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后,小西心事重重的跪在正殿里祷告。
“佛祖在上,信女夏小西在此虔诚祷告。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可他还没有回来。自从上月初收到他报平安的最后一封书信,直到今天就再没了音信。”小西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来,默默的跪在垫子上沉思。想到朱棣最后的结局,小西害怕的问,“佛祖,我清楚的记得第二次亲征是大胜而归,可是回到北京后他就得了重病,直到两年后的下半年才大病初愈返回南京。难道历史有误,他在征战途中就已经病重了?佛祖,求您让他快点儿回来吧!我被思念和担心折磨的真的快崩溃了!”小西讲到这里终于没忍住,趴在地上无助的大哭起来,泪水决堤而出,尽情洗刷着集聚了很久的重重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小西终于止了哭,擦干了眼泪,重新在佛前跪好,决绝的说,“如果明天午时前还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午后我就离开北京去北边找他。佛祖,求您保佑我此去一路平安,能顺利的找到他。”
“胡闹!”话音未落,身着大红色窄袖戎衣的朱棣从佛祖身后转过来,冷着脸生气的瞪着小西。
朱棣的突然出现令小西始料未及,整个人傻愣愣的跪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盯着朱棣。
“夏小西,见了朕还不行礼!”这句话很明显是朱棣的故意而为。
小西被点醒,长出了一口气,从垫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朱棣跟前,恭敬的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皇上!奴婢恭祝皇上凯旋而归!皇上一路鞍马劳顿一定很累了吧?”
朱棣伸出双手扶起小西,轻声说,“小西,我回来。”
小西听了朱棣的话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赶紧背过身去擦了眼泪。
朱棣拉着小西走出正殿。院子里没有人,朱棣凑近小西温柔的说,“随我回去吧!”
“嗯!”小西笑着点头同意。
朱棣拉着小西快步走出大庆寿寺,一起坐进了停在寺门外的马车里。等马车跑出一段路后,两个人才相拥着热烈的吻起来,直到马车驶进皇宫的西安门,两个人才不舍的收回吻。
小西搂住朱棣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柔柔的对朱棣说,“你回来真好!”
朱棣紧紧的搂住小西,凑近耳语,“让你担心了。”
朱棣沐浴更衣后心情舒畅的快步走进西暖阁的饭厅,晚膳已经备齐可小西不在,朱棣遣退跟在身后的马去后独自走进里面的隔断。一进门就看到小西正半靠在大炕上安睡。朱棣的脸上有了笑容,脚步很轻的走过去,伸手打横抱起小西。
小西被朱棣吵醒,一脸笑容可爱的问,“晚膳后,带我去屋顶看月亮,可以吗?”
朱棣把小西放回大炕,自己挨着坐下来,微笑着回答,“当然可以!”朱棣把小西揽入怀中,贪婪的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幽幽的说,“出去了几个月,一直想着这味道。”
小西伸手搂住朱棣的腰身,羞涩的问,“难道就没想别的?”
朱棣凑近小西认真的回答,“饿的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整个吞了!”
晚膳后,朱棣带小西飞到离东面宫墙不远的一处宫殿的屋顶上,两个人安静的坐了下来。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朱棣的开场白很应景。
小西钻进朱棣怀里,心满意足的说,“你现在又只是我一个人的了,真好!”
朱棣伸手刮了下小西的鼻子,笑着说,“你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喜欢北京的吗?”
“也不全是。”小西转头坏坏的吹着朱棣的胡须。“这里是你的龙兴之地,我喜欢这里很大程度是爱屋及乌!”
朱棣当然听出了小西话里戏谑的成分,凑近她笑着耳语,“今天在寺里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好,我刚要夸奖你比之前更懂事了。这才过了多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那是在寺里,又是当着神明的面,我可不敢亵渎。”小西笑着辩解,歪着头继续说,“现在是在家里,和自己的夫君可没有什么要顾忌的,是不是?”
朱棣伸出右手和小西的十指相扣,佯装无奈的说,“几个月没管教你,又开始淘气了!”
