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庭突然病倒,静如忐忑不安,殷妈安慰她道:“这次多亏了静如,不然手忙脚乱地…….”
静如低低地说:“我也没做什么,我妈妈身体不好,犯病的时候我爸就是这样做的,让她睡一觉就好。”
殷妈诧异,问道:“你妈妈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静如摇摇头,“不知道,听我爸说是旧疾,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每年都要犯一两回。”
可苦了这孩子,殷妈心里叹息,眼皮跳得厉害,对江如风招招手说:“你爸这一病,不知道哪天起呢,先送静如回去吧。”
静如正有此意,忙换了鞋子,刚要出门,李管家却在楼上叫住她和江如风,“少爷说了,留沈小姐吃了中饭再走。”
殷妈听闻江若庭似乎并不严重,也拍手道:“怪我急糊涂了,都到饭点了,饭还没做呢,静如,如风,快来帮忙,估摸少爷没吃早餐呢。”
李管家折回江若庭房间,江若庭摆摆手,李管家连忙近了身,“少爷,不要多想,这孩子与曼儿确有几分相似,可她不是说了吗,她母亲姓沈,叫沈曼青。”
江若庭缓缓地摇头,艰难地说:“不会,不会有这样巧的事,她如此懂茉莉花的脾性,又喜爱茉莉,定是,定是家传,你找到何文,一定要问出曼儿的下落,我觉得她一直离我不远,只是,只是我当年,伤她太深,她恨我罢了。”
李管家不想他心急,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过会儿就去办这件事,先睡一会,有什么话等睡醒了,你再亲自去问沈小姐。”
江若庭看似心安地睡了,李管家带上门,下楼后冲殷妈说:“我出去一趟,不用叫醒少爷,医生说他需要多休息。”他见静如满脸惶然,走近自己像有话要说,“沈小姐,少爷他没事,最近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你不必太担心。”
静如深吸了口气,“是我来得太冒昧,您还是叫我静如吧,殷妈和如风都这么叫我。”
李管家听她叫“如风”的名字甚是亲昵,踌躇了几步,向她微微点头便匆匆离去,静如望着李管家的背影发了会呆,连江如风走近身边都没发觉,惊吓过后没控制好自己,一个直扑往前摔去,江如风顺手向空中抛下一把菜心,将她抱了个正着,殷妈看着满地的蔬菜叶,无可奈何地说:“你们两个,越帮越忙,到客厅乖乖坐着去!”
静如满腹心事,江如风劝解道:“我爸自己都说了,这事与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累着了,连续几个月没睡过安稳觉。”
江如风说的虽是实话,终究安慰不了静如,她时不时往二楼看,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江如风拉过她的手,“我爸既然留你吃饭,说不定到了饭点他就起来了,你实在不放心,今天就留在家里别回学校。”
吃午饭时,江若庭并未起身,静如食不甘味,没吃下几口就放下碗筷,这孩子初见少爷,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那份担忧的神情越发像林曼,殷妈妈心念一动,默念了无数遍“老天保佑”,只求少爷平安无事,凡事都有一个好结局。
江如风心中也有解不了的谜团,父亲对静如的态度竟似恋恋不舍,那目光神态像看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还有,李伯见到静如时的错愕与慌张一丝一毫都未逃过他的眼睛,这不能不叫人思虑万千,他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自从静如出现后,这个家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满屋子的人都清醒,只瞒着他一个人。
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江若庭起来了,形影虽有些疲惫,精神尚好,似乎心情也不错,身上穿着静如给他设计的礼服,对江如风笑着说:“看看你爸,是不是年轻了几岁?”听起来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问殷妈要了点粥喝,见他行动自如,静如心中暗自欢喜,“殷妈妈的粥熬放了些苦莲,可退心火,少吃多餐,一时间吃太多,怕您寒了胃,晚上留着肚子喝点汤。”
这孩子懂得真多,柔柔的语气令江若庭又失了神,连江如风都觉得,此时静如温柔无比,与父亲如此投缘,不觉心下暗暗吃惊,说道:“改天我也生一回病,让你温言细语照顾我一回,我就知足了。”
静如忙拿眼睛去瞟江如风,示意他不应该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戏谑女生,哪知江若庭只是低头喝粥,对儿子的玩笑不以为意。
江若庭喝完粥后,拿茶水漱漱口,稳定心神,问静如道:“你父母是谁?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这话江若庭早问过了,怎么现在又问?静如不敢不答:“我爸叫沈涛,我妈叫沈曼青,我是在乡下长大的。”
沈涛?这名字很耳熟,却想不起是谁,“你喜欢茉莉花?”
静如点点头,“我家种着有,听如风说…..您钟爱茉莉,所以,叫我来瞧瞧。”
江如风欲要插话,江若庭向他摇摇头,继续与静如聊天,“这院里的花多亏了你,你爸妈喜欢茉莉?”
静如怯怯地看了江若庭一眼,觉得他像一个需要人哄的小孩,“是,我爸爸和妈妈都喜欢,屋前屋后都种着,我爸说,是因为妈妈生我的时候茉莉花开得最好。”
茉莉花开的时候出生,那是6月初,农历端午前后,是了,曼儿就是那时候离开的,他的心颤抖不已,两只手紧捏在一处,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温和地说:“恩,茉莉花象征纯洁的爱,难得你和它有缘,这么说,你的生日很快就到了?”他眼睛望着客厅旁边的花房,像在认真地问静如,又像在问自己,“听说你茶泡得不错。”
他似乎沉浸在遥远的往事当中,声音空洞,静如沉默了,她小心翼翼,生怕伤了眼前的人,。
“是的,爸爸,她泡的茶比我泡的好喝,连殷妈妈都夸赞呢。”江如风替她回答,父亲问的话句句绕不开茉莉花,这是何故?难道是为了考考静如对茉莉花的了解?
江若庭回过神,“这泡茶的方法,也是你父母教会的?”
静如不敢造次,默默点头,“我略懂皮毛,不及我爸妈十分之一。”
“沈涛,沈曼青,曼青?”他喃喃自语,“你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不亚于对茉莉花的了解嘛,将来不想成为服装设计师?”
静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沉思片刻,复又抬头,眼睛忽闪忽闪,“我想,我想画房子,我爸教我的,他说他们那代人,先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再讲衣能附体,住着体面了,穿着才光彩。”
江若庭不由笑了,笑得很快乐,“是这么个理儿,你爸爸的话很有意思,你学建筑学,是为了完成他的愿望?”
这句话把静如问住了,她咬着唇呆了呆,“不,我爸说,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就像房子,也有自己的灵魂。”
江若庭发出由衷的赞叹之声,“那你爸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建筑设计大师。”
“他很普通,他是一个小学校长,我妈妈是小学老师。”静如纠正他。
“哦?”江若庭很意外,从孩子嘴里得出一些与他预想中一样或不一样的信息,“沈涛,”他重复这个名字,大脑来不及分析,“建筑设计?……”当年建筑界有一个奇才就叫沈涛,比他大两岁,虽素未谋面,却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可不知为什么,此人从业界退出,淡出公众视野再无消息。是他,江若庭面露微笑,终于起来了,原来静如是他的女儿。
江如风听父亲问静如的话问得古怪,打断他说:“静如是沈岸沈老爷子的亲孙女,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父亲沈涛就是沈老爷子的独子。”
“哦?”江若庭再次意外,此前一直没听说沈老爷子有一个儿子,并且甘居乡下埋没满腹才华。这其中必有缘故,只是这缘故会与曼儿有关吗?江若庭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耐心又焦急地等待着李管家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