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熙眼睛亮亮地看着顾倾晨,小声地说,“妈妈,熙熙爱你和爸爸,熙熙最喜欢和妈妈玩,最喜欢和爸爸撒娇了。”
顾倾晨很难忍住眼泪,手指颤抖地把自己女儿的小手握在手中,丝毫力道都不敢用,生怕自己打扰了她。
纪少瑾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的模样,恨不得把她的样子深深映进自己心里,他没有说话,把时间留给了顾倾晨。
顾倾晨想起自己是怎么跟她说的,她说,“熙熙,妈妈也爱你,所以拜托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她记得熙熙是点了头的,然后就是在那点头之后纪念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医生摇了摇头,然后叫助手记录时间,顾倾晨彻底崩溃,被人拖出了手术室。
现在手术室还保持原来的模样,护士还在处理东西,手术台上还躺着纪念熙,顾晓晨随着顾倾晨进来,顾倾晨一下子就冲熙熙小小的身子冲过去,然后伏在手术台上面大哭。
顾晓晨也忍不住一直流泪,可是还要低声安慰顾倾晨,“姐,你开心一点,我们大家都要坚强一点。”
顾倾晨握着的小手还是温热的,灯光下,纪念熙的脸色一片雪白,但是嘴角却带笑容,顾倾晨低声地说,“熙熙,你骗了妈妈,你答应了妈妈的,不会离开妈妈的,为什么最后还是要这么残忍?”
“熙熙,我爱你啊,我是妈妈,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熙熙,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以后你想这么样都行。”
可是任凭顾倾晨怎么呼唤,纪念熙还是那副模样,她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没有一丝生气。
外面魏靖宇匆匆赶了过来,看着靠在墙壁上面一脸颓废的纪少瑾,抿了抿唇,径自走到纪少瑾面前,“少瑾,有件事我觉得我已经应该跟你说说。”
纪少瑾睁眼,疑惑地看着魏靖宇,下巴出已经有些胡渣,整个人没有精神。
纪少寒和纪少庭也看着魏靖宇,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之前帮云熙和纪念熙做骨髓穿刺的时候,顺便也为他们做了其他匹配项目,发现熙熙的心脏就是云熙所需要的心脏源,他们身上各项指标都吻合,我觉得这个事实我有必要让你们知道。”
魏靖宇冷静地说,当初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最开始做姑骨髓穿刺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指标就很吻合,于是魏靖宇干脆就多做了几步,然后发现了这个结果。
但是他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沐清雨也不知道。
纪少瑾沉思着,纪少寒紧紧盯着魏靖宇,“你说的是真的吗?”
魏靖宇点头,没有把握他是不会讲这个话的。
纪少瑾没有思考多久,然后就点点头,然后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纪少寒等在外面,他心里有些期待,同时又有些害怕,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一会纪少瑾便半搂着顾倾晨从手术室里面出来,顾倾晨虚弱地靠着纪少瑾怀中,纪少瑾看着纪少寒,定定地说,”纪三,我和倾晨同意用熙熙的心脏救云熙,希望现在一切都还来的及,如果熙熙的生命能够在云熙身上延续,那么我和你大嫂也就不会遗憾了。”
顾倾晨还在流泪,安静地看着纪少寒,纪少寒心里不忍,“大嫂,事已至此,请你节哀顺变。”
如今他能说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句话了,死亡能够逐一击破人的内心,而顾倾晨现在就是这样的,兴许现在只有这种方式能够治愈她。
魏靖宇看着纪少寒也不好说话,他站出来说,“如果你们同意了,那么请尽快去签器官捐赠书,时间耽搁不得。”
纪少瑾点点头,魏靖宇准备带着他们去做这些事情,因为纪少寒现在还要顾着沐清雨,纪少寒在纪少瑾身后大喊,“大哥,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是由衷的,真诚的谢谢,他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但是在今天实现了,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他没能够见到熙熙的最后一面,没有亲口听她叫自己一句三叔叔。
纪少庭看了一眼顾晓晨,然后对纪少寒说,“纪三,沐清雨现在怎么样了?”
