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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爸爸驾到

邱氏在美国上市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评估期即将结束,顾良伟一行也将带着评估报告打道回府。

这天上午,邱子珩的办公室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眼皮未抬,淡声道:“进来。”

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稳步走进来。

看清来者,邱子珩迅速放下手头的文件,起身相迎,“原来是大舅子来了,快请坐。”

……大舅子?!

顾良伟被这个称呼刺激的不轻,脚步僵了僵,才不自在地在沙发上落了座。

邱子珩吩咐Jeff送两杯咖啡进来,Jeff翘着兰花指搁下杯子的时候,向粉红大Boss递去个“拿下大舅子”的励志眼神。

邱子珩抖了抖眉毛,示意他“可以滚了”,然后把视线转向顾良伟,寒暄说:“这次的项目真要谢谢你,今晚我给你们践行,叫上良品一起……”

顾良伟沉吟半晌,直言道:“邱总,我来找你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难不成他是来求证自己对小房东的心意?邱子珩觉得自己的预感合情合理,于是他莞尔一笑,十分诚恳地回道:“我对良品是真心的。”

不料,顾良伟严肃又疏离的面色并未出现一星半点的松动,他陡然偏移了话题:“比特是子馨的儿子吧?”

……子馨!

……他怎么会知道子馨?!

可想而知邱子珩冷不丁从对方口中听到妹妹名讳时的震惊,他的心翻江倒海地掀起一阵狂澜,唇边的浅笑忽地凝固,看向顾良伟的目光跟着狠狠一沉。

墓地上那束白色雏菊的主人——他,终于来了。

邱家埋葬五年的秘密似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裂开一隙缺口,真相源源不断地顺着那道裂缝流出来,犹如倾山而泄的土石流,堵不住,封不死。

邱子珩当即怔忪不已,脑中只闪出“天意弄人”这四个字。但只是一瞬间,他便狠狠拂去狂乱的心思,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眸光瞅着顾良伟——他妹妹生前的男人,他未来的大舅子。

邱子珩故作轻松地咂了口咖啡,轻启薄唇,本能地否认:“不是,邱比特是我儿子。”

“是么?”顾良伟的嗓音明明淡若流水,却又带着犀利到极致的意味。

事实上,他已从邱子珩脸上那丝转瞬即逝的惊骇中得到了答案。

那个连他都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咖啡弥留的苦涩在口腔里发酵,蔓延至胸腔,顾良伟的五脏六腑都沉浸在这苦涩中,无法自拔。

房间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紧张而冷肃。

往事就在唇边,两个男人却全都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对峙着。

隔着宽大的红木茶几,一股紧绷而压抑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仿佛针尖对麦芒一般凌厉,又仿佛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支拉满弓的箭,箭头已经精准地瞄准了对方的心脏,只看谁先放箭。

剑拔弩张的较量并未持续太久,忽而,顾良伟出手了。

他腾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邱子珩,字字珠玑地低吼:“当初如果不是你们邱家活生生地拆散我和子馨,她根本不会死!是你们害死了子馨!你们是最无情最冷血的刽子手……”

刽子手,也许吧。

一箭诛心,某个忌讳莫深的真相终于冲破壁垒,如洪水猛兽一般吞噬了一切,邱子珩的喉结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像是被沙砾卡住了,别说发不出声音,就连吞咽口水都艰涩不已。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顾良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邱子珩的办公室的。

他开着车在街上兜兜转转,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心乱如麻,已然到了近乎失控的地步。子馨走了五年,他却是两年前才通过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得知她的死讯。

顾良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整座曼哈顿陷入一片悲怆。

天空乌云罩顶,雷雨肆虐,他疯了般在路上拔足狂奔,任由狂风暴雨冲洗着他的身躯,他的灵魂。他离开她,就是希望她过得幸福。因为只有她的幸福才可以救赎他,让他忘却那段伤痕累累的虐恋。

可是,她却死了。

而且死于自杀。

难道她是要用如此决绝,如此残酷的方式证明她曾爱过他么?抑或有什么他所不知的隐情?直到今时今日,顾良伟仍无解。

日落西山,尚不浓烈的夜色吞没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整座城市浸泡在光怪陆离的夜幕中。顾良伟把车徐徐停在路边,拨通了太太Amy的电话。

