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身后三米墙柱后面的沐清雨此时正悠悠地看着那两个男人。
墙柱旁边是一盆巨大的绿萝,翠绿的心形叶子郁郁葱葱,长得十分茂盛。
沐清雨就透过这一棵绿萝望着前方交谈的两人,心里免不了一阵惊讶,没有想到这么一会时间纪少寒就找上风飞扬。
听着他一遍遍质问云熙的亲生父亲是谁,沐清雨的心也像针刺一般疼,本来晦涩如深的大眼,此刻眸子里一片灰败。
听着他近乎有些嘶哑的嗓音,沐清雨好想冲到他面前,对他说,云熙是你的孩子。
但是,为了云熙的安全,也为了他的幸福,自己不能这么做。
那边的风飞扬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看着纪少寒的黑眸里的幽暗,悠悠地开口道:“想知道什么你就去问清雨,相信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纪少寒还是抿唇看着他,眼里的锐气不减,一股冷厉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无端让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冷凝。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风飞扬一愣,哑然失笑,感情这是问不出云熙的亲生父亲就开始打听别的了?
风飞扬唇角微扬,“我喜欢清雨,有一个和她私奔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至于为什么要离开,我估计是她再也不爱你了,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但是碍于你纪三少权势大,不能全身而退,而我又不忍心驳了美人的心,所以就离开了。”
看到对面纪少寒的脸色一点点青下去,风飞扬承认他有报复他的心思,因为当年清雨为了小熙的出生受了太多苦,而偏偏那丫头还一根筋,只喜欢纪少寒。
这没理由让清雨一个人承担。
而当纪少寒听到她再也不爱你了这句话时心里就止不住愤怒,心脏那处跳动得极其厉害,沐清雨,你果然可以如此决绝。
放在桌上的手指遏制不住地紧攥,四周都是被放大的沉默,空气在无声地流动。
当沐清雨疲累地回到病房门口,护士小梅急匆匆地跑来抓住她的手臂,“沐小姐,你可回来了。纪医生正到处找你呢,你快上去一趟吧。”
沐清雨愣了愣,刚才纪少寒离开之后她还在餐厅坐了好一会儿,沐清雨堪堪问道:“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是楼上苏特助打电话来的。”小梅说着,顿了顿了又急促地开口,“是不是关于云熙的病情?沐小姐,你赶紧上去看看吧。”
甩了甩头,沐清雨还是朝楼上走去,不远的距离,她选择走楼梯,顺便也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
内科这一层楼有些安静,走路的回音都特别大,沐清雨在纪少寒助理的示意下向他办公室里走去。
敲了敲门,几乎是在她敲门的一瞬间沉重的沉木门就从里打开,然后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回过神来已经被纪少寒压在了门板上。
沐清雨咬着唇,皱着眉盯着纪少寒,眼睛仿佛带着水,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云熙的亲生父亲是谁?”纪少寒阴着一张脸问她,两个人之间隔得很近,沐清雨能清晰地问道他身上淡淡地来苏水的味道,清冽微寒。
沐清雨毫不畏惧地对上他幽深的黑眸,没有一丝闪躲,但是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衬衣下摆,隐隐在颤抖。
“云熙没有父亲,在云熙还未出生的时候那男人就死了。”
这话无疑像一个炸弹,瞬间在两人中间炸开,纪少寒双目猩红,本来按在门上的手改为截住沐清雨的双臂,还在不断收紧。
他狠狠盯着沐清雨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黑亮的眸子深处一片波澜不惊。
其实他也拿了云熙的DNA和自己的样本比对,但是结果令他失望,云熙和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亲口从沐清雨口中听到云熙的父亲另有其人,他还是止不住地生气。
一字一顿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沐清雨,很好。”
话音一落,他不断收紧自己的双手,看着沐清雨的眉头一点点地蹙起,心里升腾起一股快感。
沐清雨狠狠地盯着他,已经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他要如此对自己?
