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馨同意了小成的提议,两人一起商量了这般那般、该如何做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做着准备。
小成把放在房间内装着衣服的包袱翻了出来,发现朱氏给自己买的几套衣服里,刚好有一件装饰十分好看的黑色圆领袍,正是适合打家劫舍、夜探敌营之用。
他想了一想后,便把包袱清空,用来包裹起这件圆领袍,事不宜迟,小成拿着包袱就推门而出。刚好沈兰馨也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只见她脸上蒙着布,一身黑的不能再黑的紧身衣服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那玲珑剔透的好身材。
小成看了看,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当他看回自己提着的包袱时,终于醒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提醒道:“拜托,兰馨姐,你这全身黑的着装,脸上还蒙着块布,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去做坏事啊?赶紧换一套正常的,把这套打包好,带走!”
所谓关怀则乱,沈兰馨因为对朱氏担忧不已,一时没想到自己这样出去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也不想便采取了小成的建议,马上回房换了一套,待她再出来之时,一套青色的裙子已经套在了她的身上。
她急急忙忙地抚平青色裙子上的褶皱,也不等小成继续吐槽裙子的不方便,便一把拉着小成的手,跑出了院房,一直跑到大街外面来。
“跑快点小成,我怕娘亲真的出事了,我们得快点赶到统军府去。”
沈兰馨也没来得及顾上小成能否跟上她的脚步,只见她如飞一般奔跑着,而小成更是像被拉在空中的气球一般,脚不着地、上下翻飞……沈兰馨炼骨四岛的修为,在这时候展露无遗。
小成强忍着天旋地转,紧紧地抓着沈兰馨的手臂,大声喊道:“兰馨姐,跑错方向了,应该往后面跑才对!”
……
风声掩盖下,沈兰馨隐约听到了小成的提醒,她急急地停住了脚步,极大的惯性使得她脚底跟街道地面的铺装摩擦了一大段距离,留下了两道长长的鞋印子。
小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没好气地说道:“兰馨姐,你别急好不好,你看你在龙腾城从小长大,竟连统军府的方向都搞错了。跟着我吧,我来带路。你等下好好顺下思路,我们刚才商量过的计划,可别忘了。”
“呃,那好……你来带路吧。”
停了下来看了周边两眼,沈兰馨竟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忘记了统军府的方向,讪讪笑道。
“嗯?你那身黑衣服呢,不会是忘记带了吧?等下你穿的这身可能反光啊……”
小成疑惑地看着双手空空如也的沈兰馨,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沈兰馨却直接拍了拍腰带上悬挂着的一个小小袋子,说道:“在这里呢,这是我的纳物袋,要是学你这样拿着,多不方便啊。”
“我……算了,你有纳物袋早说呀,拿着,放你那。”
本来想“我勒个去”的小成本着兵贵神速的道理,没有多废话,直接将拿在手上的大包袱塞到了沈兰馨手中,让她放入纳物袋里。
接着,换作小成拉着沈兰馨的手在街道上狂奔……
一身黑衣的朱氏左右环顾着,然后把眼前两个被自己从背后敲晕的守卫随手拖到了阴暗处,轻轻地拍了下手上尘土,朱氏像只灵活的狸猫,嗖地一下就进入到了寝殿内。
她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换了个样的装饰,即使早已做好了沈战移情别恋的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莫名一痛,心中的愤懑和痛苦使得她有点想哭。然而,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已经不爱自己的人面前哭。
深呼吸了一口,将心中的纷扰杂乱平复下来,她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寝室的门,带着难言的心情慢慢走进里面去,却发现寝室里除了可供主人修炼的充沛元气之外,竟空无一人。
朱氏心中疑惑,那个人这时候竟然不在观想修炼,会在哪里?
