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
卧龙山脉,位于昊阳城和淮阴城两城交界之地。
从远处眺望,一派群山之中,九座翠如青笋的峰峦,拔地而起,连云迭嶂,逶迤绵延,仿若一条翠色巨龙卧躺在地表之上,镇守着这一方土地。
静临山脚,清脆的鸟鸣仿若仙乐,回荡在耳畔久久不绝。
清风吹拂,密林深处传来的林间青松散发出来的清新、悠远之味混合着久积已厚针叶腐烂发酵的沉积之味,飘散在山林之中,久久不散。
踏入山间,清泉溢流,涧壑激涌,飞湍瀑流争喧豗,汩汩溪水从山涧缓缓流淌蔓延至山脚……
远处,东际边缘躺着一座酷似龙头的巨大山峰,唤为“龙头峰”。
山腰断口处坐落着一群规模极其宏伟的殿宇,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的,但其规模却占据了整个山头。
外界有无数人都声称亲眼见到过凌空飞行的人影落到那殿宇之内,亲耳听过恢宏的古老钟声响彻在山头之上,还亲身感受到过阵阵渗人心骨的波动从山里传出。
更有甚者传说每当太阳初升于山际之时,便可以见到那峰顶之上蓝色霞光大放,如同仙人下凡前之异像。
但真正明白的人却是知道那里是一个古老的教派宗门……
山峰之巅,绿草茵茵,色彩绚丽的各种蝴蝶在花丛间扑扇着翅膀,追逐着,嬉戏着,此地仿若一处仙家福地。
东方边际一条水瀑从龙角处倾泻而落积成一汪池潭,池潭中心裸露出水面的一方小岛中央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其叶碧绿,仿若玉雕,其冠似穹,将整个小潭遮蔽在它的树荫里,静立在树下,一丝清凉明悟之意便是涌上心头。
却看池潭深处,一抹艳红之色袭眼,潭底宛如一片红玉,又似天边的红霞,映射得水面也是泛上一层红光,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存在一样。
……
倏忽之间,飞瀑之上一道浩蓝流光踏着沧白的水波坠落,稳稳落在小潭中心的小岛上。
蓝光退却,显露出一个人形来。定睛一看,来者不过十几岁一少年,一头黑色短发显得格外干练、利落。身着一袭白色云纹袍服,胸口的位置上绣着一个格外醒目的烫金“天”字。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睫之中是一双宛如深海蔚蓝色的琥珀瞳,瞳孔里面点点星芒闪烁,灿若繁星,显得格外深邃。脸上虽略微有些稚气,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种大家风范。
也不怎么的,少年那双宛如琥珀的瞳眸不知疲累的望向山际边缓缓升起的一抹暗红。
半晌,东方山际边缘缓缓升起的那轮红日已是露出了整个日轮,淡黄色的日晕却已是悄然散发出微弱的热度。
当这泛着暖意的热度铺洒在大地上之时,地上那些植物像是受到感召,纷纷直起身子,迎接那清晨的朝晖。
“是时候了!”,少年深吸一口气后,双手结印,微闭着双目,静静地端坐在树下。
伴随着鼻息间有规律的呼吸,徐徐清风也似乎有灵性一般,随着呼吸的节奏一吸一呼一起一伏,天地自然仿佛与人融为一体。
一些肉眼可见的点点荧光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在少年身体周围缓慢地凝结成一道光环,缓缓融了进去。在最后一点融入体内时,少年的身体通体呈亮,像是穿上了一层蓝色的轻纱。
一道,两道,三道…六道,七道光环缓缓融入少年的体内,每融一道,身上的散发的光芒强盛上几分,当第八道光环凝结成型时,少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痛苦,周遭光芒突然减弱了几分,连那道光环也在微微颤抖。
就当那第八道光环将要缓缓融入少年体内时,“呜”,少年两片唇瓣之间发出一声闷哼,唇际一抹鲜血迸出,光环悄然碎成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果然的确不可以,不依法经修炼真是不行啊!”
少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唇畔露出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
“修炼之道,在于吸天地之灵气,开灵基,筑灵宝;取日月之精华,阴阳融合,结灵丹;堪破生死,悟道轮回,化元神;破碎虚空,逆乱天地,天人合一……”。
“《天地感应诀》,感应天地,入道之始!”
少年着了魔似得念叨这句话,脑海里却是徐徐浮现出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的背影……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在手心摊开来。由于已是春天,叶脉的细密的络纹清晰的浮上叶面。
“不知不觉已经已经过了九个春天了!师父,我还是没有达到您的期望啊!”,看着这片叶子,少年略微有些感叹……
九年前,漆黑的夜空下,他跟在那名男子身后一夜无休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却是清晨明辉铺洒大地。
一大一小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这棵树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男子也并不着急,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也不知怎么的,静静地站立在树下,只觉得内心的浮躁一点一丝被一股清凉之意抹去,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身处在自由的天空,乘着清风在白云间踏步而行!