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处,可是身体的痛再也比不了心里的痛,这六年来,谁不是踩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过来的?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觉得全世界都背弃了他?况且如今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纪少寒,你放开我,好痛,放开!”沐清雨在他怀中挣扎,手臂不停击打纪少寒的后背和胸膛,说出的话语也隐隐带着哭腔。
“怎么死的?那男人怎么死的?”纪少寒嗓音蓦地提高了几个度,嘶吼着问她。
眼泪像是决堤的湖,夺眶而出,一串串往下滚落。
在地上砸开成一朵朵没有颜色的,暗淡地花朵。
好想在一刻告诉他所有的事情,然后埋首在他怀中,享受安宁。
但是——
“坐牢。那男人犯了罪,后来在牢中死掉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空气中的气流也停止流动。
良久,纪少寒放开了沐清雨,一双眼眸再也没有颜色,死死地锁住沐清雨。
你宁愿给一个死人生孩子也不愿和我在一起,沐清雨,你果真是一个无心的女人。
可是,心房这处却痛的厉害,那剧烈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沐清雨呆愣地望着纪少寒一副空洞的样子,想要触碰他却有些无力。
“滚出去。”
耳边响起他低沉又冷淡的声音,沐清雨没有反应,仍旧望着几步开外的他。
纪少寒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指着门的方向,大声吼道:“我叫你滚出去!”
沐清雨被他这副吃人的模样吓住,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后惊慌失措地开门跑了出去,关上门又担心地往回望了望,抿紧了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
从那天起,除了每天给云熙的例行检查,沐清雨再也没有见到过纪少寒。
不过每次例行检查的时候纪少寒都会和云熙说上好一会儿话,每当这时候沐清雨就心里哽咽,默默开门出去。
然后等纪少寒检查完出来她再进去,期间纪少寒几乎没有看过她一眼,就连余光也懒得施舍给她。
倒是云熙会经常在她耳边问:“妈妈怎么不和纪叔叔说话?”
又或者:“纪叔叔今天只待了一小会儿。”
语气里充满了浓浓地依恋,沐清雨心里塞着,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解云熙,她的儿子这么依赖纪少寒,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缘故?
那天萧景云来医院看云熙,看到云熙乖巧的模样,萧景云还是忍不住感叹,云熙和纪少寒着实有些相像。
沐清雨正和萧景云说着话,那边云熙已经自己跳下床,把一个大熊玩偶拿到萧景云面前,高兴地对她说:“姨姨,这是纪叔叔送我的,现在给你玩。”
说完云熙就把手中的白色玩偶递给萧景云,眸子深处闪烁着星辰一般耀眼的光芒。
萧景云微微笑道,“云熙真乖。”
然后转头对沐清雨说,“你把云熙教的这么好,不是纪三的孩子可惜了。”
沐清雨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无奈地笑笑,“我也没办法。”
萧景云心疼地看着沐清雨,语气有些哽咽,“想想当初你和纪三,那时候可是把你当个祖宗在养,瞧瞧现在,这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沐清雨现在的确很瘦,因为云熙的病那段时间她不得不打好几份工,朝九晚五,就连陪云熙的时间都很少。
不过好在云熙很懂事,知道她辛苦,从来不埋怨,之前还问过自己爸爸的事,可看沐清雨一副郁郁寡欢又为难的样子,云熙从此很少提有关爸爸的话题。
而且她向公司请的假明天也到时间了,意味着明天她就要去上班,这样云熙就只能交给护工带着。
沐清雨一副愁苦的模样,看着云熙独自玩耍的身影心中更是觉得不忍,“对于这段感情我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一个人带孩子挺好的。就是可怜云熙不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和别人玩耍,没有有疼爱他的父亲,而别的小朋友现在早就该去学校了。”
“慢慢来,事已至此,好好的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萧景云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虽说都是这么久不见,但是大家还是有各自的生活。
沐清雨没有给自己多的时间来伤春悲秋,纪少寒对她冷淡是理所应当的,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目的,安静地陪云熙治病,不打扰任何人的生活。
白天在一家企业做公关,工资倒是很客观,只不过需要时不时的出席一些酒宴,她自认为酒量还可以,只不过学不来别人那么处事圆滑。
为了云熙高昂的手术费和住院费,沐清雨不得不同时打两份工,白天下了班之后她还要赶往晋城最大的一家会所——夜喧会所卖酒水,运气好的晚上利润极其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