纪少寒摇摇头,“小熙现在也病重,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换心脏的那一刻,这里你照看着,我先过去了。”
纪少庭点点头,这下顾晓晨害怕面对纪少庭,所以很不自在,他自然也看出了顾晓晨心里在想什么,纪少庭轻轻咳了咳,“你要不要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下?”
顾晓晨摇头,然后在椅子那里坐下,脸上还带着泪痕,纪少庭叹气,“熙熙现在其实每天都很痛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解脱我们就不应该伤心,应该心怀希望为熙熙祈祷,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上天会眷顾她的。”
上天会眷顾每一个爱笑的孩子,然后在另一个世界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没有病痛的身体。
纪少寒回去找沐清雨的时候萧景云和风飞扬正陪着她,她听到脚步声就转头看着纪少寒,等他走近了,沐清雨站起来问,“倾晨他们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
沐清雨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萧景云同样也是在叹气,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好。
这时候萧景云突然大喊,“手术室灯灭啦!”
沐清雨心里一个咯噔,纪少寒却是蓦地松了一口气,她大步跑过去,然后紧张地盯着取下口罩的医生,心跳的很快。
“病人现在没事了,真的算是一个奇迹。”
沐清雨听到了自己心里石头落地的声音,心跳也慢慢恢复,她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纪少寒搂着沐清雨的肩膀,看着医生,“你安排一下,一会天亮之后我会给病人做手术,心脏源已经找到了。”
那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脸上是惊喜的表情,他连连点头。
沐清雨现在都已经反应不过来了,萧景云和风飞扬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纪少寒,他解释,“心脏源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天亮就会为小熙安排手术。”
找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天找到了,沐清雨已经喜极而泣了,上天果然是优待人的,她和小熙受了很多苦,终于又一次命运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纪少寒定定地看着沐清雨,“清雨,你听话,现在先去休息一下,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现在最好好休息,然后等着明天的手术,小熙以后还需要你来照顾。”
风飞扬见云熙已经没有危险了,他也看着沐清雨说,“清雨,你听话,既然现在小熙暂时没有危险了,那么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么多人都劝她,沐清雨自然没有推脱,虽然她现在真的很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不过云熙现在情况不好,而且刚才医生已经说了要送去ICU,所以最好现在不要去打扰他。
“好,飞扬,你帮我把景云送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萧景云点头,然后又嘱咐了沐清雨几句就和风飞扬离开。
这时候就只剩下了 沐清雨和纪少寒,纪少寒看着沐清雨,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沐清雨的手指,沐清雨本来有些不情愿,但是耐不住他的力道,所以就只能够任由他拉着。
“我送你回办公室睡一会,你这样下去身体垮掉了我会心疼的。”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温柔,沐清雨情不自禁地就有些沦陷,关键还是他说心脏找到了这句话着实娱乐了 沐清雨,她现在整个人都比较轻松,可是蓦地想起了顾倾晨和纪念熙,心里又有些沉重。
在今天这么不幸的日子里,上天给自己和小熙带来了好消息,小熙需要的心脏源已经找到了可是熙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今天凌晨,死神夺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沐清雨心情很沉重,所以脚步很慢。
纪少寒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沐清雨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低声说,“我只是想起了熙熙,她就这样永远地离开我们了,所以心情有些沉重。”
他叹气,没有把纪念熙的心脏就是明天要给云熙换的事实告诉沐清雨,因为他料定沐清雨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不管时间有多晚她一定都会去找顾倾晨和纪少瑾,所以还是等明天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说。
他一直紧紧牵着沐清雨的手指,深秋的夜晚,一片冰冷,沐清雨的手指尤其的冷,可是他在心里发誓会好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女人,这个他穷尽了一生的感情也想要保护的女人。
他径自把沐清雨带回了休息室,“你现在好好给我休息,明天早上我叫人送早餐过来,你要乖乖吃完。”
沐清雨站在房间中央,灯光比较昏暗,所以纪少寒的脸就显得立体而神秘,她咬着下唇问,“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