他告诉她,他暂时回不了美国,他准备辞职,他要留在B市处理一些事情。

至于时间,他说还没想好。

Amy震惊地握着电话,久久回不过神。

恋爱大过天,这句话搁在顾良品身上一点不为过。

与邱子珩那惊心动魄的一吻似乎起到一锤定音的神奇作用,无需表白,无需转正,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发生了“质”的变化。果然,身体上的化学反应才是王道。

终于告别了“老姑婆”、“大龄剩女”这些令她耳朵生茧,心脏拔凉的词汇,顾良品的心情没来由地爽利。

下班前,她给邱子珩打了个电话,笑吟吟地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吧。”

“良品,今晚我……”电话另一端的男人迟疑片刻,声线带着淡淡的疲惫,“好吧。”

华灯初上,一对小恋人面对面坐在一间情调浪漫的西餐厅里。

不过,气氛有点古怪。

女人一直笑容满面,开心地说着一天之中发生的趣事。而男人的脸色始终偏冷,看似在聆听,实则有点心不在焉。

顾良品切了块牛扒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邪魅总裁,你的逗比劲儿都去哪里了?你不会是大姨夫来了吧?”

“男人也有生理周期么?”他郁结的眉宇并未舒展开来,只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咳咳,我又不是男人!”

每次顾良品心情低落,都是邱子珩逗她开心的,礼尚往来,她决定好好回报他一下。她打了个响指,嘟嘴卖萌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妈知道比特是你妹妹的孩子了,终于不反对我们交往了。”

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邱子珩本就沉到谷底的情绪愈加灰暗几分,大概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寡淡地“嗯”了声。

看样子大姨夫来势汹汹,顾良品彻底没辙了,她不再干热脸跌冷屁股的事儿,干脆敛起唇角的笑容,闷头吃饭。

安静片刻,邱子珩贸然发问:“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居然对良伟感兴趣?

好奇怪!顾良品差点被一小块牛肉呛着,她“咕咚咕咚”灌下两口柠檬水,正经八百地问:“你想听哪方面的?”

“感情方面的。”邱子珩挑眉说。

卧槽,一个大男人关心另一个大男人的情史,这显然是要被掰弯的节奏啊!顾良品不由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问:“我哥有两段情史,第一段无疾而终,第二段就是他现在的老婆。你想听哪一段?”

邱子珩的呼吸微微一窒,“第一段吧。”

顾良品挠挠头,不以为意地打开话匣子:“第一段很没营养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具体,总之就是他跟个白富美拍拖,但人家家里不同意,横竖看不上我哥,所以想方设法拆散了他们,后来他一气之下去美国了。”

原来,这段惨烈而不堪的故事从别人口中道来,竟是这般平淡无奇。邱子珩摇摇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顾良品对他脸上那副阴翳的表情看得云里雾里,她性子直,所以不以为意地总结道:“要我说什么真爱无敌啊,都是瞎扯淡!到头来还不是看兜里的票子有多少,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尤其是豪门世家,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是不是?”

原来,邱家曾如此世俗过。

邱子珩没吭声,只觉讽刺至极。

一顿饭吃得他五味杂陈,送顾良品回家后,他也匆匆往家赶。

老爷子正在书房看书,瞅见儿子阴着张脸进来,他面露疑惑,“怎么,失恋了还是天塌了?”

邱子珩毫无心情调笑,他一字一顿地直入正题:“比特的爸爸回来了。”

“哐当”一声闷响在书房里炸响——邱老爷子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邱子珩下意识地瞥了眼地上的书,又翻个白眼把目光收回,因为色彩斑斓的书皮上写着——《喜羊羊与灰太狼》。没办法,自从邱比特被芝士姐姐惯出听睡前故事的毛病后,老爷子便开始恶补各种儿童读物。不过,此刻即使是聪明可爱的喜洋洋也无法纾解老爷子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他墨眸一沉,颤抖着嘴唇,压低嗓音问:“他……是谁?”

“顾、良、伟。”邱子珩一字一顿道出那个名讳,沉着嗓子补充说:“良品的哥哥。”

卧槽,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相太震慑,老爷子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说不出半句话。

当年子馨未婚怀孕的消息在邱家掀起轩然大波,老爷子大发雷霆,但任凭他如何逼问,子馨就是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终日以泪洗面。时隔多年,邱家人做梦也想不到,比特的爸爸居然回来了!而且对方竟是顾良品的哥哥!

