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小马哥一点也不习惯这间工厂,大家都太客气了,领导没事又老是爱到处转悠。一会是主管来了,你得马上把刚刚还在进行的笑话中断,把脸突然沉下去,那笑马上变成了严肃;主管才走不远,经理又来了,那舒出的气只得又咽回去……
每天8点开始上班,7点就要起床,提起裤子抢厕所。洗漱完毕,抓起饭盒子往食堂赶。如果运气好,会有两个包子;而,通常是倒在地上狗都追不上的稀饭,如果不够,他们会捞一勺腌菜给你,然后笑笑说:“够了吗?吃饱哟!”
中饭和晚饭是有些讲究的。香港人、工程师、职员和技工在香港人食堂,享受八菜一汤的待遇,虽然那汤并不怎么样但也足够把碗里的剩饭吃完;而普通员工和学徒则在外边的大厅里吃。食堂工作人员在给他们打饭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生怕给多了吃不完,于是员工们不干了:“怎么打这么少呀?再加点,再加点!”
他们总是笑笑:“不少了,吃完了再来。”
没法,于是他们在打菜的时候,总是先和师傅们打好招呼:“兄弟,多打点!”
师傅们笑笑,总是轻轻捞一勺,然后再轻轻地捞一勺……
小马哥所住的宿舍就在3楼。上了3楼,由楼梯口往左走,走过4个门口便是。里面住了10个人,小马哥的床位位于门口进来左边第一张床的下铺。这个位置不错,因为可以第一个奔出门外,但是离厕所远了点,抢厕所处于不利地位。
宿舍里除了小马哥外,都是广东人。广东人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热闹,喜欢三五成群围着一锅粥或一锅菜,天南地北地聊天。小马哥实在不喜欢这种活动,所以每天下了班就早早地洗洗睡。而同事们便开始了他们的吃火锅计划,常常那香气熏得满屋咳嗽声,小马哥就总是被搞得饥饿难耐。
而那小胖胖,每每这时都会兴奋的不得了,说起话来仿佛上足了发条的闹钟,搅得整层楼的人都起条件反应。小马哥实在受不了,于是总要用手紧紧堵住耳朵,努力地想着美好的事情。
第二天,闹铃7点准时响起。重复着昨天的动作和事情,完了,用手背擦擦嘴往车间里赶。
厂里的事情确实不多,于是同事们三两一堆在聊天。组长从不管,只管自己埋头地工作,可能是因为组员之前都是女的吧,所以他面对女人就嘴软。
这间工厂,生产的模具绝大多数是双色模,因为技术含量高,制作难度大,所以这里的师傅工资很高。让人想不到的是,在这里工作十年以上的员工,占三分之一;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车间里大肚婆有好几个,真不敢相信她们是怎么能够坚持下来的。但,工厂确实有它的留人之处,只是小马哥并不了解……
半个月后,主管曾希望和小马哥说:“马远铭,现在工厂里事情不多,再加上原来准备进口的夏米尔机,可能要往后推。所以,不好意思,你看你还是到外边再找找吧!”
几天后,小马哥凭离职单领了工资,与这家“老”东家再见。
胡二和吴想兰恋爱谈了一段时间,大概三个月,便分手了。原因只是因为一点点小事。
那天,胡二像往常一样手拉着吴想兰的手到爱爱餐厅吃饭。
刚坐定,一女孩子便跑过来,凶巴巴地说道:“喂,走开,这是我的位子!”
胡二笑了笑,没有答理她,倒是吴想兰开口了,“这位子写了你的名字还是怎么的?”
“我来的时候就是坐这里的,只是刚才去买点东西。”
“那你自己走了,还不让别人坐呀。再说了,你说你坐在这里就是坐在这里了?那我还说我昨天就坐这里的呢!”吴想兰不依不饶地说着,眼睛没有正瞧对方。
“你们走不走?马上给我滚开!”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偏不走,看你能怎么样?”
胡二此时还是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吵架,虽然心里帮着她但生怕惹出麻烦来。
“好,你们不走是不是?不走是不是?”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想兰,转身离去。
胡二二人正欲动筷吃饭时,那女孩子又来了,后边还跟着几个气汹汹的的男人。胡二见对方人多势众,便用手拉吴想兰,轻轻道:“想兰,那女孩子带人闹事来了,我们换个位子算了。”
吴想兰狠狠甩开胡二的手,道:“就不走,看她要怎么样?”
胡二正要再说什么,那些人已经到了近前,“各位兄弟,有什么事好商量!”
“给老子马上滚开!”领头男子几乎是吼了起来。
“就不走,你想怎么样?”吴想兰仍不依不饶地坐在原地,眼睛盯着来人。
“再说一句试试?”那女孩子气汹汹地吼道。
吴想兰猛地站了起来,圆瞪着眼睛,吼道:“就不走,你想怎么样?”
话刚说完,对方女孩子就在吴想兰的脸上重重地刮了一巴掌。胡二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干嘛?打人了是不是?”
