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寒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半倚在柔软的沙发里,此刻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沐清雨走过去,慢慢蹲在他的身边,于是男人身上浓厚的酒味更加刺鼻和明显,昏暗的包间里,四处都飘荡着一股暗沉和黑色。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最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一样令她痛不欲生,可是却找不到一点纾解的办法。
她靠近了些,想要伸手触摸纪少寒的肩膀,但是手指落在他身体上方的时候停住了,只剩下苍白无力的话语。
“纪少寒,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自己?”
她的初衷不是要让他受到伤害,只想着以后不能够相濡以沫,那便相忘于江湖吧。
但是纪少寒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折磨自己,大半天时间都泡在酒吧喝酒,然后想让酒精麻痹自己的伤口。
他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呼吸一样,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就这样没有任何生气地倚在沙发里,无声无息。
旁边的矮几上已经堆满了酒瓶,从度数高的到度数低的,沐清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痛?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剩下的生命只适合用来苟延残喘。
最终她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面,指尖之下,细细密密的全部都是他的温度,沐清雨皱着眉,再次低低开口,“纪少寒,你别这样,俗世爱情不一定要相守的。”
男人像是终于有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反应了,他动了动自己随意搭放着的手指,然后低垂着头,像是睁开了眼睛。
但是从沐清雨这个角度望去她只能看见他隐在光影中的侧脸,线条倨傲,那精致的侧颜线条斜斜飞入耳后,像是希腊时期精致的蜡像。
她觉得自己的脚已经麻木了,可是却没有想动的欲望。
沐清雨不知道纪少寒是否睁开了眼睛,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纪少寒终于抬头正眼看她了,可以那深邃的眼中像是蒙着一片雾气,灰蒙蒙的,沐清雨无法看清楚他眸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纪少寒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在做梦,梦里面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得他看到了沐清雨为他痛苦的脸,上面全是悲伤。
忽然,他扯开嘴角笑了笑,俊脸英俊,修长的指精准无误地抓住她的手指,耳后慢慢地道,“沐清雨,是不是你?”
此刻的纪少寒是不清醒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沐清雨哽咽,不停地点头,“我是,我是。”
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眼睛里都有,他说,“我果然还是在梦里,她不会来看我的,现在我已经被被彻底抛弃了。”
她心里一酸,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是却没有强行离开。
他继续说话,似是自言自语,“这样的话,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然后他真的就放开了沐清雨的手指,重新闭上眼睛,让混沌在他的大脑中交错碰撞,让他的脑子膨胀发热。
沐清雨看着他又倒下了,以为他是难受了,喊他的嗓音都带着哭音,“纪少寒……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胃痛了?”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怎么了,但是手指只能胡乱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逡巡。
就算心里一片荒凉,可是还要眼中人是心上人她还是可以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可是她现在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个劫,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纪少寒的喘息有些大,那些酒气纷纷扬扬地穿进她的鼻息,进入到每一个毛孔里面。
她起身坐到男人身边,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脸上一片焦急,灯光上下,长发有些晶莹,那是雨水。
她触摸着纪少寒的脸,一片冰凉,“纪少寒,你别睡,你起来说话啊?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偶尔痛苦的呻吟几句,但是都没有回答沐清雨的话。
沐清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现在心里自责后悔,为什么事情要演变到这种地步,他难道不知道他在伤害自己的同时她的心也会痛?
他该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对自己,然后想要她去同情他!
“纪少寒!你别以为我会同情你,就算你死在儿了也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你听到了吗?”
纪少寒缓慢正睁眼,真的像是虚弱至极,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让酒精控制自己的神经,然后在想念和不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沐清雨见他终于醒过来了,连忙把桌上的醒酒茶端过来,凑到纪少寒嘴边。
低声哄慰,“先把醒酒茶喝了,不然头会痛。”
他现在就很头痛!纪少寒看着面前这碗颜色暗沉的东西,心里有些拒绝,但是想着是在梦中,而且他又在沐清雨的怀中所以就听话地喝了一口。
口中涩涩的味道让他皱眉,为什么在梦中这种东西不是甜的?
