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午朝后,朱棣下旨在谨身殿为张淑华举行懿贵妃的册封仪式。
朱棣正襟威坐在谨身殿的盘龙宝座中。马去一字一句的大声诵读册封诏书。身着华丽的贵妃服色的淑华,恭敬的跪在宝座的不远处,低着头恭敬的倾听着诏书的内容。额前的珍珠步摇随着呼吸轻轻的左右晃动。文武百官分左右两侧跪在大殿中,都屏住呼吸专心听着。
朱棣默默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心里盘算着,‘朕今天算是给了河间王府莫大的荣耀了。不知道此举会不会又刺激到了谁?’
“哼!”朱棣想到这里不自知的轻哼一声。
站在一旁正在唱礼的马去被朱棣的这个小动作吓住了,嘴边的‘贵妃接旨’四字还未出口又被生生的咽了回去。马去凑近朱棣,躬身小声询问,“皇上,您……”
“朕今天很是高兴!”朱棣语气缓和的大声说。
马去随之有了笑容,继而挺直腰板大声宣布,“贵妃接旨~”
“臣妾谢皇上圣恩!”张淑华恭敬的三叩首后,双手接过马去递上的圣旨,站起身托着圣旨侧身而立。
“臣等恭祝皇上、贵妃百年好合,白首偕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朱棣对整个册封仪式很满意。转头示意马去,“送贵妃回宫休息。”
“奴才遵旨!”马去向朱棣行礼后,转身走下来朝着淑华躬身行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平身吧!”
“皇上有旨,命奴才送您回永宁宫休息。”马去说着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请您随奴才这边走。”
“臣妾告退!”淑华福身行礼后,端庄的随着马去绕过宝座,朝着后宫的方向缓缓的走去。
同一天的早些时候,去年年底朝鲜国进贡的六名美女也分别被册封,初次面圣就备受青睐的权氏被毫无悬念的册封为贤妃,赐景仁宫单独居住。
沉寂了很久的后宫因为这个变故而变得热闹起来,因为没有皇后的挟持,后宫嫔妃之间不时的上演一出精彩异常的戏码,尤其是王夕颜和才被册封的权氏,一个是后宫份位最高的,跟随朱棣最久的贵妃,另一个是正得盛宠的妃位之首,经常联手欺负其他嫔妃。小西看不惯勾心斗角的宫斗戏,婉拒了王夕颜的拉拢,天真的以为这样做就可以置身事外,事实上小西低估了这些女人的智商。
三月初的一个午后,张淑华和权氏不约而同的到永安宫探望偶感风寒的王夕颜。许是生病的缘故,今天的王夕颜没有了以往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态度,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婉贤淑的面孔。
王夕颜半靠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张淑华和权氏,语气温和的说,“难得两位妹妹能一起来看我,我心里很是感激!”
张淑华微笑着说,“贵妃姐姐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们姐妹之间哪里用得到‘感激’二字!”
“就是!就是!”权氏学了两个多月的汉语,水平大有长进。
王夕颜轻叹一声,话里有话的说,“我这一病暂时不能伺候皇上起居,辛苦两位妹妹了。”
张淑华听出了王夕颜话里的弦外之音,微笑着没接茬儿。权氏毕竟年轻些,经历的事情也少些,一脸委屈的回答,“献贵妃姐姐这样说就真的误会张贵妃和妹妹我了。”
王夕颜佯装疑惑的问,“妹妹此话怎讲?”权氏沉默着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宫女。王夕颜冷着脸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是,娘娘!”
等暖阁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权氏才压低声音回答,“不论是哪宫侍.寝,皇上都不会留宿,最晚亥时的时候肯定是要回乾清宫的。是为了……”权氏说到这里停下来,伸出四根手指。
张淑华紧皱双眉沉默不语。
权氏说中了王夕颜心里的痛处,伸手握住权氏的双手,眼中泪花闪烁,委屈的说,“我的好妹妹,没想到你竟和我如此贴心!”
权氏顺着王夕颜的话说了句,“妹妹和娘娘是一条心!”
