的。”

冢看了一眼秋小恒手中的小盒子,果然是九转大还丹,他心中暗想:“这小子没撒谎,可是为何说这九转大还丹是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如此珍品,不要说十两银子,纵然拥有万金,也未必能买到,大概这小子在开玩笑。”

秋小恒装起九转大还丹,啃着鱼,向冢算起帐:“虽然我们彼此救了对方一命,可是呢,我救你可费劲多了,所以,至少,至少呢,你要还我十两银子作为九转大还丹的药费,怎么说你也不能让我做亏本生意吧。哦,还有我包扎你伤口的铃铛花,也值个几十两银子,看在我们交情不错的份上,我打个折,算十两吧;哦,还有这顿晚餐,哎!这就算了,当是我免费请你的。除去免费的,我合计一下,你欠我二十两银子,你看我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吧?”

秋小恒唠唠叨叨,冢却坐在地上,没有一句话。秋小恒说完了,手中的鱼也吃光了,他扔了鱼骨头,在衣服上揩去油,伸伸懒腰,拍拍肚皮,看了一眼庙外,庙外灰蒙蒙的,天色将晚。秋小恒朝火塘中加了一块木材,靠在碧水晶晴兽的背上说:“碧晴,你可帮我记着,这冷面大侠欠我二十两银子。”秋小恒说着,打了个饱嗝,一阵睡意上来,他卷成一团,倒在碧水晶晴兽怀中,抱着碧水晶晴兽的腿,沉沉睡去。

秋小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突然,碧水晶晴兽站了起来,秋小恒的头猛靠了一个空,他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问:“碧晴,怎么了,是不是妖怪来了?”

碧水晶晴兽咧着牙齿,朝着庙外,摆着攻击的姿势。秋小恒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回头,冢握着五尺长剑,闭着眼睛坐在火塘边。他又看了看窗外,窗外挂着一钩残月,月光下,树影来回摆动着。随着摆动的树影,一个悠扬的箫声随风一起飘荡着。秋小恒很快就分辨出来,这箫声和白天小溪边那位黑衣少女吹奏的是一模一样。

箫声响了一夜,直到东面的天空发白,箫声才停了下来。这一整夜,秋小恒都是在心惊胆颤中度过,未合眼,直到天明,箫声停下后,才昏昏糊糊睡下。

朦胧中,秋小恒感觉有人拉他的衣服,秋小恒睡意黯然,微睁开双眼。碧水晶晴兽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抬起前肢,指了指庙门外。秋小恒模模糊糊见到冢背着剑,正朝庙外走去。秋小恒想到冢要离开,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抹了抹眼睛,朝冢追去,口中喊着:“冢,等等我啊!”

秋小恒追出庙门外,见冢站在庙门口,他正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着。秋小恒站在冢的身后,和冢一起注视着东方。红彤彤的太阳从东面的山后升起来,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碧绿的草地上挂满了晨露,晨露反射着朝阳的光辉,宛如成千上万晶莹剔透珍珠覆盖在草地上。阳光下,一个身着白衣道装的少女,身后背着一只药篮,手中捏着一把小锄头,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庙前走来。

近了,秋小恒才看清晰少女的容貌,少女从头发到脚底,全身雪白,晶莹剔透,仿佛是一尊没有污点的雪玉。白衣少女到了冢的面前,朝冢鞠躬道:“冢大哥!我大师哥昆仑子邀请你到昆仑虚走一趟。”

冢向少女点点头,无太多言辞,迈开步,以他平常行走的速度,朝着昆仑山走去,把秋小恒搁在一边。秋小恒站在原地,跺着脚道:“喂喂,冢!你等等我啊,我的拐棍还忘记在破庙中呢!”

这时,碧水晶晴兽叼着秋小恒的紫龙神杖,走出破庙中。秋小恒连忙拿着紫龙神杖,朝白衣少女和冢追去。秋小恒追上冢,围着冢追问道:“喂,冢,你可不要忘记欠我二十两银子,你是不是想耍赖,不认账了!”