为什么身体又这么痛?
他不明白,所以拒绝再喝,沐清雨心里着急,他要是不喝下去的话估计人都已经没有办法走出夜喧。
“纪少寒,拜托你再喝一点!”
但是男人只是无力地哼哼,指着矮几上的酒瓶道,“喝酒吧,我难受,现在只想喝酒。”
沐清雨低声训斥,“你的胃不好,别喝酒!”
“不行!我不喝酒我现在难受!难受的要死掉了。”
这样孩子气的语气让沐清雨红了眼眶,把手中的碗放在一边然后说,“听话,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喝这么多的酒。”
纪少寒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半靠在沐清雨怀中,嗓音带着一点微颤和伤心,“你知道吗?沐清雨她对我说,如果继续和我在一起她会难受,会难受的死掉……”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不是我不够好,甚至比不上那个风飞扬,然后她才嫌弃我,如今已经不要我了。”
听到这话,沐清雨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看着纪少寒孩子气的脸,心中蔓延出浓厚的悲伤,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两人周围。
“她没有嫌弃你,她这么爱你,这辈子,这一生沐清雨都只喜欢你,只爱你,她怎么会嫌弃你呢?”
她温热的泪水落在纪少寒的脸上,让他更加战栗。
沐清雨不停抚着纪少寒没有什么温度的脸,心中一片悲痛,“她爱你,就算你们错过了这么多年,可是在她心目中,那个叫做纪少寒的男人永远都是最好的。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你都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她也没有怪你,沐清雨怎么会怪纪少寒呢?”
沐清雨低婉地哭泣,这一刻终于把心目中的话说出来了,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埋葬在心底深处的话。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对纪少寒说的话。
就算时间过去,沧海变成桑田,就算有天世界会不复存在,她都只喜欢纪少寒!
纪少寒听着沐清雨说的话,他看着她美丽的面庞,然后伸手触碰上她的脸颊,那些液体沾湿了他的手,掌心之下一片****。
他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沐清雨的眼泪肆虐得更加厉害,比起今天上午来说,她此刻才是最伤心的。
哭泣的声音不由得变大,最终竟变成了嚎啕大哭,封闭的环境让她的悲伤痛苦尽情流泻。
纪少寒怔住,直觉得脑袋更加痛了,胃里火辣辣的,疼痛从肚子里直接到达大脑神经。
“纪少寒,你别这样,真的,我求你了。”
沐清雨不知道现在已经怎么办?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纪少寒听着耳边的哭泣声,耳朵嗡嗡作响,他好像叫沐清雨不要哭,好像让她笑一笑,可是胃里实在是烧的厉害。
那些疼痛已经传遍了他的整个身体,然后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世界开始变得昏暗,就连梦中沐清雨的面庞也变得不明显,像是蒙上了一层烟尘。
沐清雨不停呼唤纪少寒的名字,他原来放在她脸上的手指在慢慢下滑,都最后彻底离开她的脸颊。
沐清雨心里慌乱,已经忘记了作何反应,纪少寒现在真的如同一个私人一样躺在她的怀中。
“纪少寒……纪少寒!”
可是陷入黑暗中的男人没有一点反应,任由无边的暗黑和恐惧吞没了自己。
“纪少寒!你起来啊,求你别死……”
惊惶之间,她想起来要给人打电话,可是打谁的电话,打120……
不,打雷云霆的,可是她的手机里没有雷云霆的电话,怎么办?
沐清雨已经被纪少寒弄得六神无主,好久才反应过来雷云霆的号码在哪,慌乱之中她拨错了好几个数字,然后又不停地删除重拨。
电话被接通。
“云霆,求你赶紧过来,纪少寒他昏了,没有意识了……”
沐清雨带着哭腔,整个人的情绪也十分不稳定。
雷云霆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大惊,“我马上过来。”
不过一会儿时间怎么会没有意识了呢?
心里担忧又疑惑着,他还是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赶往包间。
纪三本来胃就十分不好,今天在夜喧呆了一下午,他起先不知道情况,还是进去送酒水的服务生发现已经神志不清的他,雷云霆才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