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范小洁在大街上大步往前走，任后头的叫喊声一直传来就是不回头。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要能赶快离开就好。
“小洁！你干嘛走这么快！”后头的李雪叫喊着。
为什么走这么快？你不应该知道为什么的吗？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对我问这种问题！
范小洁每走一步都要动弹一下心里的悲伤，她快乱了方向，快崩溃了。
当后面一只手碰到自己的肩膀时，范小洁下意识就拿起拍立得转身，镜头威威喝喝地对准那人。
这像是手里的一把枪，警告着李雪不许靠近。
李雪一对上那镜头整个人就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定住。
她眼里有惊恐和慌张，看着范小洁充满警戒地走远几步。
范小洁回头，继续往前大步跨。
没有了镜头对准的李雪继续紧追。
“小洁！你听我解释！”
不要再过来了！范小洁猛然再回头，警告地将相机镜头对准她。
李雪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多次。
终于，李雪受不了了，在范小洁第n次拿着镜头对准自己时，她大叫：“够了！这招已经对我没用了！”她还是迅速地走上去。
范小洁像是没听到，转回身，继续走。
直到听到李雪的脚步声已在身后咫尺，范小洁回头，这次她没有再用那镜头对准李雪，而是用终于忍不住流了满面的泪直面她，眼里充满遭受背叛的悲愤。
“不要跟着我！”这是她第一次对李雪大吼。
李雪当场立在范小洁面前动弹不得，意外地看到范小洁的泪流满面，触目惊心。
已经打开的阀门关不掉，范小洁强忍着哽咽，却忍不住泪水的放肆宣泄。
有的泪水滴到她的相机上，溅到李雪滞在两人之间的手上，变成了鸿沟。
范小洁用警告的眼神叫李雪别再跟着，不带一丝感情地回头。
李雪被定在那边，呼吸着薄凉的空气缓冲记忆中范小洁从未有过的眼神。
范小洁骨气地用手背刮几下眼泪，才走出几米远，后面突然带着火爆怒气的巨吼震住了她。
“范小洁！你这样走了算什么！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是吗？”
今天发生了好多第一次……
第一次听到李雪在背后调侃她。
第一次对李雪发脾气，还用力瞪她。
第一次听到李雪这么直接地吼她，终于不带一丝伪装。
周围许多人都不禁侧目过来，他们想着这是在上演哪一出。
两人的鞋似乎都被地面吸住，谁也没有动。
李雪爆发了，范小洁没有回头，无法看见那一张让人害怕的充满戾气的脸。
“一直以来，明明都是我在受关注，我是旅行社的宣传大使，我是公司的形象，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都让你给变了，为什么现在大家关注的都是你，范小洁！公司里大家聊天的主角是你，我想戴上耳机清净，QQ群上聊的也是你，VV姐这么关注你，她甚至还想把我换下来，让你当公司的新形象，连老板也这么重视你……就是我出去带个队，想要休息一下打开手机，Q群里你的名字还是会不断出现，你都变成公司的新宠了！”
李雪在那里大声控诉，完全不顾旁人的侧目。
有吗？对于李雪的指控，范小洁完全不自知。
“而我呢？我都要被大家遗忘了！我从来都没有被谁压下去过，特别是你，范小洁！我样样都比你好，比你有优势，凭什么大家都在注意你！”
“难道……”范小洁颤抖着声音，“难道你和我做朋友，只是因为……看我可怜？”
千万别跟她说是，这会折断她最后一丝希望。
老天似乎就是不想让范小洁如意，她背后传来的话语，越发无情。
“难道不是吗？你家境比我好吗？你比我有魅力吗？从小到大你不都是有我罩着才走过来的！你不都是一直活在我背后的！就连林飞喜欢的人都是我！你喜欢林飞，你以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故意让你去车站接我，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林飞是怎么跟我告白的，让你知道还是有人不会跟着你转！”
范小洁从来都没有认为有谁会跟着自己转。
当她知道被李雪设计了后，让她感到伤心的不是林飞，而是李雪。
啧。范小洁想笑，嘴角扯出虚弱的冷意，她缓慢地回过头，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地看向李雪。
李雪瞪着她，她已经不痛不痒。
她觉得她得开口说些什么，“这么多年，我的相机一直都在，可是你呢，你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模特吗……
