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静如陪爸妈聊了会闲天,沈岸与林曼又问了一些大学里的趣事,静如一一报备,聊了不多会儿,静如顶不住瞌睡,先回房间准备睡觉,这才躺下,手机短就响了。
江如风记挂父亲的身体,好几天忘了理会沈静如,到了这天晚上,他琢磨静如回到家会不会想着他,发个信息什么的,可是等来等去,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先泄了底气。
农村的夜特别的静,手机铃声越发夸张狂热,静如慌忙将它按掉,江如风不死心,一连拨打好几遍,静如没办法,只得把手机塞进被窝里,由着它响了数次,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短信又来了。
“你在干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静如瞧着这行字和一张苦笑的符号脸,心里有些生气:我在干么为什么告诉你呀
“再不说话,我接着打。”
静如更生气了,忍不住怒回他:你再打试试,我把手机丢了!
“我担心你还不行啊,担心,你在哪?在家吗?”
他发来一个笑脸,静如颓然叹气,江如风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她敲了一个字:“恩”。
“路上还好吗?”
——还好
“你爸妈好吗?替我向他们问好。”
这哪跟哪儿呀,什么时候我跟他熟络到向父母问好的地步?她心里暮然觉得自己又上了一回江如风的当,便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一边不去管它,找了本书熬了不到半个小时,眼皮越来越重,躲在被窝里转念一想,江如风一片好意,自己何必小家子气呢,她把电话刚拨通,就听见江如风的声音说:“你的手机不是漫游吗,我给冲了200话费,随你怎么花。”静如脑袋发晕,动了动嘴唇,说:“我是告诉你我困了,你也睡吧。”
手机还通着,江如风估计她已经睡着了,难得静如愿意与他说话,他高兴得将聊天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殷妈妈觉出他的异样:从晚饭过后,如风盯着手机看了二个多小时,现在是晚上9点,他依旧不上楼,而是在壁炉前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眼神却兀自望着火苗出神,在那痴痴傻笑。
江若庭身体恢复后,急着处理生病期间搁置下的公司事务,这几天回来的比平时晚多了,家里只有殷妈妈与江如风两个人,如风的样子,八成有喜欢的姑娘了,是那个叫沈静如的?
殷妈妈说:“你盯着手机能看出花来,偏偏拿着书快把眼睛看到火炉里去了!三心二意,想谁呢。”
没想到江如风闹了个大红脸,殷妈妈猜他十有八九想的就是那位姑娘,心下有了主意,说道:“你要是有若庭少爷一半的眼光就错不了。”
“好好的又扯到我爸身上。”江如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
正说话间,江若庭回来了,进屋就问:“聊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还没答话,李管家对着他嘿嘿直笑,最近如风安静得出奇,足不出户,对他那只手机百看不厌,李管家说:“如风迷上了手机,爱不释手,殷妈有点意见是对的。”
经他这么一说,江若庭哈哈大笑,道:“这个家就李叔敢这么说他,走,喝一杯。”
江如风抱怨说:“爸,天冷的很,您能不能早点回来。”
江若庭兴致不错,示意儿子把藤椅挪动挪动,说道:“这话有理,我就等着哪一天公司大大小小的事交给你去做。”
江如风最怕他父亲有这种打算,干脆不与他理论,“您说的我都照做了,还不知足啊,当您儿子真不容易,我先上楼睡了,爸爸,李伯,殷妈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殷妈妈冲他的背影说:“这孩子,溜的比兔子快。”
江若庭笑着说:“他是怕我问出他的心事来。”
“若庭少爷看出来啦?这孩子怕是认了真,我瞧见他以前对媛媛也没这么魂不守舍。”
李管家上了一壶热茶,江若庭对殷妈妈的话但笑不语,他早看出来了,如风喜欢的人不是冯媛,江若庭说:“这阵子多亏了天诚照顾,改天约他来家里吃饭。”
李管家的儿子李天诚是有名的内科医生,当年也是江若庭扶助他上的大学,又念了研究生。
李管家说:“这种小事,您何必放在心上,那是他份内的事。”
江若庭无奈地说:“李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家里没有外人,要那些规矩做什么。”李管家跟着江老爷老江家的规矩,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您”,多少年了,改不了这个口。
殷妈戴着老花眼镜,将织毛衣的长针在头皮上蹭一蹭,一本正经地说:“老李头犟,他不像我以前打过你屁股。”
殷妈以前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林曼失踪后,江若庭一气之下自立门户,老夫人不放心,这才叫她跟过来照料,江若庭年幼时活泼好动,说是打屁股,那也是做做样子吓吓他而已
江若庭想起自己过去不懂事,竟然像个孩子似地脸红了,见殷妈手里拿着毛线团,好奇地问:“您还不服老,又给谁织上了?”