冢目光看着远处,完全不把秋小恒的话当一回事。跟在一边的白衣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秋小恒道:“小兄弟,我一直听说,冢大哥不欠别人的人情,别人也不用还欠他的人情。可是今日万万没想到,冢大哥既然有债主了。”

秋小恒见冢不理他,跑到白衣少女的身边,一边走一边道:“仙子,他真欠我二十两银子,你得帮我做个人证,以免以后他不认账。”

“呵呵!”白衣少女抿着嘴笑道,“小兄弟,我一定帮你做人证。”

“仙子真是个好人,热心、美丽又乐于助人,如果不是你,他赖账,我可没办法,你知道的,他剑术高,又冷面无情。”秋小恒一脸无辜样。

“呜呜……”碧水晶晴兽却在一边开心地笑起来。他和秋小恒处久了,知道秋小恒正在不动声色地拍白衣少女马屁。

白衣少女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碧水晶晴兽,想了片刻,吃惊道:“这不是碧水晶晴兽吗?”

秋小恒得意地拍着碧水晶晴兽的背道:“仙子,这是我的坐骑,有些人叫他碧水晶晴兽,我给他取名碧晴,威武吧。”秋小恒洋洋自得,今日总算遇到可以炫耀的人了。碧水晶晴兽也学着秋小恒的样子,昂首阔步,一摇一晃地向前走着。

“呵呵……”白衣少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已经在昆仑山修道千年,什么奇兽和仙圣没有见过,却还从来未见过这样夜郎自大,又有些呆头呆脑的傻家伙,白衣少女答道:“小兄弟,不要左一个仙子,右一个仙子,听得别扭,我有名字的,你可叫我昆玉。”

“哦,昆玉,你似乎比我年龄大,我就叫你昆玉姐姐吧,秋小恒给昆玉姐姐问好!”秋小恒说着,抓着脑袋,想起昨天冢睡梦中,口中喊着昆莹,这昆莹和昆玉有什么联系呢?

昆玉见秋小恒嘴甜,忍不住又笑道:“你这小子,真油嘴滑舌的!”

“哦,昆玉姐姐,我想问个问题,你叫昆玉,那么这昆莹是你什么人?”秋小恒说着瞄了瞄走在前面的冢。冢听到秋小恒的话,突然停下来,向后看了一眼,眼睛中露着怪异的神情,他的手朝着背上的剑柄摸去。

秋小恒大惊,连忙躲在昆玉的身后,口中连声喊道:“昆玉姐姐救我!冢要杀我!”

“当!”一声,秋小恒听到冢拔剑抽剑的声音,秋小恒连忙从昆玉的肩膀伸出头来,见路边的几朵野百合被冢的剑斩断,百合花飞起来,冢一把接在手中,闻了闻,装在怀中,然后继续朝前走。

“吓死我了,这冷面剑客要百合花做什么啊!”秋小恒拍拍胸膛,长长吁了口气。

“呵呵!”昆玉嘴角上翘,又笑起来,对秋小恒道:“小恒弟弟,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说到冢大哥的伤心处了!”

“呃!这冷面剑客既然还会有伤心处?”秋小恒在路边摘了一朵野百合,随手甩着道:“昆玉姐姐,你说一个没有朋友、亲人,甚至名字都没有,整天冷冰冰的人,也会有情感吗?”

昆玉笑道:“谁说冢大哥没有名字?”

秋小恒好奇道:“咦,这冷面大侠也有名字?”

昆玉点头道:“当然有啊,冢大哥是白夜族的人,白夜族不是姓白就是姓夜,所以呢!冢大哥要么叫夜冢,要么叫白冢。”

秋小恒摇着脑袋问:“呃?到底是姓白,还是姓夜啊,不过,叫夜冢似乎冷酷一点,也符合他冷面剑侠的名号。”

昆玉摇摇头道:“姓白还是姓夜,似乎冢大哥也想知道吧!”昆玉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冢。冢面无表情,只是紧紧握着野百合。

秋小恒咬着百合叶片问:“哦,白夜族,我似乎曾经听过,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呢?”