“我们，绝交吧。”
五个字，让两个人都傻在那里，脸上都写着不敢相信。
李雪再也说不出话来，如同已经无话可说的范小洁。
范小洁最先起反应，她的胸口窒闷，想回公寓休息，她转身，没有留恋地继续向前。
没想到，她们绝交的场景竟然会讽刺得像嬉戏打闹时一样风趣。
没想到，会绝交。
71
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不会跟着你转吗？
因为你不是地轴。
——
范小洁发现，李雪给她的打击比起林飞跟李雪告白的时候还大。
甚至，这一次才是真实的，巨大的，更加残酷的。
发现……十几年的友谊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是真的。
范小洁眼前一片水雾，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当她回到房间，拉开电脑桌抽屉，拿起那本专门放着李雪照片的相册。
范小洁木然地从包里抽出几张照片，取出老人家牵小狗过马路的那张，黏上去。
翻动之前的照片，这些照片最早可以找到她们刚进旅游社的时候，毕竟是那个时候范小洁才有的相机。
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备注。
范小洁本来还以为自己忍得住，看着这些照片，她终于忍不住埋头大声哭泣。
72
范小洁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
似乎是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李雪听到动静赶紧站起来，看到范小洁拖出行李箱，惊慌道：“你要搬走？”
“对。”范小洁头也没抬，就这么送出一个字。
里面还有一袋行李，她得进去拿。
李雪想跟进来，却被那行李箱堵在门外。
范小洁的房间突然明亮了起来，那几面墙皆露出了它们原有的颜色，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了一样，空荡荡的，除了残余的人气。
“为什么，”李雪难受道，“那你能搬到哪里？”
似乎是两人的冷战让李雪有些反省。
范小洁依旧是低头忙着活儿，说话没有温度：“不用你担心，我不用靠你……”
“什么叫你靠我……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李雪急道。
是不是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了。
范小洁抬头，那眼陌生地看向李雪。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后，范小洁吐出两个字：“借过。”
李雪终于又爆发，再度口无遮拦：“好！你走啊！你走了我就省事多了！”她还真的给范小洁让了路。
范小洁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拖着上面还放着一个鼓鼓的行李袋的行李箱，掠过李雪，径自往玄关走去。
她离开了两人的屋子。
在关上那门的刹那，震下李雪后悔不跌的眼泪。
……
什么叫做太一头热。
说的就是范小洁。
已经来临的夜色下，范小洁啜泣着走出公寓大楼，当人和行李走了一段安静的人行道，一起停在大马路边时，大脑有些凌乱了。
一种该何去何从的慌乱油然而生。
她果真是靠李雪生存下去的……范小洁望着眼前的霓虹灯闪烁，真的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这时，一阵铃声打断范小洁的难受，范小洁猛吸几下鼻水，掏出手机看了一会，才磨磨蹭蹭地接起来。
“喂？VV姐？”
“小洁，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刚好我朋友送我两张。”那头的声音很兴奋的样。
范小洁没心情，但她并不想太扫VV姐的兴，“VV姐，我现在有事，不能去了。”
“什么事啊？”那声音无限惋叹。
范小洁偷偷深呼吸一口气，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汪汪的眼睛无助地朝四周扫了一圈后，才勉强压制住想哭的冲动，“我……我在搬家啊。”这语调够愉快的啊。
“搬家？”那头声音可不那么愉快了。
“般什么家啊，你和李雪要搬到哪里吗？”
“我不知道。”范小洁不想烦扰VV姐的，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泄露的嫌疑，她真的是很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偏巧听VV姐的声音总是那么亲切，这么关心。
