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被大雨冲刷过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有亮光处的,却是,在一座山丘半山上耸立着的一栋大型英式风格别墅。
伊墨萱身着一件浅粉色睡衣,小脸红扑扑像蒸熟螃蟹,她微弱喘息着躺在席梦思大床上,半透明丝质绒被遮住了她曼妙身材。
嘴里还叫着一个人名字。
“上官晨...你混蛋...”
她声音小的只能看见唇形,闻不见其声。
一个金发男人,坐在床边,伸出手,拔过伊墨萱额头上细发。
她额头上,时不时冒出密密麻麻的汗,弄了男人一手。
“小萱,好久不见...”
顾勒一双深情似海蓝眸,再加上一头金发,五官线条流畅,立体,尖尖下巴犹如刀削般凌厉,无一不在张扬着这个男人是个混血儿。
顾勒深情凝望伊墨萱睡脸,他情不自禁往她红扑扑脸边凑去。
就在这时,喷着高级金漆的门很巧合被打开,顾勒顿住,停住了动作。
推门而入的可默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
顾勒起身。
“顾勒,这是姜汤,你把小萱叫醒让她喝了吧!”
几个小时前,可默在雨中闲来无事,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座山下的一片树林。
听见有人在远处哭,他闻声寻声时,就看见伊墨萱淋成了落汤鸡蹲在雨中。
在伊墨萱看清他后,因体力不支倒下,他好心将伊墨萱带进这里,晋南公馆。
闻言,顾勒走到他身边,接过姜汤,一阵不语。
“顾勒?”可默轻声唤着走神的顾勒,见他蓝眸如海般泛着捉摸不透的光,疑惑不解。
顾勒端着姜汤一颤,从可默呼唤中拉回现实。
“呃,先放着吧,等小萱醒过来在说吧。”
蓝眸一沉,顾勒边说着,神情慌张着,一边转身将姜汤放在桌子上。
“......”
醒来?
可默视线往席梦思床上看去,伊墨萱脸上红的感觉可以煮熟鸡蛋,他走到伊墨萱床边,淡淡看着。
和小时候一样,还是没有变...可默小声说着,转言冲着顾勒道:“顾勒,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小萱醒来后的反应?”
说着,他拉过一旁椅子坐下,仰着头看着顾勒复杂神情,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十几年没见,紧张应该是多少会有的吧。
顾勒摇摇头,也一同拿过一把椅子,对坐在可默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我..我怎么会紧张?”
顾勒说的有些心虚发慌。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坚定不移,看看床上伊墨萱,心抽痛不已。
“顾勒,你就别骗人了,十几年前第一次遇见小萱的时候你不就是很激动吗。”
“而且,以前你还向小萱表白来着吧?”
可默打趣,回忆起多年往事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多年以前遇见伊墨萱那时的他们还都是小孩子。
只不过,身为中英混血的顾勒比较开放,在和伊墨萱相识一个礼拜,他顾勒就对伊墨萱表白了。
犹记十五岁那年,他们和另一个好友沐可哲也是在一个下雨天遇见的伊墨萱,那天的伊墨萱就和今天一样浑身都被雨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身上却是不计其数的伤痕。
顾勒坐在他面前,耳根突地泛起红润,提起小时候的事情,顾勒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避。
伊墨萱消失那几年,顾勒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寻找伊墨萱下落。
纵然,顾勒找了十几年,伊墨萱仍然了无音讯,他也没有停下来寻找伊墨萱的脚步。
可默很钦佩顾勒的执着,就是这种执着,令他对伊墨萱仅存的爱一点一点没了。
小时候,他不止一次和顾勒抢过伊墨萱,有一次,他们还险些分道扬镳。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当年真是傻了,因为他和顾勒争吵经常会弄哭伊墨萱,如果允许时间倒流,他会选择退出。
自己爱的人,能够幸福快乐,被另一个比他优秀的人爱着也是一种不错选择。
而顾勒就是那个比他优秀的人。
可默单纯望着顾勒,神色忧伤一瞬间化为乌有,瞧见顾勒耳根褪不下去的红又道:“小萱总是要醒来的,我相信,小萱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激动的。”
毕竟十年没见。
“激动?”顾勒冷不防抖动身体,从小就娇生惯养,但他对人很礼貌,即便眼前人曾是情敌,他站起。“那你呢?”
顾勒问这可默,平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抓抓后脑勺,蓝眸紧盯他。
“......”
可默一下子沉默。
他也站起来,侧过身,看向床上艰难喘息的伊墨萱。
在从大雨中他将伊墨萱一路抱到这里,要说他不激动那是假的,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小时候可默就知道,这个人不可能是他的。
“你说啊。”顾勒忽然激动,可默沉默不语,让他产生了想法。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他喜欢了伊墨萱十几年,可默也陪他找了伊墨萱十几年。
虽然,这几十年内,可默只字不提起伊墨萱,但一向精明的顾勒明白,他知道,可默心里一直有这伊墨萱。
“可默,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沉默,你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她?”顾勒略显激动,好想立刻就知道他的想法。
喜欢,还喜欢么...