“作孽啊!作孽……”老爷子魔怔地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原本锐利的眼睛明明蓄满悲恸,却显得那么空洞无光。

邱子珩试图强行拽回对方的神思,他沉稳地说:“今天顾良伟来找过我了,但他没说是否准备与比特相认,良品也还不知道……”

相认?!被此话一刺激,老爷子“嚯”地站起来,他啪地一拍桌子,目眦尽裂地低吼:“不能让他们相认!比特姓邱,永远是邱家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姓顾的小子接近比特……”

丘比特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是女儿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老爸几近失控的情绪落在邱子珩眼里,他的呼吸窒了窒。但他最终只轻蹙剑眉,没吭声。

老爷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练商人,过激的举动不过持续了半分钟,他便恢复理智,重叹口气说:“子珩,你带比特移民去国外吧。”

等等,请容邱Boss消化一下。

移民的意思就是永远离开B市,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小房东了?坑爹啊,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好不好!

邱子珩果断地摇了摇头,生硬表态:“不行。”

“这事由不得你,你必须马上带比特走。”老爷子素来一言九鼎,口气已是不容置喙。夜长梦多,他深谋远虑,担心顾良伟会惹出乱子。

“我的去留凭什么由不得我?”邱子珩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哂笑一声,字字珠玑:“你忘了子馨是怎么走的?如果不是你,她不会和顾良伟分手,也不会死!难道你想让当年的悲剧再重演一次吗?”

呵呵,一双儿女居然都为个“情”字以死相逼。

老爷子双腿发软,黯然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一阵深深的怔忪。

父子俩的一场对话不欢而散。新伤旧痛交错在一起,像一张网,牢牢地缚住人心。

到底该何去何从?

许嘉盛走了,顾良品又恋爱了,她的心情好到没朋友。可惜,幸运之神眷顾的时间太短暂,她还没高兴几天,糟心事便接踵而来。

这天她下班回家后,意外接到嫂子Amy的越洋电话。听到嫂子一番哭哭啼啼的控诉,她整个人都懵了。

浑浑噩噩地挂断电话,顾良品连门都没敲,直接气呼呼地冲进客房,指着顾良伟的鼻子大骂:“你是不是脑袋里进混凝土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辞职,还跟嫂子说不回美国了?!”

心烦意乱的顾良伟正靠在床上眯眼假寐,冷不丁挨了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他没好气地回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妹!怎么就不用我管了?你把嫂子一个人扔在美国算怎么回事啊,她说你要是不给她个合理的解释,她就要离婚!”顾良品连珠炮似的把嫂子刚才在电话里的意思传达给哥哥。

顾良伟的脸色沉了沉,扔下句“我会处理”,便擦过顾良品的肩膀走出客房。

昔日温文尔雅的哥哥突然活脱脱变了个人,俨然暴躁狂上身,居然六亲不认了!顾良品正深感匪夷所思的一片刻,就听到大门传来“砰”一声重响。

是顾良伟摔门离开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下来不过几分钟,一阵急促的门铃声骤然响起。

顾良品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大门才拉开一条缝,她便讥诮地揶揄说:“你这么快就知道错了?”

对方愣了愣,语带戏谑:“我又哪里惹着你了?”

看清门外的男人,顾良品惊讶地瞪圆眼睛,她忙不迭绽出个夸张的笑脸,“咳咳,怎么是你?”

邱子珩二话不说直接拉起她的手,两条大长腿一迈,就把一脸错愕的女人拽出了门,“陪我出去一趟。”

“哎哎——”顾良品几乎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一路拖至电梯口,她急忙喊道:“你赶着去投胎啊,至少让我换双鞋吧!”

女为悦已者容,现在她的“悦已者”出现了,以前不修边幅的心态自然有所改变。好歹是约会,总要给她点时间捯饬一下吧。

邱子珩垂眸扫了眼她脚上的小黄人拖鞋,扯了扯嘴角,“你穿拖鞋挺好,说不定能掀起今夏的新潮流。”说完,他掏出手机,对着她的脚丫子“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片,“等会我晒去朋友圈。”

“……不好笑!”顾良品彻底投降了。

人家都说富人逛街叫Shopping,穷人逛街叫压马路。顾良品万万没想到家财万贯的土豪邱居然喜欢……压马路。

盛夏的傍晚微风徐徐,林荫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发出扑簌轻响,好不浪漫。如果忽略掉两人的衣装极不搭调,这倒算是个美好的夜晚。

西装笔挺的邱子珩歪头瞅了瞅一身家居服的顾良品,问:“你心情不好?”