她快要忍不住再度哭鼻子了。
那头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不知道什么？小洁，你到底要搬到哪里？”
“不知道……VV姐~呜……我真的不知道呜~”范小洁终于忍不住溃堤了，在大街上，她再一次无助又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真的受不了了，她接受不了李雪竟然会这么对她的事实！
“呜啊~~”范小洁没有空去理睬别人诧异的眼光，也没有空去听电话另一头那急切的声音了。
“怎么哭啦？小洁你别哭啊，到底怎么啦？你这是在那里啊？告诉VV姐你在哪里好吗？该死，你站在那里别动，VV姐这就去找你啊！”
范小洁真的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和李雪竟然会变成这样，甚至，原来李雪从来都没把她当朋友，只是把她当一个可怜的人看待，而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范小洁发泄着，声嘶力竭，这哭，或许会抽****所有力气。
……
结果，VV姐是用手机定位才找到的范小洁。
在一处马路边，黑压压地围着一群人，VV姐在车里就能听见那些吵乱的声音中夹杂着还未停歇但已有所缓的哭泣声。
“小姑娘，你到底是不是迷路了啊？”阿伯一号。
“手机没电了吗？要不我帮你联系你家里人？”阿嬷一号。
一大群热心的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要给被围在他们中间的范小洁解决问题。
但范小洁整个人已经沉淀在自己的内心，外界一切已经不能干扰她，不能打扰她在那里哭。
“一定是刚来城里迷路的，怪可怜的，还这么多行李。”
“到底找你姑还是找你叔啊，丫头你也说说我们才能帮你啊。”阿伯二号。
范小洁对老人家独特的磁场再次展现。
直到眼前的那些老人家有动静，从外头挤进了一个人，看到那人，范小洁的魂儿才终于开始要被拉回现实世界。
“……VV姐？”昏花了吗？VV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VV姐看到哭成泪人模样的范小洁，又气又急，对那些老人家的疑问赶紧作出回应：“抱歉抱歉，这是我妹妹！”
说着，VV姐赶紧上前拉住范小洁。
“小洁？”
“哎呀，做姐姐的怎么把这么小的妹妹丢在这里啊，也不看现在几点了。”阿伯一号责难道。
这么小的妹妹……？
难道范小洁再一次被当成小屁孩看。
“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VV姐竟然还就这么演下去了，“妹妹，是姐不好，这么晚才来接你，我们回家吧。”
说着，顶着众多长辈指责的目光，VV姐拉起范小洁的行李箱，牵起范小洁赶紧往外走。
直到看到女孩和她的姐姐进一辆轿车，然后车开走了，那些阿嬷阿伯才松口气地散场。
从此以后，VV姐又多了一个逗弄范小洁的好材料了。
“妹妹，我的好妹妹~”每当VV姐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爆笑时，范小洁都在找着有什么缝可以钻，但两只手遮着脸的找法，估计她是一辈子都找不着的。
73
范小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住到VV姐家，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流落街头的时候，VV姐像是一颗幸运星一样降临到她眼前。
范小洁心里感激VV姐，但不应该把她和李雪的事讲出来当做报恩。
好在VV姐也不强迫人，只是让范小洁在她家安心住下。
……
从那天起，范小洁，李雪，形同陌路。
范小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逼自己别去注意李雪的一举一动，别去想她。
或许是因为并没有制造出什么大风大浪的关系吧，周围的人也没多大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问题。
即使是在给李雪拍照，两个看似很有默契的人，在拍完照后，范小洁就会立刻调头去找VV姐探讨意见，完全不再给李雪一眼。
李雪总会找到机会凑上去要和范小洁说话，比如：
“小洁，等下一起去吃饭？”
“小洁，下班一起去逛逛吧。”
范小洁总是拒绝，“我约了VV姐了。”
“我就不打扰你和林飞了。”