吴想兰挨了耳光,自然是恼火,于是一把就揪住了那女孩子的头发撕打起来。但因为吴想兰身材较对方要矮小很多,所以占了下风。胡二心痛女朋友,便上前帮忙,刚要动手却被那个同来的男子架住,“你要是去帮忙,我们哥几个就把你给收拾了!你女朋友打不过我妹子,但如果你要去帮忙那我们就把你给打残了,你信不?”
胡二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也怕生出更大的麻烦来,所以只能眼见着吴想兰挨打。他的心里比针刺还痛,但是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出那些人的嵌制,于是只能痛苦地大声叫着:“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这时候,饭店老板和保安挤进了人群,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扭打在地的吴想兰二人拉扯开。
此时,吴想兰已经是鼻青脸肿,上气不接下气。
对方打了胜仗,所以呵呵笑着,一边用双手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扬长而去。
胡二心痛女朋友,所以冲上去一把搂住吴想兰的肩,着急地问:“想兰,怎么样?”
“不要你管,你给我滚!”说着甩开他的手向门外走去。
胡二立马追了出去,想要拉她的手,却挨了重重地一脚,“滚,你不是男人,更不配当我的男朋友。我们完了,分手了。”说完,飞奔着跑出了餐厅。
胡二追了出去,想要挽留,却只见到了吴想兰远去的背影。
后来,没几天吴想兰就辞职了,离开了这块地方。她根本就没有给胡二任何机会,甚至连手机也换了号码。
胡二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想要挽回,但终究没能如愿以偿,所以他一直痛恨自己。不过,好在他懂得如何疗伤,因此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便慢慢恢复了生机。
那天,胡二正和同事们开着玩笑,小马哥来电话了,说是又出了厂,要过来借住。
到了黄昏,来了,得知胡二已分手,遂安慰之。
小马哥总算是明白了,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虽然这话看上去有点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但人们确实是如此干的。
爱情是可以选择的,然而亲情却是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为了这份亲情,小马哥曾经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理想,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他仍在为失去的理想而买单。
那一年,小马哥刚刚初中毕业。为了哥哥有份稳定的工作,全家举债,东借西凑开了一家杂货店,名为“东拼西揍杂货店”然而店里的生意并不好,所以那几万块钱的债务已经压得爸妈喘不过气来。
小马哥实在不忍见到父母每天为了钱而愁容满面,毕业时选择报考中专,用缩短自己求学的经历来换取减轻父母的压力。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能用什么方法使自己接受中专的生活。
那群孩子,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要用自己的前程换取家里的安宁。他们绝大部分来自农村,因此,中专学校被戏称为“农民学校”。而这样一群“农民学校” 的学生们实在学不到什么可以用来挣钱的本事,但它们对外总是宣称自己的就业率有多么的高,技术有多么的实用。老生对这种宣传报以冷笑,而新生却抱有强烈的希望。
他们,一张张无奈却又充满活力的脸,背负着早日减轻家里负担的责任,而他们的肩却又是那么的稚嫩。
小马哥选择妥协,可是家里的状况并没有因为小马哥的选择,而有所好转。在他的心里,只想用自己的双手赚到属于自己的钱,从而足够自己开销。
他在经过反复的思考后,决定做点小生意。
最开始,他从邵东进了一批女性用的发夹和小饰品,在街上和农村集市上摆地摊。这些商品已经足够便宜了,而小马哥也使出了浑身解术进行叫卖,可销售情况却是足够的糟糕。于是他尝试着把这些商品换一种方式进行销售:推销。
对于推销,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头绪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可是当他将要上门的时候,却无限地胆怯,甚至连门都不敢敲。好不容易与人照了面,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事先在心里设计好的台词一句也用不上来,他总是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
这个时候,客人们总是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是……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下你,要买……发夹和小饰品吗?”
“多少钱呀?质量好吗?拿来看下!”
“质量绝对没有问题,全部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说着忙把背包打开,拿出一大堆商品递了过去。
“多少钱一个呢?发夹?”
“一块五一个,随便选。”
“行,那我就买一个。”说着动手在小马哥的背包里挑了起来,一会儿拿出来一个红色的精致发夹,放在手心里看了看,然后直接夹到头发上,用手摸了摸,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块钱,“给你钱!”
小马哥喜出望外,赶紧接过钱,然后从一大堆的零钱里选了一张最新的五毛,笑嘻嘻地递了过去,“找你钱!”
客人接过钱,然后把门重又关上。小马哥隔着门喊:“谢谢啊!”说着离开,准备跑下家。
第一次推销成功后,他有了信心,心中老是有一种渴望,渴望把手里的商品推销出去。于是他不停地在鼓励着自己,每天成交的客户慢慢变多。慢慢地,他不再胆怯、不再与客人交谈时找不到话题,只要出门,总能卖出不少东西。
接下来,他开始寻找更加适合于推销的商品。图书、洗发水、袜子、食品、小玩具等,都在他的手里变成了钱,这些钱足够他暂时忘记因处处缺钱而难堪的中专生活。但是他并不快乐,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改变家人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是爱上推销了,但当时并没有想过要把它作为自己的职业。
而如今,他是要该改变一下自己了。EDM的工作实在不怎么样,他烦透了这工种。于是他决定,要找一份关于业务方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