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荼陪了他很久很久,久到记忆的初始,久到那时的他还不认识锦色。
锦色与渐越断绝联系之后,他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似乎是在黑暗里度过的。是斯荼点亮了一盏明灯,一直守在他身侧不曾离开。似乎是斯荼给了他黑夜里一双最明亮的眼睛,尔后摸索到出口,走出来,寻到光明。
而拂安整的这一出,仿佛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折腾完了众人,讽嘲到了自己和斯荼。
覃曜无声地安慰着知相,待她放声哭倦了,趴在棺木前默默流泪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荷华和游龙守着知相,而覃曜抽身,与覃疏一同上了城墙。
斯荼为救渐越而亡,明知他心头定是不好受,本不该多言。可她,还有好多的话想问渐越,她不想再等。
前方凭朱阑立的玄衣男子,经过这一出后,光看着背影便觉高大不少,他望向万诡殿外,目光径直跳过了那棵碧瑶树。
覃曜在他身后,斟酌半晌,才怀着忐忑的心思,启唇道:“你,还好么?”
“她是不是很傻?”渐越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
“你说魔后?”覃曜见渐越不答,姑且认为他说的是斯荼,于是回道:“她以牺牲自己,来换取魔界的安平,不傻。”
魔界不可无主,若是要知相继位,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知相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是以,渐越不能死,魔界不能亡,在覃曜看来,斯荼的选择比较明智。只是从私心的角度看,一命换一命的做法,斯荼的确有些痴。
渐越闻言轻笑,不置一词。
覃曜瞥了身侧的覃疏一眼,那人唇角微勾,清亮桃眸投出的目光从她脸上悄然滑过。她收了心神,向渐越吐出一句:“我想问你,你去昆仑都做了什么?”
“你直接说,想知道什么?”渐越低了低眼,心叹,她多半是都知道了。
“我师父,能不能醒过来?”覃曜有些紧张,她怕就怕,好不容易燃起了希望,又会被无情浇熄。
只听他语气淡淡:“会的,那一天,不远了。”
“还有,鬼瞳又是什么?”覃疏说轻酒右眼里载了一只鬼瞳,她当时脑子乱,也没想过要细问。
渐越细细说来:“上古遗留的两只魔界鬼瞳,本君将其中一只给了轻酒,以续命之用。鬼瞳,要以吸取愤怒来喂养,待到愤怒达到一定的程度,能量爆发之际,修为也会提升到一定境界。而本君给他鬼瞳,完全是为了可以用魔界禁术为他重塑肉身,无关其他。”
覃曜其实不太懂他所解释的意思,只是略担心轻酒,问道:“那,鬼瞳对他以后有影响么?”
渐越喟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覃曜握紧了身旁人的手,郑重道:“我要去昆仑,等他醒过来。”
渐越道:“云啼一直在照顾轻酒,你表明你的身份,你的立场,他不会为难你的。”
“那你呢?”覃曜蹙眉。
“本君就不去了,魔界还有很多琐事要等着我去处理。”
“知相她,没了母亲,你以后,能不能对她好点。”覃曜想到知相之前说渐越很少去荼蘼宫,还说,想必渐越是不大想看见她的,突然有些心疼那个小姑娘。
夜风扬起他的衣袂,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尽量吧。”
凉月趖西的时候,渐越才下了城墙,途径众人的视线里,隐约可见他的鬓角染了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