应该是不喜欢了吧。
可默扬起笑意,顿住,道:“小萱一直都是你的,我抢不走,我无法做到当年你在小萱挨打的时候替她承受。”
当年伊墨萱被打场面就像倒带一样历历在目。
那时,伊墨萱年仅十五岁在他们面前就被佣人肆意妄为打来打去,不到血肉模糊不停手。
想想那时,无能为力的他只能看着,看着伊墨萱被打,看着顾勒替伊墨萱挨打。
抬眸,可默鼻尖一酸,浓浓深情惬意目光到处游离,内心复杂掀起惊涛骇浪。
“一直都是我的...”听这话,顾勒莫名舒服了许多。
他眼里却是心疼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无限惭愧,自始至终,他都无法做到像可默这样有魄力,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要放手,他做不到。
今天再度能够庆幸遇见伊墨萱,这都要归功于可默,若不是可默,想必,就不会再次见到伊墨萱了。
而且,伊墨萱还极有可能在雨中冻到天亮...想到这里,顾勒心都悬空了,心疼得无法言语。
这次再度相遇他绝对不会在弄丢她。
顾勒笑了,很温柔。
蓝眸一闪便点着头冲着可默道:“谢谢你,好兄弟。”
..........
正午。
“上官先生,你醒了。”
已经昏迷一上午的上官晨泛滥困意睁开了眼,眼里布满红血色,见状,韩琴将他额头上毛巾拿开。
他眼里血丝多的吓人,冰霜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疲倦,昨夜,他找了伊墨萱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直到今早,才由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一棵树旁。
“上官先生?”韩琴轻轻呼唤他,怕他没有意识。
“我老婆呢。”
淋了一晚上雨,又在地上昏睡到清晨,上官晨声音哑的吐字艰难,‘老婆’二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沙哑声音听着直叫人心疼。
韩琴怔住。
她本以为,上官晨会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伊墨萱在哪里。
韩琴沉了沉眼睛,知道此刻,上官晨不便说话,也不能动火,可怜柔声对他道:“上官先生,小萱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用不了多长...”
“闭嘴!”上官晨忽然扯着嗓子吼叫,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那种万分急切找不到伊墨萱的紧张涌上心头。
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韩老太太,你派的人能顶个屁用?你让开,我自己去找。”
“上官先生,你现在很虚弱!”韩琴毫不在意上官晨对她不尊重。
说着,就见他就要从床上起来,韩琴一把欲要摁住他的双肩,却被他闪躲。
韩琴扑了个空。
上官晨迅速从床上下来,脚掌碰到冰凉地面,钻心凉。
“不用你管。”
他摇摇晃晃起身,扶着墙,淋了那么一场大雨很虚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倒在地上。
韩琴惊慌走到他身后,手紧握在前。
“上官先生你要去哪?”
她担心的问。
“我老婆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上官晨扭过头,眼神冰冷的犀利,单手扶着墙。
虽说虚弱,但他自小就练过一些本领,面无表情面孔,没有一点狼狈不堪。
“......”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去独自去找她。
“可是上官先生,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怎么办?”
韩琴比较担心这个。
从早上,她找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上官晨浑身滚烫。
真是个傻孩子。
闻言,上官晨卯足力,他猛地转过身。
神色冰冷的都可以把人冻结成冰,吓得韩琴后脊一凉,冷汗阵阵。
“韩老太太,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在意我老婆呢,你就不担心她的处境么?”
“...”韩琴愣了,她不是不担心伊墨萱的处境,而是,比较担心眼前这个男人,身体这么虚弱,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在某个地方。
而且,上官晨长得太像那个人了。
“怎么不说话?”上官晨忍着喉咙剧痛,一字一顿清晰明了。
“韩老太太,我老婆现在失踪...”
失踪。
突地,上官晨停住。
此刻,他觉得自己特别坏,昨天如果没有吼伊墨萱,那她也不会从他面前跑开。
找了一个晚上,他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把伊墨萱弄丢了的是他。
他怪不了任何人。
“上官先生,小萱我们一定会找到的,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昨晚又刚下过雨,恐怕你行走会不方便,你先休息一会吧。”
她再次好言好语相劝,不想让身体虚弱的上官晨去找伊墨萱,尽管,她不知道天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她身为长辈,一定要照顾好上官晨,还要找到伊墨萱。
听着韩琴的话,上官晨眼神更冷了,他单手撑着墙的手收回,伸进裤兜里。
“行走不方便?你当我残废?呵,你还让我休息,那我老婆呢?”
“.......”
韩琴沉默。
“是我把她弄丢了,我负责找回。”
话落,上官晨转身就一跌一撞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