殷妈说:“如风生日那天好像跟媛媛闹什么别扭,说是她抢了一条买给我的围巾,如风心里老大不愿意呢。”
江若庭不解地说:“那是他买来孝敬您的,您这是要织给谁?”
殷妈妈眯着眼,有些得意地说:“你真是长大了忘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我织了给某人,让他带过去显摆显摆。”
江若庭本来还想问两句,见李管家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左右一想,反正是如风的事,由着她操心去吧。
殷妈又说:“你别顾着忙工作,如风过了二十就是大人啦,我寻思着他喜欢上哪个姑娘,赶早谈谈恋爱,过两年结个婚,多生几个孩子,这才热闹呢。你来,帮殷妈扯扯线团,人老了,眼力不太好。”
江若庭只要回了家,一点江式集团董事长的便宜都占不到,乖乖帮着殷妈卷线团,心里哭笑不得:如风才过二十岁,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要是儿子真喜欢上别的女孩,他的耳朵指定让冯家良那个老家伙念出茧来!
江若庭在楼下客厅暗自寻思,江如风在楼上房间心花怒放,足足乐了一个晚上,连睡着了都在笑。
静如对昨晚与江如风的对话没太大印象,早上醒来后,林曼听说李伟民身体还没复元,便叨叨着说得买点什么去看看,好请伙伴们吃顿便饭。沈岸顺便问问静如的意见,静如嚷嚷着爸妈一块去镇上买年货,林曼一心不喜喧闹,一再推迟,最终拗不过女儿,一家人搭着村里人的顺风车,到镇上买了好些新鲜的瓜果,林曼又用爷爷奶奶给静如的压岁钱细细挑了几块上好的料子,准备给静如的爷爷奶奶做几身新衣裳。
年味渐浓,城里务工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农村,村里渐渐热闹起来,小孩们常向大人要些鞭炮放着玩,在外地上学的大学生们也都回了家,嘀嘀咕咕四处串门讲乐子,可是静如怕那些孩子乱放的炮仗声,到这时候只好闷在家里不出门。
李左从学校回来后静如就见不着他的面,他哥在隔壁村包了一个赶得急的装修工程,那户人家等着年前搬新家呢,他因此帮他哥打打下手,累到晚上才回。
李春梅的父亲已经出院,腿脚还没好利索,她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她全包揽了。
李伟民的感冒足足拖了半个月,在家调养些日子,身体一好就往静如家里跑,陪她聊天看书什么的,他母亲抱怨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尽往人家大姑娘那跑,也不嫌害臊!还以为你们都是三岁小孩啊,不像话!”
李伟民不理会母亲的意见,做了两盏红灯笼送给静如,就挂在大门口,到了晚上全村的灯笼都亮了,一直亮到村口,远远一望,竟像世外桃源,沈岸感叹说:“世道变得真快!”
2003年1月30号,正是农历腊月二十九,江家照例让人请江若庭大年三十过去吃团圆饭,往年江若庭只是虚虚地应付一下,今年倒是难得,爽爽快快就答应了。年三十那天,他给江家二老送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老人家喜极而泣,他们盼望了多少年啊,自从林曼消失,儿子像换了个人,这是他第一次清清爽爽地叫“爸妈”呢,江老爷一高兴,多喝了几杯,留江若庭在老宅守岁。
江如风平素最会哄他奶奶开心,二十岁生日那天,江老夫人自作主张给他买了一俩进口车,被江若庭知道后拿去退掉,守岁时她甚是谨慎,只打赏孙子一个2000块的红包外加一大堆专业著作。
城里不许放烟火,这个年过得比沈静如清淡多了,江如风给沈静如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她跟爸妈一起放着烟花,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江如风心里痒痒嫉妒得发慌,总觉得这个年味少了点什么,便自告奋勇当主持人,逼着每个人在大厅表演,闹到半夜,其他人顶不住困倦,留下江如风一个人在客厅眯了一宿。
年初一还是在老宅,到了年初二,冯媛和叮当按例给江家老爷夫人拜年,江老夫人同样给了每人一个大红包,这样来来往往,吃来吃去,这个年过来下,如风赚了双倍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