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间一笑,嗔怪道:“不过是偶尔起的迟了些,姐姐就这样取笑,今日姐姐怎么有时间在这里和姑姑下棋?”
惜月搬来一张榻椅,我倾身坐了下去,又浓浓的给我添了杯暖茶,“小姐快尝尝,这可是我们小姐新得的茶叶呢?”
我轻轻撇着瓦盖,只觉茶香满溢,眼眸微瞥,轻轻笑道:“这茶像是江南头春产的新茶,姐姐是如何得到的?”
梅香放下一颗黑子,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姑姑听听,我给她新茶喝,她倒要刨根问底来了。”
我自是知道这茶是哪里来的,这必然是二王爷玄桦所赠了,看着梅香的眉角的微笑便是一眼便知了。
芳慧喝了口茶,笑道:“二位虽是互相打趣,倒是难得的姐妹情深,敢问一声,小姐昨日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来这边的?”
莺儿神色微微紧张,我抱着暖炉,清笑道:“不过是一些琐事罢了,说了也无趣,倒是今日我赖起了些,还请姑姑不要见怪。”
芳慧微微俯身,“我怎么会怪罪小姐呢,小姐本就诸事缠身,再者小姐学的也很快,我也快没什么东西交给小姐了。”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闹着,天边的云朵也漫天的漂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也要快速的忘记伤痛,迎接新的生活。
从芳慧那里出来,莺儿扶着我慢慢地往回走,我低头沉思着琐事,身后传来梅香的声音,“翎儿,你等等我。”
我顿住脚步,展眉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成得了新茶高兴的?”
梅香一把掐住我的胳膊,娇笑道:“翎儿,你又在取笑我了。”
我携着她的手并肩行走在有些寒意的鹅卵石上,梅香眉角处掩饰不住的欣喜,“翎儿,你昨日到底去哪了,怎么三王爷把彩月那丫头带回去了呢,说实话,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倒是觉得那丫头不错。”
我眉梢微微一敛,展笑道:“不论怎么说,彩月都是他的丫鬟,他带回去也是情理之中。”我顿了一顿,声音有些憔悴,“或许,彩月也是真心喜欢在呆在他的身边吧!”
梅香叹了口气,“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是害怕她回去受到责罚,她在这里并没有按照三王爷的意愿行事,只怕回去了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我心中微微一凉,强忍着悲痛,笑道:“不会,三王爷还不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呢?”我凝眉,郑重道:“那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昨日出去了不成?”
梅香看着枝头的鸟儿轻轻笑了出来,“我昨日倒是没有出去,说出来你别多心,那茶其实是昨日他托婉儿给我送来的。”
慕容婉?我心中一紧,有些不解,“他怎么会让慕容婉送茶来呢?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会让她来?”
梅香神色一紧,继而笑道:“你先听我说,婉儿来此我并不是不清楚她的为人,她所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就算是送茶来,我也是不相信。”她顿了一顿,郑重的道:“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便趁她回去的时候,派人跟踪她,结果回来的人说她去了宫里,我觉着奇怪,却也说不出道理来。”
宫里?我眉头一皱,急急地道:“宫里的良妃娘娘和她是什么关系?”
梅香面色凝重,沉吟道:“良妃娘娘是她的表姐,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竟又是她!我心里暗叹,她昨日前来不过是来打探我的消息,如此一说,只怕是玄沐那里也有她的眼线,只是好手段,竟然和良妃里外联手,若是她真的成了哪位王妃,只怕是日后的夺敵更加的激烈。但此事过于重大,暂时不告诉梅香才是,我调整好心态,展颜道:“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白问问罢了。”我眉梢上扬,有着兴趣的弧度,“那姐姐的茶是如何得的?”
梅香脸色越发红润,低低的道:“是他亲派人送来的。”
“送到府中?”我睁大了眼睛。
梅香娇羞的脸庞像是熟透了的秋日苹果,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二王爷玄桦是打算要提亲了?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不用害羞,我为姐姐高兴!”
梅香抬眉展颜,“真的?”
我点头微笑,“当然是真的,我真心祝福姐姐。”
日头越发升温,我与梅香携手在园中漫步,彼此相谈甚欢,忽的眼眸微瞥,正看见兰若也在园中行走,她穿着宝蓝色的阮烟罗,高高的凌云发髻上带着赤金缠丝金步摇,衬得娇小的面容越发的清丽。
兰若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恨意,“多日不见,二位姐姐可都还好吗?”