全身每个毛孔无一散发出一种舒适的难以形容的感觉,渐渐地他有些陶醉于这一方世界,双眼渐渐迷离开来……
眼见着他露出这副模样,男子紧绷的嘴角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回灵,入体!”,男子率先打破僵局,吐出这一句话。
此话入耳,他不禁一激灵,全身一颤动,瞬时间从刚才的世界脱离出来,一双琥珀蓝眸里尽是疑惑之色望着男子。
察觉到男童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身转过去,三步走到树下,抬手抚摸着那布满青绿苔藓的树皮,那双宛如桃花瓣朵的眼眸中尽是柔情……
半晌过后,当天上的耀阳移动到树正上方时,树荫刚好将男子和他的身体遮住。
男子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轻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传入耳中,如同春风沐耳,让人有一种不能不回答的魔力。
“玉尘飞”,稚嫩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忧伤之意。
“‘蔓连凝锁骨,时见玉尘飞’,是因为这个吗?”,男子兀自言语,神色间略有所思。
半晌,才又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棵树下?”。
宛如蔚蓝琥珀的瞳眸,眨巴几下,懵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道这棵树名为什么吗?”,似乎根本没想让他回答,男子又接着问道。
眼前这翠绿翙翙的大树映入眼际,莫名之感毫不迟疑地涌上脑腔,点点翠色却是化为三个大字浮上双眸,从唇瓣之间的缝隙冲出:“菩提树”
“哦!”
见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男子不免露出一副惊讶之情,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没错!这棵树确实名为菩提树,但称呼它为菩提祖树更为合适。万载岁月以来,这菩提祖树无论在道家还是佛教都视为圣物,皆是因为它具有‘天灵根’,天下万物以灵为尊,而有一种人因为身具灵根而能感知万物,这种特殊的人群就叫做修士……”
“灵根而又分为三类:‘天’、‘地’、‘人’,寻常修士只需要具备人级灵根就可以达到灵基境,而身负地级灵根比人级灵根强上不少,至少可以达到灵丹境,而拥有天级灵根有莫大机缘可以达到传说中的轮回境……”
转过身来,男子淡然一笑,那双宛如桃花瓣朵的眸中焦点尽数落在他的身上时,隐隐间有一种窥视的意味,使得他不禁后退两步。
“……而你也是和这菩提祖树一样拥有着‘天灵根’!”
见到他似乎有些抗拒自己的眼神,男子收回目力,那种不适感才消融不见。
“灵根,修士?”
对于这个新鲜的名词,他明显感到很疑惑,不禁出声。
“没错!在如今这个唯物主义当道的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够相信人能够有我们这种人的存在?或许只在神话之中才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吧!”,男子略微有些自嘲道。
“我相信!”
稚嫩的话语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坚定,一道悬浮在高空中的模糊黑影却是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哦!是吗?以你的资质早晚会成为一名修士,真不知道他为何不让你……”,迟疑间,男子声音越来越小,宛如桃花瓣朵的眼眸中透出一抹疑惑。
稍略语塞一会,男子垂下头,细细望着只到自己腰际的他,方才问道:“你可愿成为一名修士,拜我为师?”。
眸底异光流动,透露出一抹分明的期待意味。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直直盯看着男子,半晌不言,一双蓝澈琥珀的眸子里点点流光暗转,似乎是在说,“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双目相接,男子从他那双蓝色琥珀瞳深处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蒙上一层蓝韵,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好个伶俐的的小鬼!”。
还没有等男童回应,身形犹如细物无声般移动,转瞬之间出现在瀑布前。
看到男子在自己眼皮底子瞬移到了瀑布前,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觉得自己眼花了……
男子轻点脚尖,身体升入空中,好似一片枯叶在空中飘荡。不一会,落在一块被水流冲击得有些湿滑的圆石上扎住了双脚。
只见他举起右手,在空中虚晃一下,看似云淡风轻举动,但在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在眼前发生了:
无数的点点荧光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悬浮在空中,男子抬手虚晃一下。那点点荧光汇聚在一起,化为无色无形之时,一股龙型卷风自空中形成。
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站在池潭小岛上的没有防备的他险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飓风吹倒,反倒是飓风边上的男子连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宽大的袍子都没有起一丝波动。
待到他依靠在菩提树干旁,立住晃荡的双腿。又见到男子抬手一引,那股龙型卷风飘到瀑布落下形成的沧白的水幕前。
“哗啦啦”
瞬间,那瀑落而下的沧白水幕被强大的风压倒卷而起,悬吊在半空之中,仿似一片苍玉,波光清灧,一时间,水瀑后面褐红色的岩层裸露在空气之中。
片刻过后,男子缓缓抬起左掌轻轻一握,龙型卷风便是支离破碎地散开了。没有了风压的阻挡,倒卷而起的水幕受到引力的影响,“哗啦哗啦”落在池潭边上一块硕大的湿滑圆石上,引得水花四溅,迷蒙的水雾便是飘散开来。
见到这一幕,他满脸震惊,蓝澈瞳芒里异光大放,双眸死死地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见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男子唇际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月牙:“如果你想要得到足够的力量去完成你想要去做的事,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拜我为师!”。
话落耳畔,一道黑影便不自觉再次闪掠而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扑通”一声,却见他双膝跪地,身子伏了下去,稚嫩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深意:“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男子似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唇际露出一抹和曦的笑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将他扶了起来,正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以师徒相称,我名为东方日出,承天门第十九代门主,你即为我的弟子,以后便是其中一员,以后要谨记门规,不得有违!”。
顿了顿,男子却是望向天空的一抹白云,缓缓说道:“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以后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后,自然会知晓,你也该明白现在的你…太弱小了!”
当这“弱小”二字袭入耳中,他那双琥珀眸子却是着上一层朦胧之意,不过转瞬即逝,敛在了眸底。
“是!”
当一抹凌厉的精光从眼眸深处喷涌而出,那道稚嫩的声音便从喉咙深处迫发而出。语气之中充满了坚决的意味,回荡在山顶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