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与阿力卓与夭夭相谈甚欢,托赤可是急得像被太阳烤熟了屁股的驴。今日本是陪王子来离离原骑马,以解思念草原之心。哪知王子陪着这小傻子半天了,太阳都当头了,他们今日还没怎么骑马呢。
好在没过多久,远远的草地上驶来一行人,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洛世安和众多少年郎一路呼喝而来,酒囊在不同的人手上抛来抛去,接到的人仰首痛饮一番,再抛出去,下一个接住的人如法痛饮。众人不拘礼节,兴起时引吭高歌,呼朋唤友肆意纵驰。
“世子哥哥回来了。”夭夭笑意盈盈告诉阿力卓。
一行人在帐篷前下了马,纷纷跟阿力卓拱手见礼,便各自讨论方才的驭马之乐去了。
洛世安向阿力卓打招呼:“王子也来纵马?”
“本王子听说离离原秋高之时最是有趣,故而前来看看。”
“那王子可来对地方了,前方风景更好,王子何不前去?”洛世安建议。
阿力卓起身,不忘向夭夭道别:“小丫头,改日再聊。”与托赤一起纵马走了。
“妹妹呆了许久,可觉烦闷?”洛世安体贴地问夭夭。
夭夭摇摇头。倒是侍从附耳说了些话,洛世安的眼神落到不远处白悠所在的帐篷,正好与对面众人的目光齐齐撞上。
“洛世安看什么呢?不会是见了悠兄不敢过来了吧。”齐臻故意嚣张的高声言语,率先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这群人自然知道白悠与洛世安小时候的过节。那还是先皇在世之时,一个是皇后内侄,侯府公子,一个是皇家血亲,靖王嫡子。论尊贵,洛世安自是略高了一筹。
正是孩童骄纵攀比的年纪,有一年白悠、洛世安一言不合在皇宫内苑里大打出手。文弱的洛世安自然不是悍壮的白悠的对手,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顿打,失足落下了水。
这一下掀起了轩然大波,靖王御前兴师问罪,皇后哀泣跪请宽恕。最终是安国公白家负荆请罪,当众杖责白悠,此事才算了了。
但白悠与洛世安却自此结下了梁子。
多年过去,安国公与靖王分别成了太后、圣上的臂膀,白悠与洛世安也各自长成京都才俊,但年少时的事,彼此却从未忘记过,尤其对于白悠来说,那简直是一生的耻辱。
侯府嫡子自小无法无天、骄傲无比,有一天却因为和最看不起的洛世安打了一架而闯下了弥天大祸,不仅家门、父亲、姑姑都保不住他,而且遭受了当众杖责的奇耻大辱。他至今记得当时靖王高傲如看蝼蚁的鄙视目光,在他年幼的心灵烙下了刻骨的仇恨。
靖王,洛世安……
白悠强忍住对往事的愤恨之心,抬头看到洛世安气势汹汹驭马过来。
他面色悠然地看着这个一无是处的靖王世子,一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蔑视神情。
众人们闲闲地看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好戏,太后内侄对上天子堂弟,会有多精彩呢?齐臻带头吹起了口哨。
“白悠,有胆跟我来赛一场!”洛世安听侍从说了先前齐臻调戏夭夭之事,顿觉定是白悠搞的鬼,看到他一副想挑事的样子,想到他多年来视己为仇雠,又值这么多人在场,此事难以揭过,故而前来挑战。
“白某以为是哪个呢,原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声音这般弱,还不如小猫**呢。”
白悠话一出,身边的人助威似的大笑起来。
“哈哈,病秧子,小猫**……悠兄,你太会说了。”齐臻夸张的火上浇油。有白悠和杨勃在,他才不怕得罪洛世安。
“白悠,你休要张狂!像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还不如跟本世子比一场。”洛世安有些被白悠激怒了。
“洛世安,既然你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白某奉陪!就怕你到时候哭爹喊娘的跑回家告状!”
白悠早就憋了一口气,既然洛世安送上门来,何不成全他?跨上自己的爱马,意态清闲地来到洛世安面前,双方齐齐站定对视。
齐臻助威的喊:“悠兄,别丢了面子,我等等着看好戏呢。”
洛世安这边也不落场:“世子,我们等你赢了喝酒。”
两边你来我往,都不想输了气势。
白悠眼锋横飘,嘴角一抹冷笑,一扬鞭,几乎与洛世安同时蹿了出去。身后传来一片喝彩声。
夭夭一直坐在帐篷里,今天她心里堵了一口气。以前不会这样的,可是因为是白悠,所以心里才会认真的生气。小悠不理她,小悠不像小时候那样了,虽然很想去跟他说话,很想去找他,但女儿家的面对陌生情愫的天性让她没有过去。
直到洛世安前去找白悠,也不知道他跟小悠说了什么,感觉到白悠很不高兴很不开心。夭夭紧张的张望,只看到二人纵马飞奔而去。
白悠与洛世安进行的是京都城常见的赛马、驭马、拼马的比赛。比速度、比反应、比跟马的默契、比双方直面对决的胆量。
第一场,双方胯下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就速度、反应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异,算是平手。
第二场驭马之赛,各自马上腾挪施展身手,洛世安已见吃力,终究比不上纵马洒脱惯了的白悠,算是输了。
第三场,两人仿佛战场上对立的敌帅,各自要马上拼几个回合。不能势弱,不能逃脱,不能闪躲,就是要勇往直前、快狠准利落。
白悠眼刀锋利,气焰冲天,孤注一掷纵马冲向洛世安,洛世安本就心里没底,在已输一局的情况下,自知不是白悠对手,但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不仅马背上你来我往,胯下战马也各自踢腾护主。
许是受了主人心情影响,洛世安的马已输了气势,又见对方来势汹汹,受了几次踢腾,终于忍痛不住,嘶叫着前蹄腾空,想要躲闪过去。
洛世安在马背上受此一惊,慌乱中闪躲白悠刺过来的剑,身一歪,脑海中飘过一声“糟了”,身体就像一只鞠球被高高抛了出去……
“世子哥哥!”夭夭失声大叫,率先跑向洛世安。
从马背上被高高甩出去的洛世安,在草地上滚了好远,方才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世子哥哥!”夭夭先人一步,扶上洛世安的身体,听到他忍不住的呼痛声。吓得连忙松开了手。
这边众人慌了神,纷纷跑上前查看。骨头大约未折,但最先着地的右肩铁定是伤了。
洛世安依着同伴的搀扶坐起身来,强忍耐着受伤的右肩,看着白悠挂着胜利者微笑高坐在马背之上,带着威逼人的气势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嗤笑一声,白悠居高临下:“洛世安,你从未赢过白某,你,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
话落,白悠满意的看到洛世安满脸的羞愧难当,哈哈一笑,丢下羞怒交加的洛世安,扬声喊了一声:“走喽!”
马蹄扬起,潇洒地转身。同伴们纷纷上马,跟着白悠一哄走了。
“小美人,本郎君走喽。”齐臻离去时,不忘回头对夭夭招呼。
夭夭的眼睛里没有这个讨厌的人,她定定看着远去的白悠。
小悠,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你讨厌世子哥哥吗?
红唇无声,多少心语只能飘散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