昆玉笑道:“当年,黄帝杀蚩尤,定乾坤后,让不死国的子民分别驻守极阴与极阳之地,这白夜族就是不死国其中一部,而白夜族内部又分为白族与夜族两支,白夜族经过上千年发展,渐渐强大,并在大荒南面建了自己的城池夜盈城。”

“夜盈城?”秋小恒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黑衣青年夜倾城,夜倾城说自己来自夜盈城,这样说来,夜倾城是白夜族的夜族人了。

秋小恒正想追问,冢和昆玉都停了下来。他的眼前,是两棵巨大的石玉门柱,门柱上雕刻着一副对联,对联上方横挂着一块玉匾,匾牌上用油金漆龙飞凤舞写着“昆仑虚”三个大字。门柱旁,立着两位青衣道童。道童身后是一条笔直的,用大理石打造阶梯,阶梯向上延伸,有数百级之多,阶梯的尽头,是一座雄伟的宫殿,宫殿在昆仑山雪峰下闪闪发光,宫殿的石柱,瓦片、雕栏……全部用冰雪雕刻而成,晶莹剔透。

秋小恒忍不住道:“哇!这就是昆仑虚!”

昆玉走到门柱旁的道童前,道:“师侄,烦请你向昆仑子师兄并报一声,说我七师妹昆玉带冢大哥到了!”

“七师姑稍等!我这去向昆仑子师叔禀报”道童得令,匆匆跑上台阶,禀报去了。秋小恒站一边,心中奇了,这昆玉是昆仑山门人,为何不直接进入昆仑虚大殿中,却要仙童前去禀报。

昆玉见秋小恒满脸疑惑,解释道:“还让冢大哥和小恒小兄弟看笑话了,只因为这昆仑虚是我师祖西王母的仙府,平日,由我大师兄昆仑子主掌昆仑虚事物,而我常年云游四海,采药医治众生,很少回昆仑虚来。只到有事时,师兄靠着天音传信,招我回昆仑虚。”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昆玉姐姐你身背药篮,手拿药锄呢!”秋小恒说着,又百无聊赖地在昆仑虚石柱前来回踱着步。而冢和昆玉安静地站一边,也不和秋小恒答话,碧水晶晴兽趴在石阶上,眯着眼。秋小恒无事可干,仰着头,念起了玉柱上的对联:“一人一剑走天涯人在剑上,一山一日试比高日在山下”

他念完了,抓着头,不懂何意,他坐在石阶上,问昆玉道:“昆玉姐姐。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啊?”

昆玉正要解释,一个鼓掌声从远处传来,连声喝彩道:“好对联,好对联啊!”

秋小恒寻声看去,来者全身黑色,手提黑剑,面容俊俏,秋小恒连忙从石阶上站起来,朝来人拱手道:“原来是倾城兄啊,昨日小庙中相遇,今日又在此相逢,真有缘啊!”

“哦!是小恒兄弟啊!”夜倾城大喜,来到秋小恒面前,朝着昆玉、冢、秋小恒三人敬了个礼道,“在下夜倾城,见过诸位!”

“夜盈城少城主夜倾城,久仰久仰!”昆玉搭礼道:“刚才夜少城主说此对联是好对联,还望赐教!”

夜倾城也不客气,解释道:“从对联字面解释,上句‘一人一剑走天涯人在剑上’,其中‘一人一剑走天涯’是何等风流潇洒,‘人在剑上’正是御剑飞升之意。昆仑虚乃西王母仙府,仙家重地,正印证此御剑飞升之意。”

秋小恒追问道:“那下联呢?”

夜倾城用手指着下联,念道:“一山一日试比高日在山下,想一想,比日升得还高的山,到底有多高呢?正是这巍峨雄伟高大昆仑山的写照!”

“倾城兄果然厉害,解读得如此贴切。”

“小恒兄弟,我刚才说了,这是字面解释,其实这对联还有更巧妙之处!”

“咦!还有什么巧妙之处呢?”

“你看这句‘一山一日试比高日在山下’,这日比山高,‘山’在上,‘日’在下,此乃‘崑’字!”

秋小恒抚掌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人一剑走天涯人在剑上’,‘人’在上,‘剑’在下,是个‘仑’字!”

“对对,左右两联合起来,正是‘昆仑’二字”夜倾城夸奖道,“小恒兄弟真聪明,立刻就领会了!”

秋小恒听得乐滋滋地,却一边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不是倾城兄一边解答,我怎么能领会呢!”

