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国
摘要文章全摘《北征赋》，意释《北征赋》，以《北征赋》的内容证明西汉末年朝那县治在今固原东南，即今彭阳古城镇。
班彪（公元3-54年），字叔皮，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出身世家。祖父班况，汉成帝时越骑校尉；父班稚，汉哀帝时为广平太守；子班固编修《汉书》。班超东汉名将、封爵定远侯而名留史册。班彪一生博学多才，专心史籍，为东汉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开东汉抒情小赋之先声”的《北征赋》，就是他留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
王莽末年，农民起义遍地，刘秀与兄刘缤于公元22年聚众起义，加入绿林军；23年，刘玄取代王莽，迁都长安；25年，赤眉军攻入长安，刘玄被杀，中原陷入一片混乱，政局不稳，战乱不休，各地群雄竞逐，士人纷纷远离关中。当时，年仅20岁的班彪，不愿目睹中原涂炭、人民流离的惨景，“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以行程为线索，借沿途所经之地的史事抒发怀古伤时的感慨，触景生情，至安定郡治地高平，遂作《北征赋》。
【原文】
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
朝发轫于长都兮，夕宿瓠谷之玄宫。历云门而反顾，望通天之崇崇。乘陵岗以登降，息郇邠之邑乡。慕公刘之遗德，及行苇之不伤。彼何生之优渥，我独罹此百殃？故时会之变化兮，非天命之靡常。
登赤须之长阪，入义渠之旧城。忿戎王之淫狡，秽宣后之失贞。嘉秦昭之讨贼，赫斯怒以北征。纷吾去此旧都兮，騑迟迟以历兹。
遂舒节以远逝兮，指安定以为期。涉长路之绵绵兮，远纡回以樛流。过泥阳而太息兮，悲祖庙之不修。释余马于彭阳兮，且弭节而自思。日晻晻其将暮兮，睹牛羊之下来。寤怨旷之伤情兮，哀诗人之叹时。
越安定以容与兮，遵长城之漫漫。剧蒙公之疲民兮，为强秦乎筑怨。舍高亥之切忧兮，事蛮狄之辽患。不耀德以绥远，顾厚固而缮藩。首身分而不寤兮，犹数功而辞愆。何夫子之妄说兮，孰云地脉而生残。
登障隧而遥望兮，聊须臾以婆娑。闵獯鬻之猾夏兮，吊尉邛于朝那。从圣文之克让兮，不劳师而币加。惠父兄于南越兮，黜帝号于尉他。降几杖于藩国兮，折吴濞之逆邪。惟太宗之荡荡兮，岂曩秦之所图。
隮高平而周览，望山谷之嵯峨。野萧条以莽荡，迥千里而无家。风猋发以漂遥兮，谷水灌以扬波。飞云雾之杳杳，涉积雪之皑皑。雁邕邕以群翔兮，鵾鸡鸣以哜哜。
游子悲其故乡，心怆悢以伤怀。抚长剑而慨息，泣涟落而沾衣。揽余涕以于邑兮，哀生民之多故。夫何阴曀之不阳兮，嗟久失其平度。谅时运之所为兮，永伊郁其谁愬？
乱曰：夫子固穷游艺文兮，乐以忘忧惟圣贤兮？达人从事有仪则兮，行止屈申与时息兮？君子履信无不居兮，虽之蛮貊何忧惧兮？
【释文】
我遭逢时局动荡的年代，旧室（长安）已变成废墟，这里已无法居住，所以我决定北行，到荒无人迹之地去远游。
早晨驱车从长都（长安）出发，夜晚宿于瓠谷的玄宫（今西安市北附近）。经过云门（今陕西敦化县西北）时，不由得回头看看，眺望甘泉宫中高高的通天台。一路上登丘陵上山岗，在郇邠（今陕西旬邑县西南）叹息一番。仰慕周祖先公刘率周人徙居郇邠时留下的美德，他们不许对道路两旁的芦苇进行践踏。为何芦苇都会受到优厚的爱护，而我却要遭受种种灾难呢？这大概是时势发生了变化，并不是天命无常。
登上赤须山坡，进入义渠国都城（今甘肃正宁西南），使我忿恨起义渠戎王的淫乱，鄙视起宣太后不守贞操的秽行。非常赞赏秦昭襄王讨伐义渠的行动，盛怒之下灭掉了义渠戎国。心绪烦乱的我离开义渠旧城，驾车缓缓前行。
