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下车后,见他从后头赶来,直接将车横在我车前面,两台车构成了一个极难看的字母“T”。
他说:“你以为你躲到学校里就能逃掉?我告诉你,我就是这学校的!”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说这学校就是他爸开的,而且听他这意思,我不但撞上了他的车,而且还肇事逃逸。
此时我仅有的一点耐心已经被他消磨得一丝不剩,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讲:“同学,我之所以喊你同学,是因为我也是这学校的,我们几个都是这学校的,所以我开到这儿不是想躲你的追赶。刚才所发生的一点一滴、分分秒秒全都记录在交通摄像头里边儿了,我真的不想再费口舌跟你讨论这个。我们几个在外头玩儿了一天,都累了,要不是你拖着不放,我们早回床上睡了。你看,和你一起的那女孩儿就比你通情达理得多。你让我道歉,简直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我们谁都知道,对方寸步不让纯粹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觉得好像是我们四个人在欺负他一个,而那位女生作为自己人也始终没有替他说一句话。
这场面就像警察同绑匪对峙一样,双方对话毫无进展,我和曹一钊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真恨不得躺到车底下睡上一觉。
这时唐瑾说了句话:“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我们又没做错什么,都已经这么晚了,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对方没好气地说:“别喊我同学!谁是你同学?今天他必须道歉,这里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儿去!”
听到他对唐瑾出言不逊,我怒火攻心,冲上去猛踢他一脚,他没站稳,侧翻倒地,疼得直捂着肚子。我觉得不解气,凑过去扬起拳头准备将他暴打一顿,曹一钊怕小事又变大,事态升级,连忙拖住我,将我一把拉回。
我冲他叫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身后的唐瑾背地里轻推了我一下,小声说:“你干嘛动手打人!”
我说:“这人嘴太臭,不是欠揍是什么!”
这时候,曹一钊手机响了,一看是他爸打来的,面对眼前这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回应的准备,就匆匆忙忙把平日说普通话的习惯给忘了,改成一口浓厚的唐山家乡话。
他在电话里跟他爸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周围五个人听他操着方言说个不停,气氛相当尴尬。他似乎后知后觉,于是连忙收尾,匆匆挂掉电话,不痛不痒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我们几个转身之际,那车主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大喊一声:“慢!”
我们集体回过头来,见他一个劲儿盯着曹一钊,看了又看,然后问曹一钊:“这位同学,听你口音是河北唐山人?”
曹一钊也没了耐性,说:“我是哪儿人关你屁事!”
车主仍旧上下不停打量曹一钊,说:“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我们是老乡,而且以前好像认识,你叫什么?”
曹一钊说:“你管我叫什么!”
那人使劲挠着后脑勺,半晌憋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叫曹一钊?”
我们几个当时差点崩溃,都以为碰上了个算命的,尤其是曹一钊本人,那种一口被陌生人说出自己名字的感觉就像中了头奖。他往后退了一步,惊觉地问对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你真是曹一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冯小辉啊,咱们以前同学过,后来举家搬迁,我也就转学了,你忘了?我是冯小辉呀!想起来没?”
曹一钊轻易地想起了这个人,大力拍了下脑门儿,说:“哎呀,是你啊小辉!你变化也太大了吧,我从头到尾都没认出你来。”
“你也变化不小,完全不是当年那副模样了。”
曹一钊连忙向我们介绍了冯小辉,那是他初中时候的同学,俩人关系好得像刘备和诸葛亮似的,然后又给冯小辉一一介绍了我们几个。
我大笑一声:“哈哈……闹了半天,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冯小辉走到我们中间来,他旁边那女生始终挽着他的手,他说:“这是我女朋友,舒曼,文学院的。”
舒曼莞尔一笑,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习惯性地低垂着双眼。
曹一钊说:“我们一天的好心情全让你小子给破坏了,说真的,刚才我也想上去揍你一顿,呵呵……咱俩应该有六七年没见了,今天以这种方式重逢也不错嘛!”
然后,他又问冯小辉:“听你刚讲,你也在这学校?哪个学院?”
冯小辉说:“我这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们这实力考到这么好的大学里来?我就在一所普通院校,不过我早把自己当作这所学校的人了,因为舒曼是这学校的,所以我经常来,今晚就是送她回来的。”
他又转对我说:“兄弟,我性格就那样,舒曼经常说我脾气太暴,今天说话有对不住你和你女朋友的地方,可别放在心上啊。”
我说:“瞧你说的,怎么会呢……什么?女朋友?”
他看了看唐瑾,问:“她不是你女朋友呀?”
我笑着打趣说:“人家可不是一般级别,哪儿能看上我呀,哈哈。”
冯小辉说:“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唐瑾说:“你终于舍得放我们走了?”
冯小辉哈哈大笑道:“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聚聚,我请大伙儿吃饭。”
交换了联系方式,一群人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