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雨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扣住真皮质的座椅,盯了许久 实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宽大的办公室里光线很暗,只有外面少有映进来的星星点点。
他们的关系从早上开始正逐渐走向一条暗黑的,没有尽头的路,路上长满了荆棘,她所知的,就是荆棘之上还能开出有毒的花。
许是真的伤了心,于是对于未来便不会要求太高,她懂得,纪少寒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步步为营,以退为进,那么就真的是冷情冷性,任何事都不能影响到他。
沐清雨晃神太久,可纪少寒也没有动 就以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睨着她,周身气息冷冽。
等的愈久,心就无限往下坠,于是自己说的话真的一语成谶,在他心里就下意识的以为,面前这女人就是在考虑后路,考虑在未来某一天离开他。
“沐清雨,在我没有厌恶你之前,这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低沉阴冷地在她耳边说道。
沐清雨浑身一震,眼眸撞进他幽深的黑眸里,瞳仁微缩,“我不去想,在你厌恶我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一句话听着像誓言一样郑重,让他不自觉地就以为这像是情人之间的承诺,如果不是她接下来的那句话。
她说:“你用金钱和小熙的安康折断我的翅膀,我只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
纪少寒微微附身,手指捏住她的下颚,不怒反笑,“自己记得就好。”
然后冷漠松手,转身坐进那边的椅子里,低着头。
沐清雨嘴角扯出嘲讽的笑,她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不能接受纪少寒的爱,就只能肆意挥霍,然后等待枯竭那一天。
她起身,往门口走去,身后是男人压抑着的音调,“我买下来的屋子不是给你作为后路的,沐清雨,”她转身看着陷在一片黑暗中的男人,就只能看得到大致轮廓。
他说:“沐清雨,回清水湾去。”
纪少寒盯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胸腔里其实全是怒气,但是他还是不忍心把气撒在她身上,她说的话,随便拎一句出来都足以让他崩溃。
既然给她婚姻她不要,给她唯一的爱也不要,那他又何必自作多情,他想他实在是太累了。
心里很烦躁,从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空气中飘散着烟草的味道,然而他只是把烟夹在指尖,暗黑的空间里只有他指尖那一点微光,在不明显地闪动着。
苏特助的电话打进来,电话就在办公桌上嗡嗡响动,他愣了一会才滑下接听键,低哑着嗓音问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苏毅恭敬地回答声,“夜萱的王经理打电话来说叶九想找个时间请您吃个饭,大概是为了那一次的事情赔罪吧。”
纪少寒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窗外,那次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纪少寒都是交代苏毅去办的,没有想到叶九竟然还会找上自己,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和云霆是怎么协商的?难道夜萱还有他叶九驻足的地方?”
面对纪少寒这样的质问,苏毅有些招架不住,他轻声咳了咳,“三少,叶九的意思是不想得罪了晋城纪家,而夜萱运营这么多年,像他们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只有夜萱才能给予保护,大概是不想失去夜萱这块聚会的好地方。”
其实哪里是什么好地方,晋城好地方多的是,只不过有些交易只有夜萱才能够做的到,因为夜萱会所背后的势力范围触及之大,是整个晋城所有娱乐会所都比不上的。
夜幕下,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指尖任由它慢慢燃,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听完苏毅的话也没有立即回答,脑子里全是沐清雨的身影,有以前的,有现在,不过都是鲜活的,灵动的。
然后想着想着嘴角就开始上扬,直到苏特助的呼唤声在他耳边响起,“三少?”