“嗯。”她点点头,男女朋友之间没有秘密,她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怀疑我哥有外遇了。”

“外遇?”邱子珩一脸匪夷所思,“你抓奸在床了?”

“去你的!他这几天形迹可疑,而且突然决定不回美国了……”顾良品漫不经心地踩着青砖地面上的树影,把老哥的种种异常举动balabala的分析一遍。末了,她言之凿凿地给顾良伟定了罪,“我看他肯定是在B市邂逅了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艳遇,所以对大嫂都不管不顾了。”

大舅子这是闹哪出?!难不成果真被老爷子一语成谶——他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打算与邱比特来场惊心动魄的父子相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邱子珩心头狠狠一沉。

顾良品始终沉浸在老哥婚姻告急的不祥预感中,就连邱子珩脸上闪过的那丝非常明显的异色,她亦没察觉。她摇晃着邱子珩的手臂,蹙眉问:“我哥之前不是一直在邱氏么,你有没有发现他身边有外遇对象?”

他的“外遇”对象是邱比特好不好!

沉吟片刻,邱子珩满腹心事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骗人!”顾良品“啪”地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件怪事,她忽地驻足,用警察审问犯人一般的眼神仰视着邱子珩墨色的瞳仁,“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关于我哥的感情问题么,其实你早发现他有劈腿的征兆了,对不对?你是怕我生气,所以不敢说?”

“你是不是准备改行当私家侦探了?”邱子珩被她逼问得头痛不已,只得信手拈来个说法:“我看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我当时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真的么?”顾良品半信半疑。

“……真的。”他说。

邱子珩原本是来找小房东散心的,不料,眼下变成了——添堵。既然话已至此,他状似不以为意地问了句:“良品,如果有天我离开你了,你会怎样?”

离开?!

顾良品被这个无厘头的话题搞凌乱了,她的眸光陡然变得复杂起来,激动又急切地问:“你不是得绝症了吧?”

“咳咳。”邱子珩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你放心,我要是得绝症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我是说’如果’……”

原来是假设,她顿时松口气,大喇喇地说:“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话一出口,顾良品忽觉不妥,男人最讨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了,不行,不行!她赶紧改口说:“你要是离开我,我就追你追到天涯海角,等你等到海枯石烂!”哦No,No,No,也不行,男人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了!

经过一刹那极为缜密的思考,顾良品忽然笑了,笑得这般自信,她挺胸抬头,字正腔圆地说:“邱子珩,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找一百个男人,给你戴一百顶绿帽子!让你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趾都冒绿光,变身绿巨人!或者我干脆和许嘉盛旧情复燃,重修旧好,再续前缘……直到把你活活气死为止!”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她对付劈腿男的经验相当丰富。

下一瞬,顾良品浑身一热,她就这样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的拥抱。

邱子珩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尖削的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你嘴巴可真毒!看样子我这辈子是要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毒蛇嘴换来好一番甜蜜的情话,顾良品的自信心瞬间爆棚,她回抱住邱子珩的窄腰,又往他宽厚的胸膛里钻了钻。月色撩人,美男在侧,一个控制不住,她就说出了那句俗不可耐,却又经典无敌的对白——

“我、爱、你。”她说。

电光火石间,男人英挺的身躯滞了滞。

时间静止了,空气凝固了,晚风亦不再流动,就连马路上疾驰驶过的汽车都仿佛被按了定格键。周遭的一切似乎统统不存在了,唯有林荫道上,梧桐树下,一对男女忘情地拥抱着彼此……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邱子珩动了动嘴唇,明明想要回应她的,可话到嘴边,他又有些语塞。果然,单身了太久,对于恋爱这档子事还真是完全驾驭不了。

顾良品聆听着邱子珩铿锵有力的心跳,以及他磁性低沉的嗓音,他说:“笨蛋,重来一遍,你别抢我的台词,那三个字应该由我先说。”

邱子珩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问爸妈的一个问题,便是“你们谁先追的谁?”也许,以后他和小房东的小包子也会问他们这个问题。

所以,他要当那个先说“爱”的人。

他要让顾良品骄傲地告诉他俩的小包子:“是粑粑追的麻麻!”

邱子珩微微一沉气,正欲开口,顾良品却忽然钻出他的怀抱,一瞬不瞬地仰头望着他,她疑惑地问:“哪三个字?”她俨然已被甜晕,智商迅速降为零。

“……我忘了!”这女人还真是个搞坏气氛的能手啊!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猝然打断了两人的亲热。

邱子珩腾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屏接听。

顾良品本能地竖起耳朵,她依稀能够听到对方的嗓音十分急促,至于内容,她听不太清楚。但她却隐隐感觉到邱子珩搂在她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抖了抖。

他对着手机厉声低喝:“你说什么?!邱比特不见了?!”