然后，李雪总会火苗又噼里啪啦地腾，臭脸离开。
身为一个已经娇惯了的大小姐，李雪的几次降低声音说话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的退步和诚意，所以，请原谅她为什么火气总是这么容易被带动起来。
范小洁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李雪怎么就若无其事似的，这不是小吵小闹后谁请谁吃饭还能够增进感情的事。她难道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严重到已经危及两人十几年来的友谊？还是说她从来都没看重，以为她范小洁没了她李雪就会知道苦，只等着她李雪开恩就会马上兴致勃勃地再跑到她身边？
VV姐在一旁看着，她能注意到范小洁周身的阴霾，至少，范小洁最近不怎么爱笑是很明显的一件事。
之后，范小洁和李雪的冷战在李雪带团期间终于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停顿。
74
等到公司最后一拨人下班后，已是晚上八点多。
VV姐突然对大伙儿说一起去唱KTV，这真真能很好地煽动人心哪。
个个写着“疲”字的脸上登时亮出明亮四射的干劲。
当然，范小洁是个例外，她快要合上的眼睛之所以突然大睁，是因为接受不了还不能回去休息的打击。
VV姐当然不会放过范小洁，对于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老板更是一手抓。
于是一群下班族风风火火地分成几辆车来到了一家KTV门口。
在包厢里，范小洁安静地坐在角落，无语地看着同事们疯狂追捧着那可怜的麦克风叫破喉咙。
他们唱的歌，可真是绝了。
VV姐在那里跟着几个女同事拼酒，至于老板，还是那么生人勿近地独自坐着。
范小洁脑袋得了空挡，即使四周有魔音干扰，暗红色的灯光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起了李雪。
想想要是她也在的话会是怎么嗨。
范小洁猛地向前躬身，在VV姐错愕的眼皮子底下拿起一杯倒得满满的啤酒一口灌进肚子。
冰辣苦涩的滋味在嘴里蔓延，范小洁不禁皱起眉头，将酒杯放下后，她发誓不再动这鬼东西一次了。
“小洁，你还好吧。”VV姐问。
“我没事。”灯光的昏暗让人无法看清范小洁的脸上已有一抹嫣红，范小洁突然觉得肚子火辣辣的在烧，好像有股热气就要往她头顶冒，让她有些眩乎，不过，这飘飘然的感觉让她似乎心情好多了。
对VV姐投去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的确，她鼻子像是吃了辣椒，不但突然通了，还要忍不住流鼻水了。
范小洁命令自己把李雪赶出大脑，这还真就不去想她了。
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范小洁有一次中奖了，也不知道是谁问了她一个很不带劲很受鄙视的问题：“未来梦想是什么？”
去一次琴岛！
和李雪重归于好！
这些，范小洁都没有说出来，她有点发酒疯了，猛地慷慨激昂地宣誓一般：“我要存到一百万！然后，然后过上吃利息的生活！”
那会是多么的自由自在，令人向往啊。
不过有人拆台了，“估计等你存到，这一百万也只能买块烧饼了。”
这话引得众人讪笑，范小洁不会去反驳人，反正她已经说了，就继续倒向沙发上假死。
紧接着，同事们开始就这个话题深入，一个个脸露愤青相，惋叹着这人吃人的世道。
当然，老板在此，他们得说得委婉一点。
那喝醉酒了的小志同志突然起立，在大家目光投射到他身上的同时，他在那里跨马步，两手豪气挥舞，嘴里高亢地念叨着：“长江不能断流水，枯木也能再逢春，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东山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我要长江水倒流！”
掌声立刻四起，大家都为之振奋，当然，有一部分是为他的勇气。
还别说呢，老板的神色倒似挺欣赏的。
于是大伙儿开始借着酒意扯起各自儿时今日的理想与愿望。
反正酒醒后你不承认我不记得，大伙儿一起当瞎扯淡就可以了。
“我本来想当一名歌手的，可是我妈不让我进演艺圈，啧啧，你们说这不是人才浪费吗？”
但凡有此类大言不惭的，都会立马遭到围攻，接受唾沫洗礼。
“你妈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就别恶我们了吧，瞧你刚才的鬼叫。”
“那是我没练荒废了嗓子。”赶紧找后路。
“切~~”很成功地再次让人嗤之以鼻。
