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目光呆滞,一副被雷劈过外焦里嫩的样子,好半天才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呵呵干笑一声,“我……其实我挺懂事的……”
“嗯。”对方神色清冷地点头,语调凉凉的,却不是在开玩笑,“本来以为驯化你需要时间,不过你很听话。”
“……”南梦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驯化?”
“你不是野人么?”
南梦放弃抵抗,默默把头靠在他胸前,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来到异世之后就纠缠着她的恐慌,在这个瞬间似乎被奇异地抚平,她没再争辩,只小声哼了一声。
阳光逐渐变得强烈,没有遮挡的天空白云朵朵,巨大又晶莹剔透的羽翼展开,青年怀抱少女,画面看起来异常和谐美好。
“我们要去哪里?”清脆的女孩声音。
男生的嗓音低低微哑,平静道:“哪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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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这是南梦来到异世的第三个月了。第一个月完全耗在了荒原上,之后又在低空飞行的速度下花费了几天,才终于从荒无人烟的荒原走了出来。
看了大陆地图后她才知道,荒原的位置处于北域正中偏上,而这片大陆并不是没有人类居住的。事实上,各种各样的种族构成了庞大的城市网,分布在四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特殊的只有荒原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就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不仅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就连野蛮的兽类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问归零的时候,对方慢慢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吧。”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光线透过狭窄的窗口,投射进昏仄的空间里,明亮的白光中,空气里旋转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这里的空间称得上宽敞,但因为有许多人来回穿梭,或者坐在长桌前声音洪亮地攀谈,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中央放着一张椭圆形的长桌,中空的部分竖立着一个巨大的容器,人们三三两两地环绕长桌而坐,面前放着粗制的酒碗,里面盛放琥珀色的浑浊酒液。
他们把钱币投进容器的投币口,它就会伸出一条长长的壶嘴形触角,把酒倒进投币者伸过来的酒碗中。
这是一间酒馆。
自助取酒之外,稍微有钱点的人们更喜欢坐在其他散开的桌子前,由侍者提供不同烈度的酒水。出入这里的一般是体型健硕的大汉,在烈度上似乎都有自己的骄傲,不肯在这一点上落于人后。不过大家也必须懂得适可而止,不然喝醉的话,只会被酒馆老板招呼伙计一起丢出去,到时候更丢脸。
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因为潮湿发出吱呀的声响,但在异常嘈杂的环境里,除了靠近门口的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外,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门外的光投射进来,在地面形成一道白色的窄柱,穿着斗篷的娇小人影逆光站立,被酒馆里的喧哗搞得愣了下,有些无措地四处看了看。
“怎么了?”身后有人问。
低低的声音清澈暗哑,南梦回神,轻轻摇摇头,走了进去。
后面的人跟着进来。挂在门口一根细圆木上的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老老实实蜷缩着一动不动,屋顶悬挂的火苗摇曳了下,火星零落地散下,落在底下人们的酒碗里,好在没人注意。
这个人进来的时候,好像带来了一丝凉意。
不过不足为奇,外面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城里的道路上,积雪足有一个指头那么厚,夜里也反射着一片明晃晃的白光。
进来的两个人都穿着宽大的斗篷,应该不是本地人。很多江湖游客喜欢这样穿着,因此并没人觉得奇怪。
进入室内,南梦感觉暖和了一点。她已经在异世见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特景观,不过再一次看见火焰悬挂在天花板上,还是感到有些新奇。
或者说,这团燃烧着的光并不能称为“火焰”,火焰不能在没有燃料的情况下独立燃烧。异世的人称它为“热光”——顾名思义。
当然,有燃料的话,这个世界也存在正常的火焰。
外面的雪虽然还被称为雪,不过和南梦印象中的雪也大有不同。它们柔软如羽毛,但被火烧后或温度上涨后,却会呈现出异样的坚硬,只有“热光”才能融化它们。
地球上的物质规则,很多适用于这里。但这里也有许多超出理解的东西和现象,南梦如今已经习惯了。路上看到贫民家的女儿收集颜色好的雪,切割成漂亮的饰品形状,用火烧来固化,做成精巧的小玩意儿——她也见怪不怪了。
女生对亮晶晶的小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至于为什么这其中没有商机……有钱买饰品的小姐,可能看不上这些制品——毕竟原料随地可见,加工手艺也不难。
不过,这雪虽然用火烧不化,带来的温度却还是实打实的。
自从喝下归零的血之后,南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准确来说不能叫好,应该是变态了许多。以前这种鹅毛大雪纷纷而下的天气,她秋裤都得多穿一条,现在穿着毛绒长衣,外面罩着一件斗篷,居然也只有手脚微凉。
两个人来到一张没人的短桌边,归零没摘兜帽,三角的宽松帽檐遮住他的面容。
一路相处,南梦觉得他的性格真是好得不能再好,明明看起来就有个高大上的身份,却并不在意坐在这样接地气的地方,空气里有着刺鼻的劣质酒味道,她都有点不适,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在荒原上过的那几夜,他都没有睡过,只是斜靠着树站一夜,闭目养神。白天还要负重五十公斤飞行,他不仅没嫌弃她麻烦,还帮她惦记着饭点,要不是看出他真的没有勉强,手臂似乎都不觉得酸痛,南梦还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人家抱她。
一个月的相处,他出人意料的好脾气,让她也不那么拘谨了。不过,说是好脾气也不准确,他看起来只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