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越板着那******不变的俊颜,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碧瑶花,尔后向前行去。锦色尾随,悄悄撇头试图偷看他的神色,发现了他眼底载着隐隐的笑意。
锦色见状,盈盈一笑,心间乐成了一汪碧瑶花海。
轻酒杵在一旁望着他们丽影成双,他的手端在宽大的袖摆里。三千银丝被山风扬起,过之处,萦鼻端,有三月碧瑶花的清香芬芳。
轻酒、渐越、锦色相识后,时常会从三面赶来,聚在一起。
锦色的射箭技术十分出色,有一回瞒着她爹去了趟魔界,在万诡殿外的空地里扬言要与渐越比试一番。渐越也是个射箭的能手,便欣然应下。
轻酒作为裁判,习惯拎着一壶梨花酿,以手为枕,睡在阿醇的背上,看着他们比试。嘴里还小声埋怨着:“我说阿醇啊,你的毛怎么这么硬啊,扎得我不舒服得很。”
每当他说它毛硬的时候,阿醇别提有多委屈了。被主子嫌弃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当渐越和锦色比试完毕的时候,他们正欲问轻酒谁更厉害时,却看到,那家伙已经睡着了。
魔界不急不躁的清风之下,那个躺在梦貘之上的碧衫美人儿,仿佛成就了一副名家之画。深浅之间,一分一毫,不偏不差。
锦色和渐越相视一笑,殊不知,轻酒这时偷偷掀开了眼皮,将这一幕望进了眼底。
轻酒喜欢收集各种盛酒的器皿,譬如金樽、瓷爵、白玉觥,以及那个青铜觚。他曾在人间捞到三个一模一样的青铜觚,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两个分别给了锦色和渐越。
三人常常迎着月色,围成一桌,听风赏月,论古道今。他们,是轻酒,除了那个世人以外,还能够敞心相对的知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渐越得知了锦色的父亲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他风急火燎地赶去找轻酒,试图解决此事。
轻酒却劝他,放手!
轻酒说,那个鹤妖的上一辈对毕方族有恩,锦色的父亲也很喜欢那个鹤妖。既然如此,一向懂事的锦色,自然不会违背她父亲的意思。
渐越气极,他要去找锦色问个清楚。难道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心意,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么?难道她对他,没有丝毫的眷恋,甘愿嫁作他人?
渐越当抵达章莪山的时候,锦色的花轿早已在十多日前抬了出去。终究,她还是没成为他的新娘,而是嫁作了他人妇。而十分不巧的是,当时,渐越掌间的怒火灭掉了十余名仙侍,而锦色的父亲正在闭关之中,因此震伤了五脏六腑,在闭室之中,不慎走火,无人知晓。
轻酒作为两方的好友,听到毕方族长被渐越所杀的消息时,震惊万分!
渐越懊恼,后悔感浸入骨髓。他不知道他的任性竟毁掉了毕方一族,更是杀死了锦色的父亲,换来她的仇视目光,以及多年的杳无音讯。
当梦境显到最后一幕时,阿醇示意斯荼,可以将渐越的魂魄给移进梦境了。斯荼看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她抬袖拂泪,施了一道法,只见冰石之中的冲出一道赤光,须臾,融进了那方梦境。
斯荼做完这个动作,一丝鲜血从唇角滑出,知相见状立即扶稳了她。知相面露焦急,因为她看到斯荼此时是精疲力尽,呈耗损之景,知相喃喃:“怎么回事?母亲,你这是怎么回事?”
斯荼摇了摇头,无力说话,目光聚集在那方梦境里。
渐越作为魔界之主,这是他第一次曲了男儿膝,跪候在章莪山的结界外,历时三个昼夜。他只求见锦色一面,只希望她愿意听他的解释。
那个有风清似茶的黎明,锦色着了素稿,腾云落在他身前。素日里那双清丽而温柔的眸子,此刻却是蒙了一层严寒的秋霜。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言罢,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流连,转身离去。
跪着的渐越扑腾着膝盖,试图抓住她雪白的衣角,却是扑了个空。
他身心俱累,有焚心煮骨之感。是他的鲁莽,不计后果,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她的这句话,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瓜葛。
他身后的轻酒望着锦色回山的倩影,扶住试图站起却身形不稳的渐越,轻酒蹙眉,再次劝他,放手。
放手,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渐越想,他一定可以做到。既然眼底风光留不住,便不必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