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魏神眨了眨眼睛,睡眼朦胧地伸懒腰坐了起来。天空中的火球让人仿佛置身于熔岩地狱,难耐的灼烤感让魏神前额出现了一层细汗。
他双眼无神,浑浑噩噩地扫视了一下破败的茅草屋,只见父母还在休憩。魏神的爹整个人蜷缩在门口的一簇茅草中,像是一名忠实的看门犬,尽管他骨瘦如柴,肋骨暴出,但眉头紧皱,两条灰白色的眉毛如利剑出鞘般,双拳紧紧攥住,好像握有神兵,将一切敢冒犯自己家人的人统统阻挡在门外。而他的娘则紧靠床边,满脸沧桑,粗糙的大手拿着一把蒲扇,看来昨晚没少给魏神扇风纳凉。
魏神轻手轻脚下了床,躲过了地上的脏水污渍,将父亲的一只手缓缓推开,”嗯······呼噜······”魏神的小心翼翼并未惊动父亲,随后他隙了一条缝,侧身闪出。
整个村庄还在晨曦中沉睡,只有树上的蝉鸣开始进行前奏,低鸣的”知了”声为这酷暑增添催人乏困的功效。
魏神沿着漕河走着,水中鳞鱼细虾嬉戏追逃,魏神眯着困倦的双眼静静观摩,鱼虾的欢乐似乎为这静谧的酷夏增添不少趣味,这让魏神想起了在乡里念书时逃课去茶馆听书的故事,说在令万族心驰神往的仙域,有一处可怖的魔海,那里面的鱼虾可不比这乡下漕河的水族,甚至连隆州荣海三仙饲养的水族部将也比不上魔海内的一只虾米。当时听完后满堂哄笑,都在嘲讽说书客一介凡胎,焉能了晓仙域秘事。只有当时还天天做梦成为旷世大高手的魏神十分信服,连连追问具体情况,还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定要与那魔海水族比个雌雄。
”现在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路去州矿了,儿时的盖世高手梦,爹娘的幕幕往事,就要永远埋在漆黑的深渊了吧。”魏神向东眺望,赤日已徐徐升至半空。魏神无趣地开始返回家里,他不想让父母为他失踪而感到担忧。
”我少时不懂事,爹娘总因为我担惊受怕,现在强征徭役,若是我不去,必定连累爹娘,虽然我二十一年一事无成,也没有利用念的书得到钱粮孝敬爹娘,但绝不会因为怕徭役死去而逃跑!牵连父母受诛,毕竟仙人可不是我这种下族可以抵抗的。”魏神双眼渐渐聚焦,一股置死而后的光芒骤然绽放,随即魏神便收回神采,步履坚定地沿着漕河走回对他而言宛若圣地的家。
”话说回来,当时那个姓钧的说书人好像不是隆州本地人,而且对那些说他凡胎的人捧腹大笑,也不知道为什么。”
魏神又想了一下往事,忽然昨晚的夜话闪电般过了他的大脑。
”现在我知道爹为什么把家看得那么重了,因为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啊!我如果死在州矿也就罢了,但因为这个让爹伤心至寻短见的话······”魏神反应过来,自己虽然心理已经对死亡做出了诠释,但如果父母因为自己受到伤害那就糟了。
”我必须赶紧回去稳住爹娘,想办法让他们接受!”魏神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急匆匆朝家里跑。
天空的赤日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魏神突然眼见四景色调渐入黄暗,碧色青翠的植被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褐色长纱,魏神抬眼望去,黄暗的厚重卷云吞吐浩荡,遮天蔽日,平日常见的麻雀,鹧鸪早不见了踪迹,仅几只睁着血光暗彩的黑羽大鸦盘旋长空。
”这是······”魏神乃一凡夫俗子,也不懂占卜易数,但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本能感到不详。但魏神的不祥之感却是身体都可以作出反应,幼时开水烧开后魏神父母带着他在外走亲戚,忽然魏神五脏骤跳,痛苦不已,父母赶忙带他回家,恰好赶上水壶即将爆炸。长大后几次在出入猛兽的山里靠这本能逃避。
”这次去州矿并没有五脏骤跳,我以为是危机太大老天爷不帮我,但现在却有了这感觉······”魏神心里喃喃。随后紧定心神,”先将爹娘的事解决再说。”想到这儿,魏神朝着那几只血瞳黑鸦加大步伐奔去。
魏神一路飞驰,回家时父母已经起来了,魏父双手背在弓着的背脊上,那根缠了线的老烟枪斜靠在门边,其母正在灶台边忙活,一边低泣自语:”怎么是上午走啊,我还想给至儿做顿好的呢······”
魏神连忙对着其父道:”爹,我从小就有的可以预感危险的能力您是知道的吧?”
魏父一直在用惊异的目光盯着泥沙般的上空,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哦!至儿,你又去散步了,也好也好,只要你在这点时间高兴一下也好······”
魏神见父亲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好重复一遍:”爹,我说我从小就有的可以预感危险的事。”
魏父慈爱的笑容稍顿,疑惑说道:”对,我知道,怎么了?”
”我这次去州矿并没有那个感觉,所以我应该不会步祖父的后尘的。”魏神焦急的说道,当然他隐瞒了之前天空异变时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剧烈颤动,五脏好像已经绞在了一起,魏神已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毅力强行忍住了股痛苦,只为给爹娘定心。
”真的吗!至儿!”魏神的母亲听到这句话,立刻站立起来走向魏神,布满茧疤的双手在衣角擦了擦,满脸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对,娘,所以请不要担心了,我会回来的。”魏神低下了头,语气到最后开始低沉。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孩他爹,至儿不会死了·······”魏母不断自语,来回在茅屋内转,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但一次比一次声小,仿佛那是一个说了就会实现的咒语。
魏父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盯着奇异的天空,伴随着魏母声音消逝,房内又重新陷入了沉默,锅内沸水的”咕咕”声与高空的风啸声协奏出了一曲沉默中的悲鸣曲。
”如果我真的死了,每年的祭日为在九幽的我烧些纸吧。”魏神打破了沉默。
”你这孩子,说什么死字,呸!呸!”魏母赶忙朝地下呸了两口,浑浊的双眼包含了泪花。
”记得你有一次逃课去茶馆听书也是这个天气啊,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只有两次见到过这个景象。”魏父依旧看着天空,不安地说道。
魏神又想安慰下父母,霎时间上空一米处压力骤升,魏神双膝立刻砸在黄土地上,可怕的威压让魏神又要用双手撑地,整个人蜷缩一团,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枯叶。
魏神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向前瞄了一眼,只见父母已经以更加凄烈的方式倒在地上,勉强保持跪姿,”谁!”愤怒冲上魏神的大脑,竟敢如此对待我父母!必以血偿!但下一刻魏父的声音打碎了魏神的狂想。
”下族贱民恭迎仙族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