“二位都是聪明人,呵呵!”昆玉在听夜倾城和秋小恒一唱一答,相互吹捧,说道:“真难得夜少城主有时间光临我昆仑山。”

“哦!是这样的,三年前,镇压在我夜盈城的混沌妖兽逃脱了封印,不知所踪,近日我听传闻,混沌在昆仑山下出现,所以特来昆仑山打听一番,今日,我正好路过昆仑虚,因此想向昆仑子询问可发现混沌的踪迹。”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进昆仑虚,夜少城主不如随我们一同进昆仑虚吧!”昆玉建议着,又自报姓名,“在下昆仑虚西王母坐下弟子昆玉。”

“惭愧,惭愧,刚才忙于谈论对联,未曾询问道号,原来昆玉仙子。素闻‘昆仑藏七仙,昆玉白如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夜倾城赞美着,转向冢,仔细打量着冢,又看冢背后的剑,他紧锁着眉道,“这位?难道他是……”

秋小恒抢着答道:“他正是让妖界闻风丧胆的冷面游侠冢!”

“你果然是冢!”夜倾城脸色大变,由刚才的微笑,转变为满脸杀气,他冷冷地,举起手中黑色的剑,怒道,“冢,你这我白夜族的败类,今日碰到我,正好由我夜倾城来清理门户!”夜倾城说着,“噌”的一下,抽出了黑色宝剑,宝剑剑身刻着龙纹,龙纹里散发出黑色的寒气。

冢安静地站在一边,神情自若,却没有拔剑。秋小恒目瞪口呆,本来按照常理说,夜倾城和冢都是白夜族的族人,两人纵然算不上朋友,也至少不会是敌人,可是冢怎么成了白夜族的败类呢?而且严重到了夜倾城听到冢的名号就要清理门户。

昆玉看着夜倾城手中的剑,惊呼道:“难道,难道这就是白夜族十大神器之首墨龙剑!”

夜倾城没有答话,双眼如电,手中墨龙涌动起如墨一般的黑气,黑雾中隐约藏有一条墨龙,墨龙笑傲,夜倾城剑影闪动,飞身一剑,刺向冢。

冢静如泰山,动似蛟龙,眨眼间,抽出了背后五尺长剑,挡在了面前,“当”的一下,墨龙剑剑尖击中冢五尺长剑的剑刃上,冒起一缕星光。

昆玉见冢手中的剑,又惊呼道:“冷凝剑!白夜族十大神器之三的冷凝剑!”

“你这败类,不配用我白夜族的冷凝剑!”夜倾城大怒着,手起剑落,剑剑都是必杀剑,冢连续挡了十几下,朝后飞身躲避,一下子退出十丈开外,才避开了夜倾城的咄咄逼人的进攻,显然,冢并不想和夜倾城交锋。秋小恒和昆玉在一边看得心眼提到嗓门,无论谁受伤,都是他们不希望见到的。

“二位,停手!”昆仑虚台阶上,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秋小恒扭头看去,一位道人身穿灰色道袍,脚穿麻鞋,鹤发童颜,手中拿着一缕拂尘站在台阶上。

夜倾城听到声音,停下攻势,收起了墨龙剑。冢也把冷凝剑插回背后的剑鞘中,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夜倾城走到台阶下,朝道人拱手道:“见过昆仑子!”

秋小恒抬着眼,注视着这传说中的神仙,好奇地眨着眼睛,口中自言自语道:“原来这老头就是昆仑子!”

昆玉也在一边拱手朝昆仑子道:“大师兄,七妹见礼!”

昆仑子向昆玉作礼后,走下台阶,对夜倾城道:“夜城主,你和冢既然在我昆仑虚,都是我昆仑虚的贵客,二位族内纠纷,在下不便过问,当然,在下也不希望昆仑虚成为二位贵客的战场。”

秋小恒眼珠一转,暗道:“这位昆仑子果然厉害,他的话不软不硬,既劝阻夜倾城和冢之间的决斗,也不失昆仑虚的体面。”

“二位,里面请!”昆仑子,一扫拂尘,指着昆仑虚神殿说道。

“哼,今天看在昆仑子的面上,暂时放过你!”夜倾城斜射一眼冢,一甩衣袖,举步朝昆仑虚神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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