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寒听了沐清雨的话立即走到床边,床上的云熙看起来的确精神很不好,白色的被单包裹之下的云熙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沐清雨此时心都揪起来了,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事情。
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纪少寒,双手紧攥在身侧。
纪少寒看了一眼云熙的眼睛,又让护士送来了听诊器,然后检查他的心率,最后转身问沐清雨,“今天下午小熙是不是输液了?”
她点点头,紧张地看着纪少寒,“今天下午护士给小熙输了一瓶营养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男人没说话,沉思着,沐清雨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可别出什么事才好,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床上的小熙,此时云熙已经睁开了眼睛,弱弱地叫了妈妈。
沐清雨赶紧过去抱住他,眼眸尽是担心和不安,“小熙,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少寒眉头拧着,还是温声对沐清雨说,“我先去看看小熙今天下午输的什么药?你给他喝点水,别担心,不会有事。”
小熙抱着沐清雨手臂,又有些昏昏欲睡,完全没有精神,沐清雨心里焦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拍着云熙的脊背,然后亲他的脸颊。
没有一会儿,纪少寒从外面进来,还是之前那一身装扮,这时候沐清雨终于发现他眼底的血丝和脸上的疲惫,不过小熙的事情更让她感到不安,见他进来就赶紧上前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纪少寒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紧张,抿着唇道,“今天下午的静脉注射液里含有利多卡因,是一种治疗心肌方面的药物,小熙的血药浓度太低,所以出现了过敏反应,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听完纪少寒的话,沐清雨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过去看着云熙,心里悲伤不已,她的孩子这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
小熙又躺下去了,一副已经要睡着的模样,沐清雨才正眼看纪少寒,在触及他眼底的疲倦和不正常的透支的脸,才蓦地想到今天下午护士说的。
他结束了一场手术,心脏类的手术该是很令人神经紧张的,不然就纪少寒平时意气风发,俊逸非凡的样子,不会累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儿,沐清雨有些不好意思,在小熙的问题上她太过于焦急,她看着他,压着嗓音,“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晚饭?先去换衣服吧,我去餐厅给你买饭。”
说着,沐清雨就准备出去,纪少寒却快速地伸手拉着她的手腕,黑眸熠熠地看着她,光线明亮的病房内,传来了云熙浅浅淡淡的呼吸声,他张了张口,“不要去,我叫苏特助买饭,你守着小熙吧。”
“今天谢谢你。”沐清雨看着面前这张令自己迷恋的脸,此刻纪少寒身上是浓稠的化不开的情绪,就这么静静悄悄地盯着她,“今天晚上我就在医院守着云熙,可以不回清水湾了吗?”
纪少寒依旧拉着她的手臂,修长的指尖之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的质感,瘦削的,仿佛只有皮没有肉一样,薄唇紧抿,炙热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好。”
然后蓦地松开她的手,沐清雨像是没有回神一样,本来小心翼翼的问句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直接,于是整个人也有些呆愣,哑然地看着他。
男人看着矮了自己一个脑袋的人,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清清淡淡的,抬手抚了抚她耳边落下的碎发,“我就在办公室,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没有等沐清雨回神,他就离开了病房,她盯着纪少寒出去的方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总觉得现在的他全身都散发着圣光,生成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有人说过,爱如果不能说出来,在心里压抑着,时间久了就会发酵,最终只能演变成两种情况,一种是深爱,一种就会转化成恨。
得到了就会是深爱,得不到就是恨。
回国之后,再次遇见纪少寒,她觉得他肯定是恨她的,但同时那是由爱转化而来,所以他能一次次救自己于水火,没有偏见,知道小熙不是自己的孩子之后一如既往,像一个长辈对待晚辈一样,给予他快乐,给予他做人的道理。
那天他和风雨菲的对话还深刻地印在她脑海中,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告白是否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转化成勇气,然后她会勇敢地对他说上一句我爱你,和一句迟到的对不起。
沐清雨坐在病床边,她的宝贝正在安然入睡,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身边,她想云熙一定会很高兴。
这时候睡梦中的云熙嘴角咧开了笑容,他看到纪少寒颀长如玉的身形向自己走来,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嗓音,“爸爸。”
纪少寒宠溺地捏捏他的鼻头,大力却温柔地把他整个身体都抱起来,毫无顾忌地在空中旋转,云熙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天真的,无邪的笑。
“爸爸,你记得小熙吗?”云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纪少寒就在自己眼前,记忆中的纪少寒也没有离开过自己,可是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问。
隐隐约约的,透出一股不真实。
他眼中的纪少寒没有说话,英俊的面庞带着他熟悉的笑容,幽深的瞳眸里自己的脸,他看到自己在笑,纪少寒依旧抱着自己转圈,于是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沐清雨本来还在发呆,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地响起云熙叫的那一声,爸爸。然后她看见云熙的嘴角上扬,竟是在睡梦中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牵扯出一丝疼痛,她的宝贝真的能梦见纪少寒吗?还是说,那只是个幻影。
夜里温度有些低,初夏的季节处处都透着一股寒凉,窗户半开着,窗帘也没有拉上,沐清雨愣愣地盯着窗边,思绪却早已脱离了身体。
云熙的低声呼唤把她从纷繁的场景中拉回,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异样,只是出了汗,“小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病房里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墙上的壁灯发出的昏黄的光,让云熙的小小的身子隐在被子几乎就要看不见,整个人只露出了一个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沐清雨,“妈妈,我想喝水。”
沐清雨起身去给云熙倒水,云熙盯着沐清雨的背影,他想起了自己的梦,在梦中纪少寒真的变成了自己的爸爸,带着自己各处游玩。
等水杯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云熙被沐清雨扶起来靠在床头,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嗓音不再暗哑了,糯糯的音调,“妈妈,我能去游乐园玩吗?就像其他小朋友一样。”
以前自己还不在这个病房的时候,那时候隔壁的小朋友就有妈妈和爸爸陪着去游乐园,听他们说起,游乐园真的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那里有许多会动的玩偶,有些还会和自己一起照相,有的能和自己握手,这些他都是听别人说的,现在他也想体验游乐园的感觉。
沐清雨听到云熙说想去游乐园,当即心里冒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心痛,知道自己欠小熙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小熙有心脏病不能去游乐园这么危险的地方,所以忍着心里的不适,温温柔柔地对他说,“小熙,你乖一点,等你的身体好了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云熙的身体根本就适合去玩游乐园的项目,那样很危险,儿子内心的渴望她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任由自己的意愿。
云熙听到沐清雨的话,晶亮的眼睛立即黯淡下来,小脸有些不高兴,微微嘟着嘴。
他看着一边墙上的壁灯,扁着嘴,咕哝着:“我们叫纪叔叔一起去不就好了。”
病房里很安静,而云熙的声音也不算小,所以毫无意外沐清雨听到了云熙的声音,状似无奈地看着他,把他额头上贴服的头发拨到一边,“就算是纪叔叔在我们也要等身体好了再去。”
语气有些重了,以致于云熙一脸委屈地看着沐清雨,本来眼睛泛红,这时候慢慢地转化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没有到落下来的地步。
他只是渴望像正常小朋友一样和父母去游乐园,云熙觉得他并没有错,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
沐清雨见云熙一脸委屈至极,忍不住放轻了声音,低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小熙,不是妈妈不让你去,而是你的身体不好,妈妈怕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现在承受不住云熙发生一点点的意外,就好比今天中午他被纪少寒带出病房吃饭,她心里紧张了半天,那恐慌只有她自己明白。
再者就是今天傍晚的时候,云熙不时的出汗,整个人病怏怏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这真的是吓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