“你回绝了他,我不能代表纪家,这说明他也知道如今得罪我根本不等同于得罪纪家,所以当初云霆怎么处理就怎么做。”
然后只听苏特助说了一句好,然后电话就掐断了。
他又呆呆坐了好久,直到外面已经黑了起来,他走到窗前站了一会,然后起身开灯,看了一眼云熙的病例,云熙的病情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半年左右没有合适的心脏源,这件事就无力回天。
想起那张无辜天真的脸可能在某个时候就会彻底离开自己,纪少寒无端就有一种心痛,是从心里蔓延开来的钻心的疼,一点点侵蚀自己的神经。
剑眉紧皱,眼前浮现的是沐清雨哀伤的眼神,云熙是她的命,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云熙,如果小熙真的有什么三长两断,他们谁都不能承受。
“喂,我是纪少寒。”
电话那头是享誉全球的心脏专家艾斯维尔,他历经过无数台手术,基本没有失手的。
“纪,好久不见。”艾斯维尔优柔的声音传来,语气中还带着笑容。
纪少寒心里微微一颤,忽略他的语气,他们是在他出国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艾斯维尔已经小有名气,纪少寒佩服艾斯维尔的医术和想法,而艾斯维尔也很喜欢纪少寒。
而且纪少寒严重怀疑,艾斯维尔的性取向非常人所能有。
“我这边有一个重要的病人,你见过的心脏手术一定比我要多,请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心脏源,资料我一会就传真给你。”他有些严肃地道,并没有与他过多地寒暄。
那边没有任何严肃的感觉,向他吹着口哨,轻佻地开口,“纪,如果不是美女的话那就算了,你知道的,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对于你这榆木的人,我跟喜欢跟美眉们交流。”
纪少寒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没有理会他的话,兀自说,“艾斯,如果你找到了,那么到时候你来中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用不太正宗的中文回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和艾斯维尔通完电话,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把资料发了过去,抽空去看了一眼云熙,云熙很惊讶纪少寒又来了,高兴地只拍手。
清水湾。
沐清雨洗完澡出来,卡布一动不动地蹲在浴室门口,看着她,黑亮的眸子很天真地盯着她。
沐清雨笑了,顺手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是不是晚上瑜姐没有给你吃饭?”
这个时候瑜姐早就已经离开了,卡布被留在了这里,她回来的时候卡布眼巴巴地睡在门厅处等着,模样可怜。
卡布呜咽一声,然后舔着她的手心,然后用爪子刨着她的脚,继续呜咽。
“卡布,你怎么了?”沐清雨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蹲下身子问。
这时候卡布咬着沐清雨的裙子下摆,然后把她往门外拽,沐清雨皱眉,跟着卡布出去。
走到门口,卡布见沐清雨还跟着自己就蹬蹬跑去开门,沐清雨好笑地看着它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用爪子刨了半天没有用,转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沐清雨。
“你要干嘛?卡布。”
然后顺手把们打开了,沐清雨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长发,跟着卡布走,卡布庞大的身躯摇摇摆摆地走在前面,然后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面前,沐清雨不解地看着他。
卡布呜咽了两声,用前爪拍着门板,然后转头望着她。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沐清雨开灯,知道了这是纪少寒的书房,里面比较宽大,视线转移到书架上,上面大多数都是医学类的书,还有一些是心理学。
檀木质的桌子上整洁如新,没有灰尘,笔筒里只有一支钢笔,没有其他多余的笔。
卡布安静地趴在书桌前的地毯上,慵懒的样子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沐清雨好笑地看着它,这只阿拉斯基其实傻傻的,很蠢。
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沐清雨就自动把卡布归结为自己的狗了,她想,她应该立志把卡布培养成一只高贵的狗,但不是养尊处优的狗。
今天午餐时候见瑜姐对卡布那个样子她就知道这狗真的是被他们当成祖宗在养,沐清雨怕瑜姐太辛苦,于是不要瑜姐给她盛饭,菜也两个人一起端到餐厅的,然后沐清雨就开始叫瑜姐一起吃,当时卡布就蹲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她们。
瑜姐见状什么也不说,就转身进厨房给卡布弄吃的,好好的摆在他面前又把牛奶给放在一旁才作罢。
沐清雨无奈地看着这条阿拉斯加,心情有些郁闷,她湿着头发跟着它来这里然后就是看它在这里睡觉的?
坐在椅子里,拿毛巾擦拭着头发,打量着这间书房,纪少寒的品味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清冷样,连书房也是从简,除了角落里那棵芭蕉意外,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多余的装饰物。
这时候睡觉的卡布抽空看了沐清雨一眼,然后叫了两声,走到她面前,沐清雨不解,卡布这到底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