梅香忙笑道:“我们都很好,几日不曾见你了,看你一如从前,我心里放心了许多。”
兰若抱着手中的猫,轻轻地道:“多谢姐姐关心,今日天气不错,本打算走走的,不想却遇见了二位姐姐也在这里漫步,我屋中还有着刚出锅的玲珑藕粉糕,那糕点只有趁热吃才香,我这就去回去了,还请姐姐见谅。”说着便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开了。
梅香携着我的手,略微伤感,“不日就要举行选秀了,这几天爹也总算是彻底的解了她的禁足。”
我看着她削瘦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只忍不住暗叹,又是一个这个社会的牺牲品?
“翎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梅香拉着我的手,诚恳而郑重。
我微微倾身,正色道:“姐姐但说无妨。”
梅香折了枝新抽芽的嫩芽握在手中,淡淡的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心中一怔,她的想法已是了然,她缓了一缓,手中的嫩芽随风微荡,“不管怎么说,兰若毕竟是你我的妹妹,况且她如今会走极端也是有着原因,若是以后她有了什么不是,我不希望她遭到不测,若是真有那日,翎儿,你我可要帮她,可好?”
梅香的仁慈与体贴一直让我感动,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道:“我明白,姐姐放心便是。”
阳光越发刺眼,我与梅香漫步后,变回了自己的屋子,莺儿端来茶水,“小姐先喝口茶吧,今日小姐可是听到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容小姐搞的鬼呢!”
我接过茶杯,轻轻撇着碗盖,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道:“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情暂不能对外人透露,你可要记住了。”
莺儿道:“这点,小姐就放心吧,奴婢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莺儿了,从此以后,莺儿要做小姐的左膀右臂!”
她说的郑重,一张脸上写满了誓言!
我心下感动,莺儿也为我如此。
“小姐”南宫沐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便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叶,“有什么事情你说吧,现在的我可以承受任何事情。”
南宫沐有些迟疑,清俊的脸上写满了犹豫。
“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
“太子殿下遇刺,此刻命悬一线。”
我轻轻地吹着茶叶,南宫沐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决,他很少有过这样的表情,我抿嘴轻轻笑了两声,“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便是。”
南宫沐面色沉重,顿了一顿,郑重道:“太子殿下遇刺,命悬一线。”
“哐当”手中的茶盏跌落至地,心中犹如惊雷般轰轰作响,我睁大眼睛,踉跄着站了起来,身形不稳带的桌上的琉璃金樽瓶“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小姐!”莺儿几乎啜泣的扶住我。
“小姐暂时不要惊慌,张太医已经星夜赶了过去,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有事的。”南宫沐一脸的凝重,忙出言安慰。
我顺了口气,俊雅的脸上满是不相信,玄鸿遇刺,命悬一线,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吗?怎么还会命悬一线呢?他在信中和我说的很快就会回来,难道也是假的不成?再者,他是大周太子,竟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行刺他?
“怎么会这样?他是什么时候遇刺的?他怎么会遇刺?”我泫然而泣,断断续续的说道。
南宫沐倾住身形,脸上带着严肃更多的却是愧疚与凝重,“小姐暂时别慌,请小姐坐下慢慢的听我说。”
“你快说!”我骤然冷喝道,心中犹如冰冷的水滑过。
莺儿忙扶着我坐下,我以手扶着额头,喃喃的道:“你快说吧。”
南宫沐站在当地,缓缓地说道:“爷从金国回来后,途径大峰山,大峰山乃是金国与我大周的交界地,本来爷打算直接过了大峰山,就迅速的回来,没想到出发前的前一夜却遭到了不测,由于此事是在金国境内发生,所以金国难逃其咎,爷已经被金国保护了起来,而张太医也于昨夜赶了过去。”
不测?怎么会遭到不测?
我眼眸微瞥,头上的珠花直戳的手指疼痛,冷声道:“是谁?是谁行刺他的?”
“目前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派去的刺客已经当场服毒而死了。”南宫沐嘴角弥漫着恨意,紧紧地攥着拳头,“虽然凶手暂时没有下落,但是我一定会把他给查出来。”
我心乱如麻,未名的仇恨伴着心痛翻江倒海,直恨不得自己现在飞奔到玄鸿的身边,可是我却不能。
我缓了一缓,郑重的望着南宫沐,“你是他的贴身暗卫,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的习惯,我让你即刻回到他的身边,好好地照顾他!”
南宫沐神色一怔,辩驳道:“不行,我是爷派来保护小姐的,我不能违抗爷的命令。”他停了一停,郑重的道:“再者,小姐的安危对于爷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必须保护好小姐。”
我直直的望着他,并不等他把话全都说完,声音中带着怒吼,“殿下危在旦夕,现在是我重要还是殿下重要?”
寂静的屋中除了我的叫喊声,几乎可以听见窸窸风声穿堂而过,南宫沐神色微敛,顿了一顿,缓缓地道:“在我的眼中小姐的安危和爷的安危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