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重的垂下眼睑,利用余光,林玉儿看到深色地毯上散落的白纸和签字笔。
神色微疑,曲身捡起。
上面是一串号码。
谁的?林玉儿考虑了一下。
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转瞬即逝,就像游丝。
可她还是像惊弓之鸟那样,指尖开始颤抖起来,眼神也开始飘忽。
四周无人。
微微挑高视线留意着周围,一边不着痕迹的迅速把纸笔塞进手包。
这才深吸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
一路冲出圣唐,白枳念不记得自己撞了多少人,也不记得挨了多少讽骂。但是那些尖酸和刻薄,对她来说,全都轻微的像尘埃抵身。
眼前唯有的,全都是那一双眼。
那对眸子,高贵、清冷、绝情、狠厉……却不知道为何,刚才他野兽般压迫的眼睛,总是让她想起四年前,那望着她温柔宛如一湾春水的眼眸,也是他的。
秋天的风发凉,又干燥。几下就吻干了她的泪痕。秋风卷落叶,满眼萧瑟。
岁月无声,却最叫人害怕。
白枳念有些无言,时间冲淡的,到底还是她们之间的情。
从圣唐出来有一会儿了。
在楼上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现在风一吹,衣料摩擦在后背,肩胛骨开始火辣辣的疼,疼得很委屈。
她们之间,他到底选择了自己的妹妹,已故的妹妹唐伊人。
可谁又会相信呢?伊人的死,她真的是毫不知情的。
心中酸楚,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慢吞吞的蹭回白家别墅。
也不是她不想回来,而是因为背部实在太疼,每走一步就会牵扯到后背的肌肉,酸疼的不得了。
不过说白了,她还真不是多么愿意回来。毕竟这宅子里,讨厌她的人占大多数。
撇撇嘴,白枳念拖着双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尖刻。
胸腔忽然一种糟糕的感觉蔓延开,阵脚有些乱了。孩子独自在这里待了一天,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门锁转动声急促,门板兜风而开。
门口传来声响,厅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打向这边,眼里询问的意味显而易见。
“……明天我再去试试。”她回。
客厅主座上的白父白煜一听这话,便知道圣唐那边没戏了。心中狠狠一沉,脸色瞬间暗了下去。冷冰冰的,沉默不语。
白枳念心里也沉压压的,像浸过水的海绵,愧疚和紧迫感涌上来,压的她抬不起头。
脸颊涨的通红,优雅的鼻梁上,有了一层薄汗。手指卷着裙边,踟蹰不安。
“你这怎么搞的?毛手毛脚的。”白夫人金婧盯着正在清理地板上碎瓷片的保姆动作,十分不满的数落着小白。
孩子抽泣两声,扭头看到妈咪的身影,二话不说,红着眼就飞了过去。
白枳念看着孩子委屈巴巴的朝自己扑过来,心中便是一阵揪痛。俯身,把孩子纳入怀中。
不动声色,把孩子的脑袋压到自己肩上,让他趴在肩头——这样就不会看到孩子发红的眼圈,她或许就能够抑制住自己随时都可能会夺眶而出的眼泪了。
一旁的白枳沫顺着小孩子的势头看去,看到姐姐,拨下耳机起身和她打招呼,满脸都是心照不宣的喜态:“姐姐回来了。”
白枳念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搭话。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年龄只比她小半年,怎奈何长相奶嫩显小,看起来如牛奶一样的单纯。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名句,终究不是空穴来风。
果然,白枳沫见姐姐拒人千里的态度,便可怜巴巴的垂下头,娇糯模样好生怜人。盈盈的泪花开始打转,仿佛下一瞬就会陨落。
金婧见女儿受气,忙不迭的就开始责怪白枳念,“枳念,我们沫沫和你问好,你就不能吭一声吗?瞧瞧你什么态度?”
“姐,你不要不理我好吗?”娇滴滴的声音适时的传进她的耳朵,白枳念顿时觉得浑身更加不痛快。
“白枳沫,麻烦你不要说话。”她横她一眼,话里搡满了不快。
“我……”
“够了!”白父猛地一拍茶几,震的茶具哐当直响,气氛猛然降至冰点。
他瞪住小孩和其母,怒喝:“带着你儿子,赶紧给我回房间去!”
白枳念微愣,浅浅的勾出一抹笑容,苍凉而空洞,如隆冬的百灵鸟,身处凄凉却仍旧甜美清婉。
一字一句,她听在耳里,字字扎心。
后背好像疼得更厉害了,火辣辣的,灼热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