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端着牛乳粥走进来的碧桃恰好听见了这话，遂添了一句，“奴婢已经有好多次看见那些个婆子们聚众赌钱了，太太虽病了，也不知道那些个管事妈妈们都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管一管！”
若秋却是苦涩一笑，无奈说道：“爹爹被派到哪儿去还是个未知之数，怕是这顾府大家伙儿也住不长了，不少管事妈妈，婆子们虽在府中当差，可家和根都在扬州城，谁还愿意跟着咱们背井离乡的？你觉着她们在这个关头作乱，替她们担心，可是了，她们心里一个个明白着了，就巴不得哪一日母亲发怒起来，将她们打一顿板子全部赶出去！”
其实不仅是丫鬟婆子们，就连若秋心里也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如今的顾家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她虽不喜顾家的一切，但她却要依附着顾家生活，又怎么会不盼着顾家好呢？
如此担心了没几日，王氏便将府中所有的少爷姑娘们都喊到了荣华院中去了，待若秋赶过去的时候，荣华院不大的厅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王氏病了这么些日子，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颧骨高高突出，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看着倒是叫人觉着有几分害怕了。
若秋紧挨着顾若凡坐了下来，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可二少爷顾有业却还没有到，王氏自然是狠狠剜了一眼站在不起眼处的柳姨娘，怏怏说道：“今儿把大家都喊来了是有要紧的事儿要与大家说，这几个月，顾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大家心里都担心得很，只是有些人却压根没有将自己当成顾家的人，整日胡作非为，为我们顾家抹黑！”
这话说的柳姨娘垂着的头倒是又低了几分，因着顾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自然将在淮安念书的顾有业接回来了，这扬州与淮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从回来了之后，顾有业整日出去鬼混，连人影儿都见不着。
倒是顾有为年纪手足之情，出来解围道：“娘，您不是说有事儿要说吗？还是快说罢！说完了您好回去歇着。”
王氏微微颔首，阴冷的脸上总算是浮现了点点笑意来了，“老爷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被派去了柳州。”
“柳州？”这个地方，在场的好多人都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亦或者在书上看到过，如今顾有为微微一愣，旋即便问道：“可是江西的柳州？”
王氏点点头，莫说大家伙儿对这个地方不满意，连她也对这个地方不满意，只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再不满意，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不过我已经同老爷商量过了，这柳州相较于扬州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地方，而且有为和有业马上就要考科举了，老爷的户籍在京城，你们应该也该去京城院试，老爷已经与本家通过信了，会安排好师傅教导你们二人，你们一定不要辜负老爷和我的希望。”
“儿子知道，儿子定当全力以赴。”顾有为眼眶泛红，柳州是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在京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双亲却要受那样的苦，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柳姨娘也是在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她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就是怕苦了儿子。
倒是站在顾若凡身后的常姨娘脸色有些变了，顾若凡马上就要及笄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这些日子以来被顾家的事儿给耽搁了，若是真的叫顾若凡去柳州那地儿，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能够为女儿谋得什么好亲事？
这一点，顾云海也是想到了的，他虽风流，但心也是细致得很，知道顾家如今的惨剧就是他一手酿成的，当初若不是他的犹豫，三女儿也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所以他对女儿们的亲事是格外看重。
回想着顾云海的话，王氏虽不赞同，但却不愿意顾若嫣跟着她一并吃苦，当即抹着眼泪说道：“至于三个姑娘们，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怕跟着我们一并去柳州也不大合适，所以我与老爷想着让你们大嫂带着你们一齐去京城，总比跟着我们一起去柳州好。”
“那娘……你去京城吗？”顾若嫣急忙问了一句。
王氏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眼眶就已经红了，“娘不去京城，你跟着你大哥大嫂一起去京城……”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若嫣积极打断了，“既然娘不去京城，那我也不去了。”
若是这话搁在之前，说不准王氏还会将顾若嫣搂在怀中好好劝上一番，只是如今顾府中要处理的事儿实在太多，她身子骨也不复之前，只是轻声说道：“嫣儿，你听话，娘要跟着你爹一起去柳州，京城比扬州好玩得很，你忘了你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吗？京城的老祖宗很喜欢你了，还给了你不少金踝子，你都忘记呢？”
对于这些事儿，顾若嫣还懵懵懂懂记得几分，可她还是苦着脸说道：“可……可京城再好，终究也不是我的家。”
“嫣儿……你听娘的话，你到了本家要乖乖的，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老祖宗去了，娘再也不能照顾你了。”王氏终于忍不住了，脸上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是啊，只有扬州顾府才是他们的家，如今他们要别过住了一二十年的顾府，谁能舍得呢？
她这一哭，屋子里不少人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得到低低的啜泣声。
对于离开顾家，若秋虽没有她们这么深刻的感触，但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已经习惯了的顾家，步入了一个新的未知的地方，她的心里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紧张与不安。
只是再怎么不舍，这件事儿已经算是这么定下来了，王氏定下的是十二月初三出发，差不多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收拾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