“……”

电话是李嫂打来的。

放学后,司机去学前班接邱比特,左等右等却没等到,遂打了电话去邱家。只有李嫂一个人在家,她本能地以为是老爷子提前把邱比特接走了,所以根本没当回事。殊不知方才老爷子回来时,竟然是独身一人!

大家这才幡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邱比特不见了!

老爷子急火攻心,气得额角青筋暴突,眸底布满血丝,俨然杀红了眼的武士,他当即把李嫂声色俱厉地臭骂一顿,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足足三个小时,身穿家居服、脚踩拖鞋的顾良品跟着邱子珩一起,在B市展开绝地大搜索。就连邱比特的老师家,两人都火急火燎地杀过去了。

可惜,无果。

最终,快要急疯的邱子珩报了警。

全国每年走失或被拐卖的小孩不计其数,而真正能够找回的则屈指可数。对于报警究竟能够起到多大作用,顾良品不敢期待,只觉惊悸万分。

凌晨四点,邱子珩把她送回莱茵嘉园,因为还要安抚老爷子,他并未久留。

顾良品拖着疲倦的身体进了门,客厅里灯火通明。

估计是良伟已经回来了,她完全顾不得两人发生争执的事儿,急忙朝客房喊了声:“哥,比特失踪了!”

无人回应。

房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唉,顾良品叹口气,这才记起之前她匆匆忙忙地被邱子珩拽走了,连灯都没顾得上关。

简单的洗漱完毕,顾良品却毫无睡意,她双手托腮坐在沙发里,苦苦思索熊孩子到底会在哪里?想着想着,邱比特卖萌时的可爱模样便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耳畔随即充斥起一声一声的“芝士姐姐”……挥不散,驱不走。

顾良品鼻子一酸,两行滚烫的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贱珩”,她吸了吸鼻涕,飞快接听,“人找到了?”她一上来便急不可待地问道。

“还没。”邱子珩的嗓音有些喑哑,迟疑片刻,他忽然问:“良品,你哥在吗?”

他找顾良伟干嘛?心念所动,顾良品心里一暖,她连珠炮似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惦记我哥劈腿的事儿了,他的事我来处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难过的。你别忘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邱比特啊!”

……她想太多好不好!

邱子珩无奈抚额,声线愈加低沉几分,“你哥到底在家吗?”

“……不在。”顾良品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实作答。

心中某个猜测似乎得到证实,邱子珩的眉宇间霎时布满郁色,漆黑而锐利的眼睛里也隐隐藏着一丝戾气……

顾良品心乱如麻,整夜无眠。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才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不料,这觉睡得还不如不睡,明明只是浅眠,她却被可怕的噩梦缠身。

梦里,全是邱比特。

不同的场景,错乱的时空,毫无头绪,但每个镜头都少不了邱比特遭遇各种不测的画面。顾良品的额头冒出虚汗,身体不安地颤动着,她分明知道自己深陷梦魇,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后来,大门处传来的声音将顾良品从噩梦中解救了出来。

“咔嚓咔嚓”几声,是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稳了稳心神,她快速跳下床,赤着脚冲进客厅。

玄关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闯入顾良品的视线。

她火烧眉毛地说:“哥,你昨晚去哪了?邱比特失踪了!你今天陪我一起去找,好不好?”人多力量大,她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有发动老哥了。

顾良伟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沉默须臾,他最终只是淡漠地说:“我今天有事。”

对方的反应完全出乎顾良品的意料,“你居然一点不关心比特么?你们愉快玩耍的日子你都忘了?你……”

“够了!你不要烦我了!”顾良伟冷冷地打断了她。

“哥!哥……”

顾良伟把自己关进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在这个安静的氛围中,他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出昨天的种种……

他昨天摔门离开后,便失魂落魄地把车开到邱比特的学前班,在一街之隔的路边停好。正好赶上小朋友放学,他遂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事实上,他只不过是想看邱比特一眼。

不料,他原本以为的一眼就好,却在看到邱比特的一瞬间,变得不能满足。人堆里,他那么轻易地便梭巡到那个矮小可爱的身影,只因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不是么?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物种,一旦认定某个事实,便会执迷不悟起来。

一念已疯狂,顾良伟迅疾地下了车,健步穿过马路,一把将邱比特抱了起来。

“啊!”小包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但看清来者,邱比特忽而嘟起小嘴,萌哒哒地问:“今天又是蜀黍来接我放学吗?”