一路躲避了几轮守卫巡逻,好不容易来到了寝殿,却发现沈战不在这里。朱氏站在原地困惑地思考了一番,猜想着要找的人会在哪里,然后在脑中过了一遍统军府的“地图”后,悄悄地推门走了出去。
朱氏认为,既然是来查探沈战情况,自己必定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即便这里就是自己曾经的家,自己在这里行做贼一般荒诞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她不能打草惊蛇,她怕自己没发现其中隐情,就被有心人掐断了线索。
因此,她继续行走在阴暗中,躲避着沿途的各种守卫,缓缓地朝着膳食阁而去,在她的想法里,因为沈战每天借酒消愁,所以膳食阁是第二个沈战这时候该在的地方。
很快,只有两层高的膳食阁出现在她的眼前。曾经的种种跟这栋建筑有关的美好画面浮现着,只是美好记忆里的那栋膳食阁跟眼前的这栋,已经重合不上了。
看着眼前这间也是完全变样了的建筑,朱氏心中已经毫无波澜,她心中已经有点笃定:沈战已经忘了她们母女俩了。只是他是否真的被人控制着,却是要自己去证实一番。
朱氏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一个注定会让自己失望的结果一探究竟,或许是多年的情分,或许是心中不甘,又或许是同情……
心中宛如五味杂陈,朱氏轻轻越过围墙,来到了膳食阁的后门所在之处,发现后门虚掩着,她站在了后门外的小院暗处小心听着,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所以也不犹豫,提着轻巧的脚步从后门进入到了膳食阁。
穿着黑色夜行服的朱氏渐渐隐没在后门内的阴暗里,进到膳食阁后,她发现内部的构造跟记忆里的好像差不了多少。故而凭借着大概的印象,她慢慢地沿着后院、后堂的道路走过,然后经过中央的喷泉水景,最后来到了膳食阁中央的用作主人用餐的膳食殿。
一路过来,除了蛙叫三两声,竟毫无人声,四周静悄悄的,廊道里的荧光石散发出寂寞无聊的微光,一副因为无人欣赏而颓废无力的模样。
一路过来,幽静无人的气氛,使得朱氏甚至想放弃进去膳食殿一看到底的想法,只是当她转身折回之时,仿佛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来……干,干了……皖儿,嗝……难得你回来了……对,对了……兰馨呢?”
朱氏心中疑惑,循着微弱的声音,慢慢地踏入了膳食殿,随着进入的距离增加,传到耳中的声音渐渐变大。
最终,朱氏隔着一屏风与一堵墙,看到了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当看到那个九年未见,如今再远远一见却消瘦不已的人时,她立马捂着嘴巴,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即便心中再怎么强硬,之前再怎么指责和谩骂,当那多年未见的熟悉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之时,朱氏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强硬态度只是故作坚强而已,她死死地捂着嘴巴,以免发出啜泣的声音。
“皖儿啊……嗝,你今天好漂亮啊。皖儿啊,兰馨哪去了……皖儿,再来,你酒量变得更好了……”
朱氏本身名字就叫做朱皖儿,只有跟她最亲的人才会叫她皖儿,而对外,都用朱氏这一名字。
此刻的朱氏,紧紧地把身躯藏在屏风后面,忍着难以自抑的泪水,痴痴地听着那一声声亲昵的“皖儿”,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坐在了一张宽大的长桌旁,男的穿着邋遢的将领软甲,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着,一副喝醉了的模样,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而女的,远看之下,竟跟朱氏有九分相像。只见她穿着鲜艳的红色纱裙,透明的纱裙之下,有一件素白色的打底衣裳,头上挽了个发,一根好看的、荧光发亮的发簪恰到好处地插在上面,看起来高贵典雅。
一男一女,对比鲜明地坐在一起喝着酒。
“皖儿啊……嗝,你今天挺漂亮的啊……皖儿啊,兰馨去哪了?皖儿,再干一杯,你怎么都好像喝不醉的。”
喝醉了的沈战,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似乎醉得不轻,有点浑浑噩噩的,最终仰头醉坐在椅子上,后脑勺枕着椅背顶部。
而他一旁被叫作皖儿,实际上看着跟朱氏也很像的女人,看着眼前这个昏醉的男子,用手在他半开半闭的眼睛前挥舞了一下,发现他没有一丝反应后,本来强装着的笑容渐渐敛起,进而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时而冷笑时而不屑,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