范小洁脑袋晕晕的，听着大伙儿的你一言我一语，嘴角不禁勾出笑容，她想起刚才小志同志慷慨激昂朗诵的诗句，真颇有屠洪纲唱“精忠报国”的气概。
她想起了在学校唱班班唱“精忠报国”的时候，她们三个列队的队形，她是在第三排的正中间，右手旁边，是作弊穿了高跟鞋的李雪……
75
醒过来，在VV姐的房间里，才凌晨三点。
范小洁脑袋有些胀痛。
此时VV姐就睡在她旁边。
昨晚是老板送VV姐和她回来的，因为已经很晚了的关系，VV姐就让老板去睡客房，而那客房原本是整理出来给范小洁安身的……这就是为什么范小洁会出现在VV姐房间的原因。
幸好VV姐现在没像睡前那样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到她身上，范小洁这才能够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
摸索着眼镜戴上，打开手机屏幕，在微弱的光线中，她脚丫子在冰凉的地面上来回试探，终于穿上了拖鞋。
睡不着了，想出去散散心，范小洁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范小洁慢慢踱步，此时的风凉飕飕的，刮得她全身瑟缩，脸蛋也被刮得僵硬。
范小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条街有点眼熟。
是了，如果这时街道上能点缀个几个人，能有车辆在马路中穿梭，店铺是开业着的，那不就是以前她和李雪经常没事出来走一走的小街。
那家冰激凌店，还记得今年夏天和李雪来吃过很多次，她喜欢原味的，李雪总是对老板说所有味道都综合一下。
她们经常到那家快餐店解决午饭，因为奉行点多少吃多少的宗旨，从来点的菜都是刚刚好。
那里还有一家运动服饰店，李雪曾经在那里给她买了一套运动服当生日礼物。
还有那家蛋糕店，她和李雪一个月前才一起去吃的……
……在蛋糕店门外的十字路口，她抱着李雪，说李雪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
……
范小洁平波如镜的心绪有了颤动，她吐出一口热气，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得明显那气息的蒸发。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盈满眼眶。
眼前突然地模糊，范小洁干脆就将眼镜摘下来，不想去看清这熟悉的街道，再触景生情。
这是否有点像掩耳盗铃……
因为高度近视，她眼前的路也模糊了。范小洁有些无助，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就只知道要走。
躯体有了动静，心灵才不会太专注，她太需要分散注意力了。
范小洁才跨出几步，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牵住她。
范小洁浑身子一个激灵，寒毛竖起，恐慌地正要赶紧抽开手，那人声音在她身边温和地响起：“一个女孩子在黑夜里行走是很危险的。”
范小洁一下子认出那个人的声音，这让她全身突然不知道动弹，那人牵着她的手更加紧了。
而她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她忘了可以派上用场的眼镜。
风中，飘来淡淡的咖啡清香……
那手牵引着她，范小洁满脑子的错愕混沌，跟着那人慢慢地往前走。
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牵着她的手？范小洁的不安写在没有焦距的眼中。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依旧是那样平和，“你说过，要我勇敢追求，不能让那个女孩失去幸福的机会。”
范小洁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不久前她跟咸菜聊天时说的话，心里不禁震颤。
她唇微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么让他牵着，木然地跟着他走。
不知道转了几次弯，停下等待几次，直到他把她送回VV姐家门口时，东方天际才开始泛白。
范小洁站在门口，那人似乎没有一起进去的打算，只是转身，然后走出院子。
两人没有说一声再见之类的话。
范小洁从刚才到现在，嘴巴的功能皆被鼻子同化。
范小洁右手一颤，这让她记起了眼镜的存在，她回头，在紧张又复杂的思绪中戴上眼镜。
变得清晰的视野中，那个颀长身影一个转身，便消失在院子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