放慢节奏消失在远方，指向目的地安定郡治地（今宁夏固原）。长途跋涉在连绵不绝的山路上，行走于迂回曲折的山间小道。经过泥阳（今甘肃宁县）时，我深深地悲叹班氏祖庙失于修缮。在彭阳（今甘肃镇原东南）解下拉车的马，暂且停鞭独自思索。将近黄昏太阳快要下山了，看着满山的牛羊从山上下来，领悟到旷天怨女的悲伤之情，哀叹诗人为何伤叹时势。
经过安定县（疑今甘肃镇原县开边乡）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城前行。心里埋怨起蒙恬督筑长城防御匈奴役使百姓太多，为秦筑长城使民疲而怨。舍弃防范赵高、胡亥亡秦的近忧，却去防御匈奴入侵的边患。不以德扶安远方，却用坚厚的长城加固防御。蒙恬到死也没醒悟，死时还数说功劳而不承认有罪。这是多么无知，谁说你的死是因为筑长城而绝地脉的。
登上城堡、烽燧遥望远方，姑且做短暂的浏览。伤悼匈奴扰乱华夏，在朝那（今宁夏彭阳县古城镇）吊念战死的北地郡都尉孙卬。汉文帝推行的是怀柔策略，不动用军队去征伐而采用安扶之政策。对南越王施以恩惠，让其去帝号而称臣。赐几案杖于吴王刘濞，挫败其叛逆阴谋。只有文帝之德开明宽广，岂像往昔强秦那样图谋设想。
登上高平城（今宁夏固原）远眺，只见高山深谷嵯峨。原野云荒凉空旷，我远在千里而无家。朔风呼啸吹向远方，谷水涌流而扬波。腾飞的雾一片幽暗，飘过积雪皑皑的山峦。群雁长空哀鸣，野鸡叽叽喳喳。
游子怀念故乡，心里一阵忧伤。按长剑叹息，泪水沾湿了衣衫。试擦泪水而抽噎，悲哀生民灾难。天下怎么这样不太平，嗟叹多年失去了法度。这实在是时势所造成的，这些积蓄已久的抑郁该向谁诉说？
总之，孔子安守穷困，在于传授六艺礼乐。乐而忘忧，只有圣贤才能做得到。通达的人做事，要有准则，行止屈伸，要与时势相合。君子言行忠信，哪里没有居住的地方。虽然北上远游，但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北征赋》全文95句，以骚体形式来表现。全篇以行程为线索，从作者沿途所经过的地方，可见班彪北游定安路线。班彪从今陕西西安出发，经今陕西泾阳、淳化、旬邑，穿今甘肃正宁、宁县、镇原，越今宁夏彭阳，到达今宁夏固原。班彪北游安定，是有其历史原因的。汉文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为加强西北边备，由北地郡析置安定郡，郡治高平（今宁夏固原），是固原历史上第一个州府级地方行政机构。在安定郡治境内，有秦汉时著名边塞雄关——萧关（疑在今宁夏彭阳县古城镇小岔沟）。孝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匈奴14万铁骑越长城，入朝那萧关，北地都尉孙卬血染疆场。同时开通的通往西北的干道有回中道等。安定郡治高平更是西北边镇三郡（北地、安定、陇西）凭借长城屏障进行防御的中枢所在。安定郡设置后，汉武帝六次巡幸高平。这样一个充满历史神秘感和颇具军事意义的险阻古城——高平，自然成为班彪北游登临的魅力所在。就在班彪北游高平不久，光武帝刘秀御驾亲征天水隗嚣，也亲往安定高平，并在高平会见窦融及其所率武威、张掖、酒泉、敦煌、金城五郡太守。
汉代安定高平，后人称其为“据八郡肩背，绾三镇之要膂”，“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河绕北，崆峒阻南”的边塞重镇。这样一个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于一体的边郡，正是班彪怀古伤时、壮游感慨的理想之所。正是由于以上这些历史缘由，吸引了班彪。另一方面，班彪的《北征赋》也浓缩和反映了汉代固原的历史状况，即历史地理位置，境内长城、古迹人事和长城内外的生态及自然景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