小西笑笑没再说话,只专注的看着半空中硕大、圆润的满月。
“朕的信被人在半路拦截了。”终于步入正题了。
小西很轻松的回了句,“在寺里的时候,你明明听到了我的祷告却没有解释,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小西转头一脸失望表情的说,“他为什么做事总不用脑子呢?”
“有可能是因为担心他父皇的安危过甚,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朱棣的语气和缓,但话里的深意却很严重。朱棣拨弄着小西手腕上的红玛瑙镯子,很轻声的说,“朕打算再给瞻基一个历练的机会。”
小西窝进朱棣怀里打了个哈欠,闭了眼懒懒的问,“太孙这次跟随你北征表现如何?”
提到朱瞻基,朱棣的脸上尽是骄傲的神情。
“和马哈木主力的一战,瞻基和李谦只带着三十多名骑兵却被瓦剌的三百精锐骑兵围困。等朕带着人马前去救援的时候,瞻基满身是血,仍在奋勇杀敌。等敌人被消灭殆尽后,瞻基跳下马快跑到朕的马前,竟还和朕谈笑风生的讲着笑话。”
小西尽力发挥着想象,一脸佩服的告诉朱棣,“从现在算起差不多三百年后,西洋人的一位皇帝也用了和你这次北征一样的三部曲战术,征服了大半个欧洲。”
“哦?愿闻其详!”朱棣很享受战争带来的乐趣,所以对一切有关战争的话题都非常感兴趣。
“三百年后的法国国王拿破仑,和你一样使用了同样的战术。先用大炮和火枪手攻击敌方,等敌方死伤惨重后,再调集骑兵冲散敌军的阵营,最后是步兵地毯式的清理残兵。”小西尽量避免使用太过‘超前’的词汇。
“那个叫什么破轮的皇帝的骑兵有没有用狼牙棒?”
“狼牙棒?”小西疑惑的问朱棣。
“朕给三千营的骑兵都配备了狼牙棒,真是威力无穷啊!”朱棣再次兴奋起来。
小西佩服的看着朱棣,好奇的问,“太孙是不是很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
朱棣得意的点点头,“比起朕年轻的时候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点的!”
小西忍着笑酸酸的回答,“只可惜奴婢没有福气一睹皇上血气方刚、风华正茂时的傲人风采。”
朱棣也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佯装生气的瞪着小西。小西没忍住笑出了声,钻进朱棣怀里,柔柔的说,“我能独享成熟稳重、胸怀天下的堂堂天子,有了这等大大的福气,我若再不知足就是大大的不应该了。对吧,老同志?”
“老同志!”朱棣这次是真的有些不悦了。虽然他不知道‘同志’是什么意思,但前面的‘老’字肯定不会令人高兴。
小西佯装没发现朱棣的不悦,笑着胡诌,“在我们那个时代,只有德高望重的重要人物才会被称为老同志。这里的‘老’并不是指的年龄,而是品德高尚。‘同志’是一种尊称,类似这个时代的‘先生’,但绝对比先生更尊贵。”
“原来是这样!”朱棣满意的笑笑,“不过只能独处的时候这么称呼我!”
“知道啦,老同志!”小西大笑着答应。心里想着,‘朱棣,你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朱棣伸手搂紧小西,转头沉默的看着护城河对岸的繁华街景,幽幽的说,“再过不了多久,那边的景象就看不到了。”
小西已经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轻声反驳,“不会的!北京一直都很太平。”
朱棣伸出右臂指着东面郑重的说,“朕当年作燕王的时候,就藩北京前国师曾偷偷告诉我,北京有一条龙脉,就在元朝皇宫中轴线东面不到半里的地方。现在朕要在北京建一座举世无双,彪炳史册的大皇宫,自然要把中轴线建在这条龙脉上,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
小西被朱棣的话惊醒,坐直身子,认真的盯着朱棣。朱棣的脸上泛着激动的神采,双眸在圆月的映衬下格外明亮。小西受到感染也激动不已,一字一顿的对朱棣说,“永乐大帝,远迈汉唐!”
朱棣没再说话,和小西一起安静的看着。
过了会儿小西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你亲征回到北京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朱棣心有灵犀的笑笑,轻声耳语,“朕解决了北境的麻烦,是时候筹划北京的事情了。建紫禁城是大事,迁都更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朕一定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