“……是的。”他抿了抿唇说。

这个“是的”说得不是没有挣扎,可如果硬要顾良伟找个解释,只能是——鬼使神差。

他带邱比特去吃了晚餐、甜品和冰淇淋,又去百货公司给他买了一堆玩具,最后在酒店开了房。熊孩子开心的不得了,一直把顾良伟粘得死死的。粑粑和爷爷太忙,从以前到现在,根本没有人这样陪伴他,纵容他,宠溺他。所以,邱比特丝毫戒心都没有。

在整个过程中,顾良伟曾无数次想过送邱比特回家,但那一时的贪恋令他着了魔,发了狂。错失五年的父子情,他凭什么不能追回来?

换洗的衣服收拾妥当,顾良伟的思绪被逼回现实,他提着个轻便的旅行袋,匆匆离开了妹妹的住处,驱车前往酒店。

邱比特还在酒店里睡觉,他赶回去的心太急,就连车后一直尾随着另一辆车,他亦浑然不觉。

在酒店门口停稳车,他大步流星走进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间里只有顾良伟一个人,雕花镜面反射出一张俊朗清隽、略显憔悴的脸孔。那张脸上退却了往日的温润与沉着,反而沉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与焦躁。

电梯门“叮”一声在十六层打开。

顾良伟疾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某间房。

途中,他稍事驻足,打开了一直关机的手机,拨了通越洋电话给Amy,耽搁了两分钟。然而,就在他拿房卡成功打开房门的一刹那——

他的手背猛地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

顾良伟的动作狠狠一僵。

他惊诧地扭过头。

对方愠怒的面色激得他的眸光狠狠沉下去。

“良品?!”顾良伟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你竟然跟踪我?”

顾良品不置可否,甚至没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她当即“砰”一下推开房门,抬脚冲进房间……

她之所以会跟踪顾良伟,原因很简单——她认为老哥已经被狐狸精迷晕了头,所以才会罔顾周遭的一切人与事。

看着良伟行色匆匆地出了门,她脑中蓦地冒出邱子珩昨晚无意说的那句“你抓奸在床了?”

此话倒是提醒了疑窦丛生的顾良品,看样子她非得把那只骚媚的狐狸精抓出来不可,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等货色,居然能鬼迷了人的心窍。

于是,顾良品开着白色本田,偷偷摸摸地在后面尾随着顾良伟的车。她不敢跟得过紧以免被发现,又怕跟丢了目标,总之,一路都沉浸在高度紧张的心惊肉跳中。

抵达酒店,她刻意没跟顾良伟进同一台电梯,而是等电梯门关上后,她才从大理石柱子后面飞奔到电梯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不断跳跃,最终停在“16”这个数字上。顾良品赶紧搭乘另一部电梯,直达十六层。

电梯门徐徐打开,她猫着腰、踮着脚往走廊里探了探头,正好瞅见顾良伟挂断电话,掏出房卡的动作。

呵呵,好一出金屋藏娇,原来是到酒店开房来了!蹑手蹑脚走上前的几步里,顾良品的心脏怦怦直跳,她自嘲地腹诽,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生平第一次抓奸的对象居然不是她的老公,而是老哥!

趁顾良伟晃神之际,她怒气冲冲地冲进房间。

然而,当她看见床上的人时——她深深地惊呆了。

没有狐狸精,也没有出现所谓“抓奸在床”的旖旎场面,只有那么个小人闭着眼睛,在大床里酣梦正甜。

怎么会是邱比特?!

顾良品登时错愕地瞪圆眼睛,原本握紧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整只手都颤抖起来。足足怔忪了半分钟,她才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把视线落在顾良伟神色莫辨的脸上。

她压低嗓音,颤声问:“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避无可避,顾良伟深不见底的眸中闪过一瞬功归一篑的挫败。他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只寡淡地说:“别吵了比特睡觉,出来说吧。”

顾良品不知她是怎样走出房间,跟在哥哥身后来到大厅的。站在大堂一隅,她背靠着墙,疾言厉色地低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了?你怎么会把比特带来这里?你知道子珩都快急疯了么?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你这是绑架!是拐卖儿童!弄不好是要坐牢的!”