王夕颜收回手,压低声音说,“徐皇后薨逝之后,皇上下旨再不立后。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皇上和皇后感情深厚,皇上说在他心里皇后是无人企及的。”张淑华轻声转述朱棣的原话。
王夕颜撇撇嘴,一脸不屑的解释,“那是因为她是太监的至亲不能被册封,只能为婢!”
“啊!原来这也是为了夏小西!”权氏一脸吃惊。
“就是说呢!”王夕颜心里得意的不行,脸上却装出一副弱者的表情,愤愤的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和徐皇后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嘛!”
“真是恬不知耻!”权氏的用词有些不恰当,“两位贵妃姐姐放心!单凭妹妹我一人之力就可以把她整得服服帖帖的。”
“那就有劳妹妹了!”王夕颜亲热的回答。
张淑华犹豫片刻站起身,轻声说,“时辰不早了,臣妾告退。”不等王夕颜回答,行了礼转身快步出了暖阁。
权氏也站起身,恭敬的行礼,“打扰多时,臣妾告退。”
“回去吧!”王夕颜温柔的笑着目送权氏出了门。
权氏果然没有食言,三两天后就开始行动了。挑剔每天送到景仁宫的水果不够新鲜漂亮,还有就是晚上的炭火不够她半夜总会被冻醒,还扬言小西是公报私仇,要告到朱棣那里去评评理。
小西不愿为了这些小事和她争执,更不想朱棣因此而烦心,亲自去了趟景仁宫,隐忍着恭敬的赔礼道歉,自掏腰包的全部满足了权氏的要求。小西回来后在朱棣面前只字未提,照常平和的过日子。
权氏见此举没有任何效果,也担心真的惹急了小西,她会向朱棣告状,也就安静下来不再生事。小西担心暂时的平静后面是更巨大的惊涛骇浪,忽然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更加小心谨慎的管理着后宫的事务。
午朝后,朱棣在乾清宫用过晚膳,一直在东暖阁里看闲书。小西撩起门帘走了进来,轻声问,“皇上永宁宫和景仁宫都派人来问……”
“朕知道了!”朱棣打断小西的话,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回了句,“朕今晚哪也不去。”
“是,皇上!”小西行了礼退出暖阁传话去了。
才一会儿工夫,小西就回来了。朱棣放下书,把小西拉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抱住她,凑近耳语,“今天午朝的时候,少师上书说北京的宫殿已经整修完成。朕会安排尽快去趟北京。”
小西的脸上有了惊喜的笑容,“能去长城吗?”
“当然!”朱棣笑着点点头,“朕的承诺一定会兑现的。”
“真好!”小西高兴的把下巴枕在朱棣的肩上。
朱棣忽然松了怀抱收了笑,认真的告诉小西,“朕不会容忍她们很久的!”
小西盯着朱棣的双眼,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劝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朱棣感动的说,“小西,你这个贤内助真是帮了朕很多!”
小西钻入朱棣怀里,高兴的说,“那是因为你对我真的很好!”
两个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凌晨时分,小西突然在睡梦中大哭起来。朱棣被惊醒,借着夜明珠的光亮,抱住小西轻声安慰,“小西不怕!就是一场梦,都不是真的!朕在呢,不怕!”
小西止了哭,害怕的紧紧搂住朱棣的脖子,默默的回味着刚才的噩梦。
“你有很长时间没有做恶梦了。”朱棣的话很有深意。
“没什么!”小西不想搬弄是非。
“那件大事还在筹划之中。”朱棣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朕会尽力保护你不受委屈。”
小西叹口气,“这是你第二次说这话了。”小西抬起头盯着朱棣的双眼认真的说,“我明白的!就算是我受了委屈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朱棣柔柔的看着小西,思忖片刻小心的说,“朕虽然是皇上可也有需要让步的时候。如果将来朕不得不让你远离,那肯定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朕保证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尽快把你调回身边。明白吗?”
小西盯着朱棣,噘起嘴使劲摇头,眼中泪光闪烁。
朱棣怜爱的轻声劝说,“也不是一定会这样。你跟着朕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朕行事的风格?朕向来是往最坏的方向考虑,朝最好的方向努力。”小西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朱棣宠溺的凑近耳语,“小西,朕心里只有你!”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里面的深意却是天壤之别的。小西想了想,乖乖点头,“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我度日如年!”
“朕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