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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踏上十九岁的门廊

长沙时常会沉浸在一种迷蒙之中,尘埃沾染了潮气后便一粒一粒地汇成白雾。很庆幸我的寝室是在升华区的边缘上,有一个难得的广阔视野。在阳台上可以远远地看见长沙的二环线,而在窗边即可以听见从中南鸟巢里传来的呐喊声。我总喜欢在这个位置看那些昏黄的街灯,冷清的烟火,还有那些时常弥漫天地的大雾。不知不觉地,我便在这个位置甩落了十八岁的尾巴,踏上了十九岁的门廊。

人人都说十八岁是一个美丽的季节,却鲜有人会对十九岁产生过度的热情。其实,生命里的每一圈年轮,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半径,并且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去度过。只是总有那样的几个圈,恰好处在一种类似于黄金比例的位置,自然也就承载了人们对于未来最为美好的愿望。而我认为,十八岁是一个这样的圈,十九岁也是这样的一个圈。不管我们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自己的生活,时间总是以一种永不变更的速度在流逝着。我们并不能够去抓住某一段时光,永远地拥有某一段岁月,因为是那一段时光抓住了此刻的我们。而我们的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一个不断被捕获的过程。

踏上十九岁的门廊,我并不如以前还有着源源不绝的热情。妈妈说我小时候总是吵嚷着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从初三以后就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对此总是一笑了之。不知何时开始,很多的语言还没有出口便已经枯萎在了心里,所剩无几的便一颗颗地落在这些文字之中。在家时偶尔会翻翻书柜,总能在一些泛黄的书籍或是笔记本中意外找到记忆里的几个指纹或是掌印。有时会是一张小学时的照片,那个穿着白色格子衫的男孩和朋友们站在绿色的草地上开心地笑着,无忧无虑。而更多的时候会是一段随笔写下的文字,一句不知哪里抄来的歌词。

暑假只在家里呆了二十天,毕竟我还是一只尝试着飞进某片天空的小鸟,不能够有太多的眷恋。伴着火车轻微的摇晃,我的眼神抚摸过碧绿的稻田和青色的山峦。走出长沙火车站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热浪使我感觉掉入了火炉之中。记得以前看《哈利波特》的时候,对里面一个名为“神锋无影”的咒语情有独钟,后来便把自己的Q名改成这个名字。对于一个以剑为骨的人来说,想要成为一柄神锋,则必然要经受炉火的淬炼。因此在很多人不习惯于长沙的酷热的时候,我却微感安适。

我自有我的方向,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什么,也清楚自己最后会走进哪群人之中,因此我愿意为此做充足的准备。隔壁寝室有一个来自西北的才子,在房间里各个角落堆着各种书籍,写字写累了就裹着衣服睡一觉,醒来以后抱着吉他弹上一曲,然后便出去做家教了。那晚他用手拍着桌子激动地对我说:“希格斯粒子被发现以后,这个世界必将迎来一场伟大的变革。”我从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一种穿透人心的光芒。另外还有一个山东的大个子,每天早出晚归背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活在这样的一些人之中会感觉到生命应该有的张力,会好好地珍惜这短暂的青春年华。

这段时间每天都很早爬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和六班的两个同学骑车到校本部听课,路上顺便买一份煎饼。暑假期间科教楼里甚是冷清,只要有人走动就一定是到205大课室听数模讲座的。课室的电脑开机的时候,会自动播放一段班得瑞的《月光》,是一天里最为清新的时刻。每天有不同的老师前来讲课,总是用三个小时的时间讲完一个学期的课程,留给台下一片唏嘘。由于跳级参赛会有比较大的难度,平时也比较辛苦。有时候整天都是眨着干巴巴的眼睛对着电脑屏幕写字和敲公式,随手演算的草稿一张张地被丢进垃圾桶。来自航空院的队友更是为着一个程序不吃不喝,模型精度检验合格之后喜极而泣。

十九岁的自己,失去过很多东西,却仍然紧抓着不能失去的东西。告别童年时代的时候,我转到新城读初中,结识了一批一生的挚友,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告别少年时代的时候,我在长沙看烟火,随着最后一颗礼花的坠落,我知道以后真的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过好自己每一天的生活,珍惜生命里的点点滴滴。写字的时候,会感觉到内心深处的自己。这个人在本质上和自己一样,却仍然会觉得陌生。他是一块将被用来制作小提琴的木材,需要在暗室里搁置很长的一段时间,远离尘世的繁华热闹,坚持自己的修行。若要听到琴弦拉动时那犹如天籁般的悠扬,就要经受得住巨大的寂寞和孤单。

八月初的时候记起很久都没有登录微博了,点开界面之后,未曾想到会有那么多的生日祝福。看着那一条条不同风格的生日祝福,每一条祝福上面都写着我曾经的外号,心中泛起一股久违的感动。我珍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每一份情谊。有些人,有些事,即使日久天长也不见得就会沾上尘埃。元宵节的时候和三个老朋友一起看的烟花,和当年的感觉竟然是一模一样。那本谱子翻了许多遍依然毫发未损,那首为我而唱的歌在手机里至今仍在循环着,还有那瓶从浅蓝到深蓝的星星以及徐写给我的信,总让我在失落的时候倍感温馨。

渐渐喜欢上了中南的夜景,充满了静谧与安适。把窗户完全推到一边,眼前是盏盏街灯的光环在暗夜里浮泛,如同一个个珍藏的记忆。在通向中南鸟巢的路上有一座木桥,木桥两边的灯整齐而明亮,如同一道门廊。我踏上了这道门廊,继续着我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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