“比、特、是、我、的、儿、子!”顾良伟脸色灰败,一字一顿地说。

哥哥果真是疯了!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顾良品像看怪物一样瞪着顾良伟,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哆嗦着嘴唇只吐出这么句毫无底气的话。

“比特是我和子馨的儿子。”他沉声重复。

顾良伟的表情、眼神和语调统统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腾地在顾良品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虚弱地靠在身后的墙上。

大理石墙砖传来的冰冷触感激得她清醒几分,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面对这个难以消化的事实,“子珩知道么?”她问。

“他知道。”顾良伟点点头。

难怪邱子珩向她打听顾良伟的事,难怪他昨晚问她“你哥在家么”……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顾良品本就有些涣散的眸光倏地黯下去,她的音量不高,却透着某种慑人的凌厉:“为什么你们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是么!”

“良品……”顾良伟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妹妹解释,因为直到今时今日,就连他自己都尚未彻底回过神。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要把比特带回美国去,你要帮我。”

偷偷带走邱比特?顾良品吓得魂飞魄散了,“顾良伟,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打死我也不会当你的帮凶的!子珩应该已经猜到比特在你手上了,你觉得你走得成么?就算他真是你儿子,你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据,懂吗?!”

证据,他有。

“我昨天把比特的头发送到医院去做亲子鉴定了,结果一个星期就能出来。”顾良伟血红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使劲摇着顾良品的肩膀,急切地说:“不过我等不及了!就算我是比特的亲生父亲,邱家也不可能让我们相认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把比特弄出来了,求求你帮帮我……”

顾良品像木头人一样,任他摇晃着。她的眼圈湿了,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哥哥如此悲怆,如此苦苦哀求的样子,她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哥哥已经疯了,她必须收拾起一切的软弱和心酸,保持理智。

她拍了拍顾良伟颤抖的手,放缓声音说:“哥,别做傻事。如果DNA测试证明你真是比特的父亲,法律会保护你的,我们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要回抚养权,而不是用这种不明不白的手段。”

“法律?”顾良伟讥诮地扯了扯嘴角,“良品,傻的人是你。法律是保护有钱人的!你没有跟邱家人打过交道,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那才叫不明不白!子馨是邱老头的亲女儿,都能被他活活逼死,你觉得我可能从这种人手里要回比特么?”

顾良品想不惊讶都不行了。

哥哥所说的邱家是她认识的那个邱家么?

“你对邱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给顾良伟回话的机会,她咬了咬嘴唇,嗓音愈加坚决起来,“不管怎样,我要先把比特送回去。”言毕,她抬脚走向电梯。

男人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准备阻拦她,但最终,顾良伟只抓到一把空气。看着妹妹走进电梯的背影,他的手缓缓垂落,那么无力,又那么无奈。

从酣梦中醒来的邱比特乍一看到顾良品,立马骨碌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扑到她身上,“芝士姐姐来啦!顾蜀黍呢?”

“他……”迟疑片刻,顾良品说:“他有事先走了,我送你去学前班。”

“姐姐你傻啦?今天是星期六。”邱比特乐颠颠地说。

顾良品真是傻了,被难以相信的真相刺激傻了。她咧了咧嘴,绽出个难看的笑容,“那我送你回家找粑粑。”

邱比特溜圆的大眼睛里溢满留恋,他指了指桌子,“我可以带它们一起回家吗?”

顾良品瞅了瞅桌子上堆满的蜘蛛侠和小黄人,鼻子忽然泛酸,她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当顾良品牵着邱比特的手出现在邱家的别墅门口时,邱子珩疾步冲出来开门。

看到眼前的一大一小,他的脸上掠过一抹惊愕。

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邱子珩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深瞥顾良品一眼,便极快地把目光移向邱比特,“快进屋找爷爷去,爷爷想死你了。”说着,他俯身紧紧地抱了抱熊孩子,那种力道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邱比特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进屋后,邱子珩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顾良品,“谢谢你把送回来。”艰涩的沉吟,他问:“你……都知道了?”

她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比特已经回来了,你别怪我哥。”话音落下,她黯然地转过身。

陡然间,她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

顾良品快要虚脱的身子趔趄一下,她头也不回地说:“放、开、我。”

邱子珩当然不肯不放手,他哑着嗓子问:“你生我的气了?”其实无需小房东开口,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隐瞒?”顾良品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地说:“你错了!这叫——欺、骗!”

好大的罪名,完蛋了!

