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离西部码头的运河出发到南沙境内,长达数千里的水路,姜宸为了照顾宫洵,特地吩咐将船速降到最低。
第八日,官船完全出了公海开始进入南沙,方初久趁宫洵睡着后站到甲板上,张开双臂,狠狠吸了一口久违的海上空气,放眼望过去,此时已至黑夜,月光星星点点洒在海水上,银光粼粼,官船过处,惊起海浪汹涌。
“你真的很喜欢海。”身后温润的声音传来,方初久有些恍惚,似乎在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有人曾问她:“你很喜欢海吗?若是喜欢,等痊愈后我带你去看可好?”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朦胧,却又莫名有些熟悉感,大概是方幽澜和夏侯玉枫之间那些破事儿吧!
方初久甩了甩头,侧过身来,姜宸的眸子里映着一轮圆月,幽幽闪闪,极是好看,方初久不由得多盯了两眼,这个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澄澈明净,与权利纷争无关的一种悠远,她不禁怀疑这样的人是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长大的。
随即她自嘲地摇摇头,见到宫洵第一眼她还不是曾一度认为天神下凡,走近才知那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鬼。
“可不就是因为喜欢才跟随你来南沙的么?”掠了掠被风吹乱的发丝,方初久淡淡笑颜。
“可我觉得你并非第一次见到海。”姜宸同夏侯茗一样,唇角时时弯出微笑,但不同的是,夏侯茗那种笑带了三分媚,定力不好的人极容易一见沉沦,尤其知道他本是男人后,方初久更是将他列入黑名单——那种男人是毒药,摸不得,碰不得,连看都看不得。而姜宸的笑容有种亲和力,从不会让人反感厌恶。
“不这样说你怎么会肯带我来?”
方初久噗嗤一笑,反正已经上了船,她也不怕承认。
“宫少主还好吧?”姜宸换了话题,略为关切。
“这么多天他还是不能适应。”方初久道:“这样也好,他好好躺着我才有时间多出来走动走动,整天闷在舱室里人都快要长草了。”
姜宸本想再说什么,却在抬眸瞬间目光掠向远方,顷刻间面色完全暗沉下来,方初久背海与他相对而立,突然见他目中圆月渐渐被席卷而来的黑暗吞噬。
她霍然转身,目光所及处,一团巨大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卷过来,方初久耳廓动了动,黑影中心有海水打旋的巨响。
她面色一白,惊慌道:“水龙卷……”来不及思考抓住姜宸的衣袖便往舱室跑,大声道:“快将睡觉的人叫起来,让船夫改变航向!”
对于常在海上活动的姜宸来说,龙卷风代表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可如今不是雷雨季节,为何会无缘无故有龙卷风,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任由方初久拉住衣袖跑往舱室。
龙卷风的速度和威力又岂是人力能控制得了的?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他突然停下脚步,方初久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一个后仰险些倾到他怀里,姜宸伸出手托住她的身子,喘着气严肃道:“来不及了,你赶快将宫洵唤醒,龙卷风太可怕,我们得在它到来之前跳下海。”