邱Boss的傲娇狂狷气势一落千丈,就算葫芦娃七兄弟全来了也救不了他。他不太会哄女人,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不想比特的事影响我们的关系,我们好不容易刚刚在一起,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烦恼中么?我是男人,我应该让你开心快乐的,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他就这样把自己的苦衷全部宣泄出来。

该动容么?

不,她做不到。

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太深,心又太乱,她一时拔不出。

顾良品猛地甩开他的手,嘴上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对邱子珩说:“是,我们才在一起没几天。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结束了!”

卧槽,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狠绝?!

邱子珩急了,一个箭步上前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摆出副十分诚恳、十分谦卑的认罪态度,“都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别一上来就判我死刑?好歹给个缓刑的时间吧?”

“你怎么不干脆说把你无罪释放了呢?”顾良品哂笑一声,退后半步,她戳了戳他的心口,“邱总,你可以长点心么?这么大的事儿你都能骗我,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我现在不是跟你矫情,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你被fail了!”

邱子珩愣愣地看着小房东的车绝尘而去,他整个人都被乌云笼罩了。这辈子只有他fail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fail!而且是在他正式上岗的第七天就被无情地炒了,简直是坑爹啊!

就在这时,邱子珩的手机突然响了。

难道小房东回心转意了?他迅速掏出手机,瞄了来电显示,眼中那丝希冀的光忽地幻灭了。

接听电话,不容Jeff开口,他直接问:“如果良品因为我骗了她,而提出分手,我该怎么办?”Jeff不仅是中国好助理,现在还是他的专属爱情顾问,毕竟几次他惹小房东生气,都是这位好基友出谋献策才得以化解的。

Jeff的眼皮抖了抖,大Boss这是失恋的节奏咩?他赶忙换上副应景的悲恸嗓音:“我估计您得跪搓板、跪键盘、跪榴莲了!”

“你的智商都去哪里了?说了等于没说!要是跪一跪能解决问题就好了!”邱子珩没好气地说完,“嘟”一声收了线。

Jeff还没搞清楚状况,手机里便只剩下一片忙音。他忧伤地腹诽,邱Boss,人家打电话来的正事还没说呢!

好事成双,祸不单行。这句名言的后半句用来形容邱子珩的境遇再合适不过。挂断Jeff的电话,他疾步返身走进客厅。

一进屋,他赫然看到满地散落着缺胳膊少腿的小黄人残骸。邱豪正一脸愠怒地坐在沙发里生闷气,而邱比特则站在一旁委屈地抹眼泪。

瞅见邱子珩,熊孩子像是遇到救星从天而降,他踉踉跄跄地跑到粑粑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长腿,开始抽搐着哭诉:“爷爷欺负我!他把顾蜀黍给我买的玩具全砸了!还说以后不许再见蜀黍,呜呜……”越说越心塞,小包子哭得泣不成声。

才多大就会告黑状了?!邱豪本就压不住的火气,转瞬蹭一下窜上来,他大喝一声:“李嫂,把邱比特带回房间关禁闭!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邱子珩怔了怔,他手上宠溺地摸着比特的头,话却是对老爷子说的:“爸,你何必这样呢?顾良伟也没有恶意……”

“你这个龟儿子的胳膊肘居然向外拐?!”等李嫂把哀嚎得死去活来的邱比特拎上楼,老爷子对邱子珩咆哮道:“比特这次没事那叫‘万幸’!你能保证下一次那个混小子不会再惹出乱子来?!”想想孙子失踪的十几个小时,他依旧心有余悸。

“顾良伟毕竟是比特的爸爸,那么多年没见过,他想看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需要提前打个招呼。”邱子珩平心静气地劝道。他已经拿定主意,看来是时候和顾良伟开诚布公地聊一次了。

不料,老爷子根本不买账,他恨爹不成刚地低吼:“儿子啊,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你跟顾良伟谈不拢的,他这是想要比特的抚养权啊!如果他只是想看看比特,刚才把比特送回来的人就不是良品,而是他了!”邱豪不愧是老练的商人,读心术他比任何人都在行。

邱子珩沉着脸,不说话。

从小到大,除了子馨的去世,还没有什么事能够令父亲如此魔怔。哪怕是公司股价大跌,他依旧能够淡然自若地喝着茶,安抚愤怒的股东们。这事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肯定是分分钟跳楼的节奏。

但是,现在不一样。

关系到比特,老爷子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事实上,他已经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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